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秋季
黄昏时发现楼下的夜来香都开了。空气中散发的香气,风一吹,都扑进了鼻子,才觉察到它们。不多,仅有三四株,长的也不甚高大,离地面差不多一尺。花开放的不多,每株仅仅只有两三个是全盛的状态,还有些只是花骨朵,玫红色的花朵倒是有几分显眼。 它们的存在总是容易勾起一段记忆。 秋季,天高云淡,却是最容易干燥的时节。那年,我上小学二年级了。我鼻子下面的火气包已经有差不多三天了,还没有好的迹象,着实有几分恼火。第一天长出来时,我就发现了,强忍着不去摸。放学后,老爹带我去村卫生所瞧了,医生看了看,说是有炎症,要消炎,开了一些药,有胶囊。问医生能不能不吃胶囊,难吃的很,医生一句这药有效果的,就把我心里想好的词全打乱了。回家后,按时吃药。这期间,我都时不时要记得用手捂住,免得被姐姐看见了取笑我。 一年总有几次,鼻子下面会起火气包。并且还不是一个,开始冒出一个大的,然后一串,往旁边蔓延,一个晚上就可以成型。有些肿,有点热,又有点痛,摸也摸不得。总是让人心神不安。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感冒的,不然擤鼻涕可遭罪。但凡容易上火的东西都不能挨,特别是米泡,断然是不能在家里出现的。每次长这个,姐姐都笑话说,又长小日本那样的了。私下承认这个比喻很形象。那时候看电视剧,特别是抗战片子,出现的日本人,鼻子下面总是有一撮,像是那种小胡子的。长的火气包的位置和那个很像,也难怪这样说的了。我讨厌的是姐姐,明明知道我对日本人深痛恶绝,明明知道那都是男的才那样,我一个女生,还这样取笑我。不能因为我是她妹,就这样肆无忌谈的嘲笑我。我也在暗暗寻找机会,等她长这火气包,我也好取笑她一番,但是很奇怪,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她根本就没有长过。 在我几次抗议之后,老爹让姐姐在我面前少说我的火气包长的似日本人那样的,但是我知道他们私底下还是会说,只是尽量不让我听见。吃了大概三天的药,我的火气包还是照旧,没有消下去,蔫头的征兆,以往三天左右就开始好了,不怎么吃药也自然会消一点。那天中午放学回家吃中饭,准备去上学时,老爹问我:‘’火气包怎么还没好?‘’ 我:‘’不知道的呢。‘’ 又问:‘’开的药都吃了么?‘’ 答:‘’都快吃完了,还没有消得‘’ 老爹决定带再带我去邻村找中医看看,我还以为是放学后再去。说话的空挡,老爹已经把自行车从堂屋推到院子里了。我还有些矛盾的,现在就去,下午还有课,再说即使是赶及的下午的课,也要迟到的呀。我说中午时间来不及的啊。老爹说不要紧,看完了送你去学校,给老师说看病去了。 老爹用自行车驮着我,我在后座上,除了最开始在路上看到几个经常晚点的同学,都没怎么看到小孩,都去上学了。天气有些阴沉,还有风。变黄的树叶被风吹着缓缓落下,白杨树的落叶像是黄色的蝴蝶在飘舞,最后落在地上,时不时有鸟儿飞过,还看到几拨大雁,它们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似乎有无声的命令,又排成人字,眼睛看着他们,直到消失在天边。路过一片池塘,还有几群鸭子在水面悠闲的游着,时不时嘎嘎几声,水面被画成一圈圈的涟漪。这样的午后是宁静的,又透出几分生气。 大概15分钟就到地方了,老爹喊我从自行车上下来,我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房子在路边上,有高高的台阶,青石板铺成的,有十多级。老爹在前面有,我在后面,上了台阶才知道,这房子居然还种着花,台阶两边种着夜来香,及时是这个时候了,还是有不少在开放,最引人注目的是上完台阶的平台那里,两边各一株,显得很是高大,差不多和我人一般高,很多枝条,像是一把撑开的伞的形状,花开的很茂盛,花朵像是一个个小喇叭都开了。甚至把它们旁边来着的黄色和红色的虞美人都比下去了。心里由衷的在说,这里好漂亮啊!!!医生是个老中医,高高瘦瘦的,看着很和蔼可亲,屋里的陈设,柜子、桌子、椅子都古色古香。这里不像村里的诊所,一进去就有消毒水的气味,觉得空气中都是甜的。简直给人世外桃源的感觉,医生就是世外高人。老爹给医生说了我的症状,拿出东西先把我的火气包清洗了,然后涂上了一层药膏。开的药是装在一个褐色的玻璃瓶里,瓶子差不多有装蜂蜜的瓶子那样大。医生拿出一张稍硬的纸,折了,然后用木挑挑出一些放在纸上,折好后告诉用法用量。下台阶的时候,看到夜来香有结籽的,想摘上一些带回来种,或是摘上几朵花。到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摘,不想破坏这种美好,也期盼来年它们会开的更盛。那个年代房前有空地的,都会充分利用种上蔬菜,很少会有种花的,何况还长的这么好。 下午去学校,终究还是迟到了。不过庆幸的是,下午没有在教室上课。我的鼻子上涂了药,她们都问是什么,我说我也不知道,是治火气包的。她们说好像猪油。哈哈哈……因为起风,校园里的水杉叶有不少都落了,地方厚厚的一层,老师说我们下午的任务就是把落叶都扫干净,同学们都忙的不亦乐乎,扫的扫,装的装,运的运,扫在一起堆成的像是小土丘,玩性起来,坐着或是躺在上面,软绵绵的,还有些水杉那种清香。抬头看,风吹着树稍在摇动,有些树叶还在枝头,有些随风飘落。回家后,衣服上还有杉木的气味。秋季的那一天是小学二年级的我,对秋季最深的记忆。那天晚上,梦见自己处于一片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