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从离职开始 | 高更的混沌与觉醒——《雅各与天使搏斗》
做选择总是艰难的,尤其是在中年裸辞。
正值离职期,看到了高更的一幅画《雅各与天使搏斗》。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轨迹和这位放荡不羁的画家有了牵连。高更为了追求心中那压抑不住的对于原始野性之美的艺术向往,毅然决然的舍弃了股票经济人的优厚待遇与平淡和谐的家庭,冲出了世俗与规矩的牢笼。这种对心中所念的执着冲击着我,如果厌倦了庸庸碌碌的工作,为什么不着手做一点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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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
我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欠缺点什么。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 ——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保罗·高更(1848—1903)法国著名的后印象派画家。在他的画家身份受到世界认可之前,他只是一名平凡的股票经纪人,拿着不多不少的薪酬,过着典型的中产阶级生活,对艺术有着自己的品味与见解。
大概所有人身边都能见到这样一种人,他们勤勤恳恳的工作,不过分言语,和妻儿和谐共处,和朋友同事维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就是那种再平凡不过的角色。他们的眼神在平淡的生活中没有任何光彩,可是他们的内心却燃烧着外人所不知的梦想小火苗。这种所念非所得的反差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们的心智,他们渴望改变却又不敢改变。他们憧憬着改变后的美好,却迟迟迈不出这只脚。阻碍他们的可能是体面的工作、家庭的责任、社会角色的束缚……
觉醒
我总觉得有些人没有出生在正确的地方。偶然的命运将他们丢到特定的环境里,但他们总是对某个不知在何处的家乡念念不忘。他们是生身之地的过客,从孩提时代就熟悉的林荫小径,或者曾在其中玩耍过的热闹街道,都无非是人生路上的驿站。他们始终把亲友视如陌路,对平生仅见的环境毫无感情。也许正是这种疏离感推动他们远走高飞,去寻找某种永恒的东西,某片能让他们眷恋的土地。 ——毛姆《月亮和六便士》
《西部世界》中,机器人的心智觉醒需要历经重重苦难,在历经人生一遍又一遍的悲剧后才能到达迷宫的中心,成为真正自由的“人”。

其实我们大多数人跟《西部世界》中的接待员并没有什么两样。我们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也并非完完全全来自于我们内心的自主选择。我们去上学并不是我们想,而是社会要求;我们选择一个专业并非我们有兴趣,而是这个专业有发展前景;我们选择一份工作并不是因为激情,而是这份工作优厚的回报;我们选择一个爱人并非是出于爱,而是他/她是最适合的那个……好像我们每个人都被无形的代码指令决定着我们人生的每一个选择,而我们自己却不自知,以为每一个决定都是自由的和发自内心的。
终于,我们中的一小部分人如同《西部世界》中的接待员一样,在人生的重重苦难中觉醒了。他们决定不再为他人而活,不再为了房贷而忍受乏味的工作;不再为了孩子而在无望的婚姻中挣扎;不再为了父母的寄望而从事毫无兴趣的事业;不再为了旁人的否定而掩盖自身的光芒……
高更当然是其中最耀眼的那一个。大言不惭的说我也算是其中一个小角色。
高更的反抗——《雅各与天使搏斗》
美是一种玄妙而奇异的东西,只有灵魂饱受折磨的艺术家才能从混乱的世界中将其提炼出来。当艺术家把美提炼出来之后,这种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认识的。要认识它,你必须重复艺术家的痛苦历程。美是艺术家唱给你听的音乐,要在你的心里再次听到它,你需要知识、敏感和想象力。 ——毛姆《月亮和六便士》
当一件画作摆在你面前,如果你仅有美术功底,你就只能从客观的绘画技巧方面领略它的浅层次的美;如果你同时了解到画家的生平和所处的社会环境,你就能够运用合理的想象力从画作中参透出画家隐藏在其中的暗语;如果你恰好和画家有共同的经历或者有相似的命运,做过同样的挣扎,生过相同的感悟,那你就能感受到画作与你精神上所产生的独一无二的美妙共振。
弗兰西斯·培根曾经说过,
“绘画是某人自己的神经系统投射到画布上的一种方式。”

所以,真正的欣赏一副画需要一种缘分。如果暂时看不懂一幅画不要紧,那说明你可能需要更多的知识积累,人生经历以及对于艺术鉴赏的经验。这大概就是我们常说的“艺术细胞”的释义。
《雅各与天使搏斗》或称《布道后的幻象》是高更在后映像派阶段的一个早期作品。何为后映像派?大家都知道以莫奈为首的映像派强调的是抓住自然界中稍纵即逝的光影变幻的瞬间,强调真实性与客观性。


与莫奈及其他人描绘现代生活的绘画不同,高更创作的这幅作品只是描述了真实世界的部分情景。作品的故事背景是一群布列塔尼的乡下妇女在教堂听完布道不久后经历的一场神圣幻想——雅各与一名天使搏斗的圣经故事。妇女们背对着观众,站在画面的前景,目睹雅各与上帝的传令使者扭打起来。画作真实地描绘了布列塔尼农妇在庆典时穿戴的白色头巾和传统黑色束身上衣,对此不存在什么争议。不过,当你意识到高更为了从画面的剩余部分中找乐子而选用了如此严肃的色调时,争议就来了……

这位艺术家选择了一种惊人的单一色调来描绘长着(金色)翅膀的天使和雅各搏斗的战场。为了反映妇女们正在经历的宗教梦幻,他把青草地画成一种青紫的橘红色,布满整个画面,就像一个在图书馆尖叫的孩子,把声音得满屋子都是。现在高更是在法国北部的布列塔尼,他创作《布道后的幻象》时,那里并没有鲜亮的橘红色的土地。他的颜色选择纯粹是为了象征和装饰,为了戏剧性的比喻和画面,他选择放弃真实。
不错,该画的题材是植根于现实的。对于布列塔尼人来说,聚在一起欣赏一场两个年轻男子的角斗比赛也不是什么不平常的事。但由于圣经故事的加入、非自然颜色的分层和充斥着神话典故的画面,这一场景被夸大了。就比如那根斜穿画面、将其一分为二的树枝。首先,那里非常不可能有这样一棵树,即便有,也不可能在这样准确的位置上。它是为高更的叙述策略服务的,用来把现实世界与幻觉分开。树干的左边是现实世界——聚集在一起的善良妇女——而右边是她们想象的虚构故事:雅各与一名天使在搏斗。左手“现实”的一边可见一头小得不成比例的牛,可是高更却让它站在虚构的深红色的草地上。这一个组合象征着布列塔尼的乡村生活方式和当地居民迷信的天性。至于雅各,哦,可以说他代表高更,即画家本人,而天使呢,则代表阻碍他实现个人梦想的内心恶魔。
这里像不像我们常说的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追求理想,一个趋于现实。
一个说:去吧,去追求梦想吧!
一个说:别呀,兄弟,这条路道阻且长!

世俗的牢笼有时候坚固的让然难以想象。高更的牢笼在于当时既定的艺术规则以及世俗对他的束缚。他认为映像派艺术家缺乏智力上的严谨,无法看到眼前现实之外的任何东西。他认为他们对生活的理性看法否定了艺术最重要的元素:想象力。他对他们的厌倦并未止于其艺术观点,他开始讨厌他们最重要的主题:现代生活。
对高更来说,不存在任何折中的办法,所以,如果一种新的创造艺术的方法需要改变一切,那他的生活方式也将彻底改变。他启程去塔希提岛,去做“一个野蛮人,一头在树丛中没有颈圈的狼”。他借用《巴黎的回音》的句子告诉朱尔斯·胡雷特:“为了获得安宁,为了摆脱文明对我的影响,我走了。我只想创作那种简单的、非常简单的艺术。要达到这一目的,我需要在质朴的自然中更新自己,只见野人,不见别的,像他们一样生活,什么都不关心,只是像一个孩子可能的那样,转达我的心灵所思,只被原始的表达方式所鼓动。”

月亮与六便士
塔希提之于高更,就好像大海与大鱼。一到塔希提岛,没有了同行的压力和家庭的烦恼,他很快找到了他作为艺术家的运气。受那里的阳光、当地风情和波利尼西亚岛传奇的启发,他创作出一大批作品,画的大多是当地撩人的年轻女子,全裸、半裸或只裹一块花纹布。这些绘画具有情色和异国情调,花哨、简单:现代而又原始。高更想继续以这样史前的、原始的方式生活下去,不为现代世界的服饰和浅薄所束缚,并把它表达出来。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高更一样幸运,能够涅槃中重生。其实,选择月亮也好,六便士也罢,这都是人生的经历。并不是说你舍弃了六便士就能一定能找到属于你的那片月光,也不是说追求月光就一定要摒弃六便士。
在这里,只是希望所有人在低头捡六便士的时候不要忘了抬头看看月光。
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抬起头看到了月光 ——毛姆《月亮和六便士》
参考
《现代艺术150年》
专注于艺术与生活、时尚、电影、音乐及旅行的结合,从不同的视角讲述人人都能听懂的艺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