拾遗系列之十四 夜啼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美丽而宁静的夜晚 ，月光不吝啬它华美的光芒，将光芒均匀撒在青笹村茶林的每个角落。由于今年干旱少雨，茶林收成并不好，仅剩的茶树叶片在月光下泛出银白色的光，那是缺水导致的叶片泛白。中岛看着茶林叹了口气，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形，今年恐怕收入无几，别说五郎的学费了，就连家里的生计恐怕都会出问题。中岛看着茶林有些一筹莫展，中年男人的困惑是不能被家人知道的，无非是徒增他们的烦恼罢了。点起一支烟，中岛吐出的雾里都是化不开的愁绪。
“呜呜呜……”有不明的哭声传来，凄凄惨惨戚戚。
那是风的声音吧……中岛这么想着。
“呜呜呜……哼哼……”哭声依旧夹带着悲戚的情绪。
“谁？”中岛眯起眼睛，想聚焦在茶林的黑暗深处，找到那哭声的来源。
没有人回答。
中岛收起烟斗，顺手抄起脚边的锄头，已经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寻常的人在茶林里哭泣？万一是这林子里的妖物，也可以时刻准备着反击。
越靠近哭声，那哭声愈发可怜。
待走到近处一看，原来是一名身着青绿色和服的女子跌坐在茶林里，伸出白皙的小腿，好似受了伤，衣物上的丝织看来是上乘的好料子。
那女子见中岛走近，停住了哭声， 转过头看着中岛。一双大眼中氤氲着水汽，看来楚楚可人的样子，精致立体小巧的鼻子，配上微启樱桃双唇，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你是……”中岛是个五大三粗的种田人，早年丧偶，一人独自带着一双儿女靠两亩薄田过活，见这幅场景自是想入非非了起来。
“我叫阿雨啊……路过此地，不想被野兽吓得崴了脚，不知是否可以收留小女子一晚，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叫阿雨的女子声音煞是好听，宛若空谷幽兰。
“行啊，我带你回家，医好你的脚”话音刚落，中岛便迫不及待地抱起了阿雨，那身姿柔弱无骨，腰如约素，抱在身上似乎没有什么重量。
阿雨嘤咛一声，倒在中岛的怀里，由于劳累加受伤，便一头晕了过去。
阿雨的脚伤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事，中岛救了她回家之后，她便顺理成章地住下了，夜夜与中岛同榻。
她安静，少话。
虽然有问过她，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阿雨对此始终缄默不语。
脚伤稍微好一些了，阿雨会时常陪同中岛去茶林劳作，不过说来也奇怪，每回只要有阿雨打伞陪同，这一天，就会下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刚刚好够浇灌茶林。日渐枯萎的茶林竟然奇迹般一天一天恢复了起来，照这个情形下去，不仅收成不是问题，说不定还能得个大丰收。
中岛和阿雨似乎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相伴中感情渐渐升温。
“咳咳……”中岛提着采茶的篮子，“阿雨，能一起采一些吗？”
阿雨点头接过茶篓。
中午时分，两人已经采了不少茶了，新鲜完整的叶片晶莹饱满，待到再有新的叶片抽芽又可以采摘。
“我们回家去吧，惠子应该已经做好饭了。”中岛朝阿雨说，阿雨报以温婉的微笑。
坐停顿，惠子帮父亲和阿雨盛上饭。
中岛刚举起了筷子，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父亲，你怎么了？”阿惠关切地问道。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潮湿。”中岛回答，说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前落了下来。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惠子连忙递上毛巾。
“也许是外面天气太热了……”中岛解释道。
“你是不是生病了？父亲？”
“没事，我没事的……”端着饭碗的手却止不住颤抖起来。
惠子见状，想去扶住他的手，却来不及了，中岛一头栽倒在饭桌上。
中岛病了，医生来看，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什么症状，就是出汗，刚铺上的新棉被，睡没多久便湿了，湿透的。
中岛浑身上下胀大了一圈，每一个毛孔都沁透着湿润的水汽，那模样，好像是成天就好像天天泡在水里一样。
医生也束手无策。
中岛已经不能起床了。
五郎听说父亲病了，从学校赶回来探望，见到阿雨的时候，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阿雨撑着一把红色的伞站在屋檐下，阴沉的身影总让人感觉有一丝不安。
五郎悄悄把妹妹惠子拉到一边，问：“阿雨什么时候来的？”
惠子压低声音说道：“有一阵子了，怪怪的，不太说话，帮着干活，也不怎么吃饭。”
“我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
“谁？”
“雨女。”
“传说中的雨女，因为没有等到丈夫而被海浪卷进了海底，雨女她忧郁痛苦，夜夜啼哭，所到之处皆会充满潮湿积水，若是与男子交合发现对方并不是丈夫，便会将他害死，若是男子被雨女所缠，会一直生活在潮湿的环境中，直到难以抵挡湿气而死去。”
“哥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是我们学校妖怪协会会长，这件事，我看，得尽早解决才好。”
“当如何解决？”
“用盐，趁她不注意，将她驱赶，父亲应该就会好了。”
惠子转身进了厨房，拿起了盐罐方才明白为什么雨女不怎么吃饭了，因为每道菜里都有盐分啊。抓了一大把，看到阿雨站在屋檐下，望向父亲的房间，惠子顺手就将盐撒了过去。
“啊……不要”阿雨用伞挡住惠子的攻击。
“恶灵退散！”惠子一边撒盐一边阵阵有词。
并不理会阿雨的求饶，兄妹二人一起加入了撒盐的行列，阿雨被逼到无路可退，转身化作了一滩水，消失在空气里。
不消一个月，中岛的怪病就好了。
只是这茶林又因为干旱缺水而导致失收。
虽然林子里夜晚还会时时传来啼哭的声音，但自此之后，中岛再也没有去查看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