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下相思（二十五）

　　二十五，那一夜不知道是他陪伴了我，还是我陪伴了他 　　 一行人走了近一个小时，大家都差不多累垮了，目的地是那个县里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初春的微风中，不远处的山上，满山的桃花倒映在河面上，整个景色被晕染得犹如娇俏的少女。众人被这景色惊呆了，只能出自本能地发出惊赞。仿佛这就是自然净化的能力一样，顿时烦恼和忧愁全被抛诸脑后！ 　　 “没想到这里那么漂亮！？”王慕云兴奋地跑到我们这边，眼睛里放出异样的身材，也是被这美景感染的吧！ 　　 “恩！”重重地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痴痴地看着。 　　 分组是按照三班打散的原则来分，像我们和王慕云这样彼此相熟的，可以自愿在一起。兵没有过来，想必是和章菲菲在一起吧，王慕云拉了她的同学李倩，后来又吸收了一个三班被分下来没人要的，也是个极腼腆不爱说话的男孩，于是四个人便成了一组。 　　 四人只有王慕云和新来的叫李从文有过野炊的经验，于是大家都听她的指挥，体力方面都由萧潇来做，我负责做菜，王慕云负责煮饭，剩下两个人做一干杂事。在老师的指导下，我们这组率先挖好灶坑，在坑上垒好了石块，李从文还抠了些河泥把灶糊好，凭不怕脏这点让我好感陡升，和他搭起话来。交谈里得知，李从文的父母也是老师，母亲在小学，父亲在高中，一看就是家教很严那种，却贵在不娇不慢。 　　 萧潇嫌一个灶做饭太慢，便叫上李从文一起再挖一个灶，小男孩红着脸跟过去了。第一次野炊，没想到在外面做饭和在家中不尽相似，好在手里有技术，把豆腐弄糊了后，开始有了经验。当别的小组饭煮糊了，灶塌了，锅翻了，起火了的时候我们已经差不多准备开饭了。 　　 “我们这组好厉害，好像是第一名啊！”王慕云的同学叫李倩的站了起来左右望了望，兴奋的说。 　　 “你还好意思，什么都不会，捡了点干柴就坐在这里等吃！”王慕云看着她大惊小怪的样子，笑了笑。 　　 李倩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坐下来不再多话。 　　 “没事儿，以后学会了再做给我们吃吧！”难得开口的萧潇意外地接过了话茬，解了小姑娘的围，李倩顿时满脸通红地猛点头。 　　 不知道兵他们那组怎么样了？他也不会做，现在有吃的么，该不会饿着吧？！不由得向四周张望，寻找熟悉的身影。 　　 “他饿死也不管你的事儿，今天老实给我待着，不要多管闲事！”王慕云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被她训得低了头。想必还在为早上我帮章菲菲解围的事生气吧！ 　　 这时三个班的老师都围了过来，貌似只有我们这组弄得像模像样能够吃上饭，于是五个老师过来一人蹭了点菜吃，又是一顿夸赞，让王慕云脸上极有光彩。 　　 等我们吃得差不多了，菜还剩下许多，趁王慕云去洗锅的时候偷偷拿盒子装了一份。 　　 “萧潇……帮我个忙吧！” 　　 “知道了！看你鬼鬼祟祟地装饭就知道你要干嘛，可你干嘛不自己给他啊？”语气好像有点不耐烦。 　　 “今天早上不是惹到他了嘛！”呵呵，嘻嘻地陪着笑脸，萧潇无奈地接了过去。 　　 半分钟不到，萧潇拿着原封未动的饭盒回来了，“人家宁可吃饼干，也不愿意吃你做的饭！我看你啊省省心吧！” 　　 这一幕恰好被王慕云看到，瞬间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只见她顺手抓过饭盒怒气冲冲地走向兵，怕两个人吵起来我也跟了上去。 　　 “倪兵，你什么意思？张扬好心给你留了饭，你还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我不想吃，不饿！”他坐在地上没起来，黑沉着脸。 　　 “不饿，你仍了倒了都随你，少在那里给我阴阳怪气的！”说着把饭盒扔到兵的前面。 　　 “好啦，我们回去吧！他不吃就算了……”后面那句话我说得很轻，拉了王慕云就想走。 　　 还没等我们转身，兵抄起饭盒狠狠地掷到河里，“扑通”的一声，就像仍在了我的心上，我微微颤了一下。 　　 “倪兵！你……”王慕云要发作，被我用力地拉走。“你干嘛啊，我要狠狠骂这个狼心狗……”话还没说完，看到了我眼里的泪水。王慕云停了下来，“你没事儿吧？”周围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 　　 “没事儿！我们回去吧！”用力眨了眨眼睛，没敢看正盯着我的王慕云，拉着他回到我们组上。 　　 “我就说他本来就不领情，你这样又是何必？” 　　 王慕云气愤地瞪了萧潇一眼，“不要再提他了好吧！？” 　　 “王慕云？”李倩小声地问。 　　 “又怎么了？” 　　 “没……那个……那个是我的饭盒！”萧潇听了在一边大笑。 　　 王慕云窘得红了脸，“回去我赔你！” 　　 “不……那倒不用了！”李倩赶紧摆手。 　　 这时，李从文提着锅开心地跑回来，“锅子我刷好了，碗要洗吧？！” 　　 …… 　　 等大家都差不多吃好，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老师宣布自由活动，两点的时候回来集合做游戏。王慕云拉了我朝河边的碾房走去。 　　 “你和倪兵是怎么回事？以前你们两个那么好，那天中午过后就变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了？”她很认真的问我。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理由，也没办法骗过她，只好说：“没有什么事。” 　　 “真的？你当我是傻瓜啊？今天都这样了还没什么事，鬼才信了！” 　　 “真的……没什么……”无从说起，也无法言说。 　　 “你该不会是喜欢……章菲菲吧！” 　　 被她吓得屏住了呼吸，听到那个名字后有种被耍的感觉，猛地摇头，仿佛是个噩梦一般。 　　 “那就好！”她好像也松了口气，“那难道是……”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我们两个装作在碾房里好奇地观看，晃了两圈便出去了。此时周围都是人，没有了适合说话的地方，害怕王慕云继续追问下去，我有有意地避开她。 　　 和兵相遇的时候，他仍是目光从我身上瞟过，好似我不存在一样。每每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就像被谁狠狠地捏了一下，生生的痛，有点喘不过气来。我盼望着活动早点结束，而时间却恶意地缓缓流淌，让我在这种痛楚中反复煎熬。那天下午发生的很多细节我已经不太记得，脑中都是兵扔掉那个饭盒的动作，和毫无表情的脸。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阿姨正要出门，我强笑打了声招呼。没有动桌上的饭菜，我像个松了发条的铁皮人，倒在沙发上再不想起来。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电铃的声音，挣扎着起来，一看钟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晃晃悠悠地走到大门，竟然是萧潇，他喘着气靠在大门上，“今天可以在你家住一晚吗？” 　　 没多说话，开门让他进来。走到屋里才发现萧潇的左脸有些红，他有些尴尬地避开我的目光，我也不好再仔细看下去，找了块毛巾包了点冰块递给他。 　　 “晚饭吃了吗？”他摇了摇头。“你等两分钟，我给你热一下。” 　　 “你也没吃吧？” 　　 “恩，正好你陪我吃些！”他没有说话，打开电视，烦躁地换了几个台都没有好看的节目，索性关了。屋内又恢复寂静。 　　 “看你那样不像是跟谁打架的吧！”吃饭时，我小心地问。 　　 “我婶婶打的！” 　　 “哦！”便没再问。他的婶婶是个厉害的女人，叔叔虽然对他不错，但是夫妻两为了萧潇的事也吵过几回。萧潇的父亲在萧潇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他妈妈改嫁给现在的继父，萧潇一直叫他爸爸长大的，相信他继父也是爱他的吧？只是经不住事业中落，妻子弃家的打击。 　　 吃完饭，陪着他看《真实的谎言》，萧潇很喜欢这种动作片，看得很入神，也暂时忘记了不愉快的事。至今我还记得阿诺老婆手里的冲锋枪掉在楼梯上，反而把小喽啰都干掉的场景，让我们两人笑得前仰后合。那是我那几天笑得最开心，最由衷的一次。那一夜不知道是他陪伴了我，还是我陪伴了他。 　　 趁着萧潇去洗澡的空档，我给他叔叔打了个电话，没有跟萧潇说。准备帮他整理客房的时候，萧潇提出和我睡一床，考虑了一下答应了，或许我心里也想有个人在身边，以抵御这寒夜吧？！ 　　 “你和倪兵吵架是因为章菲菲吧？！”他躺在我旁边，两个人睡意都不是很浓。 　　 “恩！”没想到萧潇竟然会说这个，不由得心跳加快，我捂住胸口，怕他听到我心跳的声音。 　　 “他好像不喜欢那个女生……我也不喜欢，看上去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也不喜欢！”说着，两个人轻轻笑了两下。 　　 “王慕云以为你也喜欢她。” 　　 “我知道，今天她问过我了！” 　　 “你喜欢倪兵吧？”这样突然来的一句话，我吓得扭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神坚定得不容我反驳，“这也没什么，我原来的学校里面就有玻璃……就是男的喜欢男的。” 　　 “恩，我喜欢他!”带着有点幸福，又有点苦涩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简单地就承认了，或许觉得不应该再欺骗他吧！这个人，并不会伤害我，哪怕我喜欢的是一个男生。 　　 “那他喜欢你么？” 　　 “恩！” 　　 “那以后就别再吵架了！” 　　 “……先别跟我姐说！” 　　 “明白的!”说完，他翻身睡去。我心里久久不能平息，却因为将这个秘密告诉他，变得轻松很多，就像憋在胸口的一口气，终于吐出去了，舒服很多。 　　 那一夜，大概是因为身边多了一股温暖的关心，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