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在家的几天
从WHTM辞职后,我回到了家中,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我洗衣、上街买菜、在家做饭,以及做了一个小型的手术后,也是一个人照顾自己的。老爸、老妈很是担心我能否照顾好自己。特别是老妈,在得知我即将辞职的时候,专门从武汉赶回家一趟,把半年未住人的屋子好好收拾了一番,被子、床单也重新洗了一遍。我回家后不久,她便打来了电话,问我在家里过得怎么样,我说:“很好!”她在电话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很好哦?”我都能想象到她当时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特别的、面带微笑的神情。她其实还有 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便是:“有你老妈专门跑回去给你洗被子,你当然过得很好啊!”这是我在随后回味此情景时才想到的老妈的潜台词。如果我当时故作惊讶地说一句:“咦,怎么屋里半年没住人,被子啥的还是这么的干净!”她肯定会将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讲出。然后我还要添上一句:“老妈真好!”她才会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我挺后悔自己的后知后觉。 老爸也经常从工地回家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起初他总是问我的口味,准备给我做饭。而我自认为可以照顾好自己。我把豇豆掰了,洗干净后准备自己做。接着我将炒菜的锅洗刷干净了。老爸在旁告知了我如何拧开煤气灶,我将旋钮按紧向左旋转了一下,“嘭”的一声,淡蓝色的火焰升腾起来,然后缓慢而稳定地燃烧着。在锅烧干燥后,我将菜籽油盛了二分之一勺倒入锅中,老爸在一旁责怪道:“倒多了!”我并未将它再舀一点儿出来,老爸也没有。只见他拿出盛有一丢丢油的瓷缸对我说:“倒油的时候别把底下的油渣儿倒到锅里了。”“是不是很涩?”我问道。“嗯,”他又接着说道,“等瓷缸里的油镇(沉淀的意思)下来了再倒。”同时他舀了一小半勺油给我示范了一下每次炒菜的用量。在锅里的油有些“噼噼啪啪”炸开花的时候,我将豇豆倒入其中,接着翻炒了两三下,让油均匀地分散在豇豆上。大约30秒的时候,我又翻炒了一下。这样做了五、六次后,原本有些坚硬的豇豆变得柔软了,绿色也加深了。老爸加了一勺猪油进去,并告诉我:“炒菜的时候多加点猪油,炒的菜就好吃些。”他翻动着锅铲,白色凝固着的猪油就消失在了豇豆中。接着我添加了一些食盐于锅中,在锅铲不断地搅动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逸出,同时还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我知道这是因为食物有咸味的缘故,整个的味道像是“带着咸味的香”,我知道这菜马上要出锅了。我在锅中加入了一点水,并将调味料倒入了一些,在不停地翻炒下,一阵阵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在水快煮干的时候,我挑了一根豇豆尝了一下,它已经熟了,味道也挺不错的。这时候,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老爸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他到隔壁的屋子里去准备米饭了。 我接着炒土豆片。还是和炒豇豆差不多的步骤,只不过它很难得熟,我只好反复加水进去,期望在一次次将水煮干的过程中,能够将它弄熟。在火焰不断地炙烤下,我的额头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我没有心思将它擦拭掉。在第三次添水的过程中,老爸进来了,有些着急地说道:“你怎么还没有弄好?”“它太难得炒了。”“你没发现你妈妈到现在早炒好了?”我有些生气地回复道:“但是它没熟啊!总不能还没弄熟就盛起来吧?”老爸像一位充满智慧的老者启示我道:“那你想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弄熟吗?”我回复道:“我这不是在慢慢研究吗?”老爸没有作声。我再加了一次水后,那些土豆们终于像顽固的敌人缴械投降了一样,服了软。 最后的一道菜是炒黄花菜。我家侧面的水沟旁种满了黄花菜,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忘忧草”。一米左右笔直的枝干顶端总会有四至五簇花朵。它由花苞到开放有三个特别的阶段,颜色有些区别。在它还是很小的花苞的时候,它呈绿色;含苞待放的时候,它是在绿色中透出一抹明量的黄,像有一支烛火在其中照耀;开放的时候,几片细长的花瓣呈现轻微的红色,四下散开的花瓣犹如章鱼的触手。黄花菜是极易种植的一种蔬菜,每年我家都能够吃到它。我们摘下的正是它含苞待放的时候。它是很好做的一道菜;味道也很鲜美,同时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甜味。 我将三盘菜送到隔壁堂屋的时候,米饭也煮熟了。我们吃着饭的时候,老爸突然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土豆的味道很淡?”我回答道:“没有啊!” 在老爸接我回家的时候,我就跟他提过,我需要做一个小型手术。在第二天凌晨四点半的时候,他将摩托车载着我一起离开了家。只不过我们的目的地不同,我在接近医院的工地旁下了车,然后一个人走去医院了。我在去医院的一个卖早点的地方简单地吃了一顿,随后去医院的门口一直等到8点钟。来医院看病的人挺多的,医生很忙碌。我楼上楼下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排队抽血、测尿液,还有等待需要半个多小时才能有的检测结果,最终在7楼的泌尿外科会诊室里,将体检报告送到了刚刚歇下来的医生手上。他仔细地看了检测结果后告诉我可以进行手术。他随即看了一下手表,说道:“现在都11点半了,我马上要下班。这样子,你下午再来吧。”“您下午什么时候来上班?”我有些着急地问道。“两点半。”“哦。”我小声地嘟囔着,悻悻地走出了会诊室。这时候老爸来电话了,问我是否进行了手术,我如实回答了他并和他约定了晚上一起回家时碰面的地点。 下午的时候,我再一次去了医院。医生好心地提醒我:“你有没有合作医疗啊?有的话,住院可以报销。”经他这么一问,我愣住了,我也不清楚老爸老妈在家有没有给我交合作医疗。接着我问:“那可以报销多少啊?”他很耐心地回答道:“我们的手术是比较贵的一种,技术比较先进,整个手术2000块左右。有合作医疗的话,可以报销1000块。”“那需要带什么东西吗?”“把合作医疗卡带着,然后带1000块钱就行了。”因为我之前上网查了一下这个手术的,说是一个人也是可以来做的,但我仍需要确定一下,便向医生问道:“那需要有个亲人陪着我来吗?”“这个是需要的。我们的医院现在越来越正规,虽然这是个小手术,但毕竟也是手术。怕病人在手术后有什么不适,所以有个亲人在旁边照顾着好点。”说完他郑重地看了我一眼。“好的,知道了。”我回复道。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将关于手术的事情告诉了老爸。到家里,做饭的时候,我还是准备炒菜。在我炒第一盘菜的时候,他来到厨房,看了一下正在专心炒菜的我,然后在厨房里走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屋里有涎虫(就是’鼻涕虫’)。”然后他四处搜寻了一番未果后,说了一句“这还找不到它!”就走出了厨房。我们 简简单单地吃了一顿晚餐。 我们再次一起出发。老爸除了带上合作医疗卡外,还带上了户口簿和自己的身份证。他和我一起来到了我昨天买早点的地方。在8点钟的时候,我们去了7楼的会诊室那里。我们在门口等了好久,昨天给我看病的医生还在会诊室与病房之间奔波着。老爸有些不耐烦地对我说:“你是不是搞错地方了?”“没有,就是在这儿!那个医生在忙!”这时候,老爸进去、走向其中的一位医生客气地问道:“您能不能给我的伢儿看一下,他的手术什么时候能做?”那位医生有些不耐烦地对着空气喊道:“今天哪个值班?”这时候我的主治医生手里拿着一张检验报告单,正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另一只手点击着鼠标,眼睛看着屏幕上自己写的医嘱,回答道:“我。”我们看着他还在忙碌,只好退出了会诊室。我们在会诊室的门口等待了一会儿,老爸将短袖向上面撸了一下,像要打架的样子,脸上有些怒气地徘徊了一下,说道:“这些医生都好夹生(不理睬人的意思)!”终于,我的主治医生停止了他奔走的步伐。我赶紧走上前去将体检报告送到他的面前,对他说:“您好,胡医生,我是昨天来做手术的。您给看一下,我这手术什么时候能够做?”他瞥了一眼报告,说道:“我到现在都没有空闲下来。等一会儿吧。”于是继续点击着鼠标。我有些祈求地问:“那上午一定是可以做的吧。”他没有回答。我最终在上午做完了手术,其中又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医疗的政策说是如果住院人是定点扶贫的话,可以报销得更多,是否定点扶贫人的信息只需要本人身份证就可以查到,所幸我出门带上了自己的身份证。老爸陪我吃了一顿午饭后,在下午2点30分左右就回工地了。我办理了出院手术后就一个人乘车回家了。 晚上将近6点的时候,老爸打来了电话,问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自己能否一个人照顾自己,并说自己接下来的几天会很忙,没有时间回来。我说自己身体很好、能够照顾自己,叫他不用担心。他又叮嘱了我一番才将电话挂掉。 第四天早上8、9点钟的时候,我起床洗漱完毕,做早餐。其实做饭包括很多细微的事情,例如择菜、洗菜、还有清理菜叶;清洗电饭煲、盛米、盛水、煮米;提水、洗碗、洗锅、炒菜等等。其中还有地点的问题。例如,洗菜、提水是在池塘;择菜、煮饭是在堂屋;洗碗、刷锅、炒菜是在厨房。我需要 做的是合理地安排它们,使所有的事情像叶上的脉络那样清晰自然。有一条主要的筋络贯穿始终,这就是时间;同时允许有几对旁逸斜出的细小筋络,每一对脉络代表的是可以同时做的两件事情。尽量避免来回地在池塘、堂屋、厨房奔波,同时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上述的所有事情。这是一门复杂的学问,做任何大的事情都可以按照这样的方式来进行规划。最终我坐在座位上享受香喷喷的米饭的时候,尽管额头上流淌着汗水,但我也感到心满意足了。我还感到高兴的是,我抽空将昨天的几件衣服洗了。 我家里并没有专门测量煮时米和水用量的工具,我便自己用MARK笔做了一个近似圆形的标记,只需将米装到标记的地方即可。

在米在水中浸泡好后,清洗沥干,再加入一碗半的水就可以放到电饭煲里了。

这样就可以做出足够一人吃的两碗米饭了。除了米饭,还有面条可吃。待锅里的水沸腾后,将食指插入要做的面条内,向上轻轻勾起,指肚抵在大拇指二分之一的位置,这样箍出来的就是 一碗面条的用量。再箍一次就足够一个人吃了。煮面的过程中加入一丁点儿的酱油,它就不会看起来是那种异常的白色了。等它煮熟后,关掉煤气灶,向右旋转拧紧煤气坛。我很喜欢喝面汤,基本上能够将它全部喝完。每次吃完饭后,我要么将锅清洗干净后烘干;要么不清洗,让炒菜后剩余的一些植物油保护它,避免生锈。

对于做菜,我是有一些发现的。像我老妈所说的,青菜类的没有“依适儿”,看着有满满一锅,炒着炒着它们就像皮球卸了气一样,发蔫了,最终只可盛得一盘。煎卤鱼和卤肉,最先在锅里放一点儿油,之后隔一段时间翻动一下它们即可,而不用担心会把它们煎糊。因为它们会自身渗出油来。当然也不需要加盐。它算是很好做的一类菜。茄子是一种很好做的菜,味道也好。西红柿凉拌不如生吃好,将西红柿的表皮撕开,可以看到一粒粒细小如白糖的物质,吃起来有点粉;大口咬开它的时候,就会有汁液从一个个的“小房子”里流淌出来,绿色中夹杂着斑斑点点的黄色,煞是好看。炒熟的黄瓜也不如凉拌或是生吃那样有滋味。 接下来的两天,老爸都没有回家。隔一天的中午,我已经吃完午饭,正在池塘边打完水后向门口的水泥地走的时候,我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我抬头,看到老爸回来了,他大声地叫唤着我的名字。我答应后,他回过头看着正在提水的我问道:“你吃了没?”“吃了。”“吃的什么?”“面条。”我将水桶放到水泥地面上,火辣的阳光晒着;门前的那株朴树依然像守卫边疆的钢铁战士般,岿然不动,就连它椭圆形的叶子也没有丝毫的颤动。“还有一碗面条在桌上。”我紧接着说道。他赞叹道:“看来没有我在家,你也可以照顾好自己。”我没有说话。在他吃饱后,我问道:“您吃饱了吗?”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傻儿,这冇得什么。成年人多吃一顿少吃一顿冇得问题。”我又问:“你怎么中午回来了?”“下午冇得事。”“不会吧,你是不是特意回来看我在家搞不搞得好的?”“是冇得事。明天有一个包活儿,我几天都不回家的,你自己在家搞哈儿。”我回答道:“哦。”接着他又说道:“冇得菜就找你大爹爹。他说给汗菜我的。”我问:“那个灌煤气怎么弄?”“你三伯那里有送没去人的电话。”“哦。” 吃完午饭后,我躺在床上休息,顺便把身旁的手机拿起来,发现老爸打来了四、五个电话。我看了一下电话的时间,当时我正在厨房炒菜。 西边的太阳像是不忍和天空告别似的,落山的时候将云朵涂抹成绚丽的色彩。我在池塘边洗完菜,慢慢地走向厨房,路上的时候看到有几片发蔫的西红柿的果皮散落在旁边,给这黯淡的黄昏又增加了一抹色彩。我将蔬菜放到厨房,然后将放在水泥地上的水倒入了水电壶里,烧热好供我们洗澡。接着回到厨房炒菜的时候,我心里想:老爸明天又要在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离开家门了。 PS:最后附上我所做的几样菜,可能对大多数人来说,会这几样菜实在没有必要说出来,会有些炫耀的嫌疑。但这由于是对我独自一个人生活能力的考验,我还是“无耻”地记下了它。我想对老爸老妈说:“您们看,我一个人还不是生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