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元诗歌: 在时间的深处(18首)

我看见生命衰老的印痕,
在时间的深处,
一个词语带给我一段往事。
像记忆那么久远,
幸福之后的悲哀,和生动,
是甜蜜,它带走一片无言的苦。
痛心疾首的时光,
那些芳名,还有景色,
它们是否滋润:
你渴望已久的甘露。
这是在时间的最深处,
我看清大地的疼痛。
生命飘逝的无可奈何,
比风远,比死亡更远。
童年漏雨的村庄,低矮的青瓦房,
今夜它们让我激情满怀。
那头年迈的老水牛还继续它的春梦吗?
有次我从它的身上摔下来,
迎头撞见的不是狗屎。
很多年过去我不能忘记,
依然是叫人感动的细节。
那个曾经对唐诗宋词执迷不悟的少年,
已经慢慢闭上他喋喋不休的嘴。
他更喜欢孔子,老子,
庄子和孟子。
从《论语》到《道德经》,
从《春秋》到《史记》,
我们盼望的日子,
不过是生命尽头的那缕缕青烟。
只要微风吹动,它们便不知去向。
在时间的深处,
仿佛我们不曾来过。
阳光照在午后的客厅
阳光照在午后的客厅,
它的温暖打在我身上。
我的肩膀,还有胸口
——在这一刻看见幸福。
我的每次阅读,就是你想像的那样,
它发生在宽大的客厅。
在牧神的午后,
我翻开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不真实的灵感,
或棕色的浅梦,
自右边的窗户悄悄走来,
阳光在那儿呻吟一下。
它或许看见我若无其事的表情。
我缓慢打开书,翻到死亡这一页,
一束光线从眼前穿过,
突然想起一句民间谚语: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乡遇故知。
另一扇开启的门
我喜欢它高大的门庭,它透明的穹顶,
让思绪刺破蓝天。
在武汉天河机场,
多少次我把它看成一个巨大的——
白色城堡。我是城堡的国王,
公主王子给我请安,
大臣忠心耿耿,各司其职,
我和年轻的王后不胜其烦,
思念前生。
这些是为什么,
另一个我的一生它是否存在。
在东湖及水果湖一带,
我生活十一年,不是很长,
也不算太短。
我的妻子,还有虎头虎脑的儿子,
在东湖和水果湖,他们说飞机场好;
到飞机场,他们又说武昌好。
我喜欢它宏大的气势,
飞机场远离城市中心,
空气像净化一样。
也许是叶公好龙吧。
有次去厦门飞机晚点两小时,
在雄伟得悲壮的候机大厅,
漫无目的的音乐无边无际,
它弥漫,迟缓——
像一扇从未开启的门等我光临。
其实我习惯这样的节奏,
在上午和下午之间,
在虚构与纪实之间,
空想的雪山更让感动。
它每滴融化像退步的历史,
嘲笑熟视无睹的人民。
那些饥饿的脸,恐慌的脸,
以及皮笑肉不笑的脸呵,
我决定把飞机场交给你们,
下一步飞向哪片蓝天,
我可以守株待兔,却不能拔苗助长。
花开花落
二月是花开的季节,
但二月走得太远,太匆忙。
那些花朵落下的速度,比快还快。
水中的尤物,在二月,
它让我无法为颈项高昂的鸬鹚命名。
花落的声音还打动什么。
在终止音符的秋天,
花下落为什么不能慢一点,
再慢一点。
它为什么不等待另一个二月,
重新开放。
一次一次,我彷徨在隐忍的往事与间隙,
重复这忧伤的美梦。
不能无地自容,
却长歌当哭欣赏自己,欣赏他人。
清晨,长跑的大雾还没有褪尽。
谁开始新的工作,
在香遍十里的桂花,
或红灿灿的落叶,
几个老年人缓慢的扭腰姿态,
以及他们辛酸的咳嗽,
会不会是我老年缩影的叠加。
在我节衣俭食生活消失的,
小病肠炎。你滚蛋吧!
我要离开你,
在花开前创造奇迹,
在花落后说出幽默。
被风带走
八月的蝉声留下你的哭泣,
记忆把它们带向遥远的阔视。
大风骤起的瞬间天空阴沉。
大风同时带来:
一片玻璃窗碎裂的即兴曲。
傍晚降临的时刻,蝙蝠开始飞翔。
那些低垂的窗帘下被你注视的孩子,
多年后他们成为风中清澈的,
洁而净的,寂寞和思念。
这思念不是时间,也不继续。
它是一片迷雾,最后的迷雾。
它们在风中摇摆,飘荡或歌唱,
然后消失无影无踪。
为什么被风带走的不是我碰上的落叶,
而是遍地滚动的砂子与碎石。
为什么成群孩子懂得奔跑的必要,
我却漫步这可以带走意义的风中,
冥思苦想,自作多情。
雨中作,或空白的叙事。
写一场雨,它没有降下的时候,
我已经开始构思。
它的大小,它的速度和方式,
与内心的需要或渴望有关。
这是一种设想,还有另一种假设,
它存在那空虚的叙事。
它知道一场雨如果太长,
会影响另一场雨的情绪。
因此它等待阳光灿烂的日子,
在雨中一言不发。
一言不发,在雨中。
它看清世间万物的沉默不语,
与生命自身的脆弱。
这些可是真实的呀,
你看那强大外表掩饰的内心,
如此不堪一击。
雨下起来,在昨夜,
在我恍惚的梦中。
它一泻千里,
不知疲倦,这是真的。
就像你预知的世界是一场空白的叙事那样,
雨,它同样可以虚构。
它同样可以命名,比喻从此地到彼地,
你必须练习经过句,练习动词和状语。
这看似简单的内容,是真实的全部。
为什么停顿!为什么欲言又止?
在一滴雨落下,
或一段叙事空白的间隙,
我梦见我做了一个梦。
那梦中奔跑的既不是自己,
也不是他人。
夏日之光
三只蝙蝠飞临五月的窗前,
七种色泽迎接它们伫立的姿势。
一种提示的分析,
假设存在那飞翔的速率,
这样的夏日之光,
是命运的喜剧之光,渴慕之光。
暗淡或强烈的夏日之光,
将人类的存在之境引向开阔地带。
像我的写作,我的诗歌,
我的词句与格律。
把成功击倒,希望击倒。
夏日之光是一段艰辛的忍受之光,
不可能的可能之光,放弃之光。
夏日那明亮的敞开或到来是虚幻的,
不自由的抵达。
要在怎样的守望中让夏日之光平坦来临呢?
从坚持到放弃,我的朋友和亲人,
一颗心灵在飞行的呼吸,
是否预示某个夏天安静远离世纪的歌唱。
展 开
在一阵微微叹息为你展开春天独白,
不只是树枝和绿芽,青春或成长。
在一阵微微叹息为你展开春天独白,
有生命这仅仅一次的旅程,
和旅程结出没有果实的记忆。
在一阵微微叹息为你展开春天独白,
还是要继续展开。
在五千里外的沙漠,
或八万里处的白云。
它以背叛的方式默然展开,
像雨滴敲打落叶,像风尘离开落叶。
它还是要展开,
像没有岁月之隔的物语,
在飘忽不定的摇摆占卜前程。
它还是展开,
还是在一束花朵的坠落让小河流淌,
日月持久,坚硬。
它使你懂得那鲜花簇拥的日子,
是平淡平凡的日子。
它还是要展开,为你展开。
但展开,在一阵微微的叹息嘎然而止。
伤离别
西藏的格桑花还在冷风中飘忽。
我想起去年深秋,
雪白哈达在拉萨迟疑的一夜。
离开它一年多,为什么我的心还在——
布达拉,八角街,纳木错和大昭寺。
为什么黑夜的睡眠中,
酥油灯一次次把月光照亮。
我真的是想你们了,
那些喇嘛,信徒,
还有那个帮我拍照的摄影师,
一瞬间把几百年历史定格身后。
他姓甚名谁我不知道——
藏传佛教的六字真言,
像天路向更远处延伸,
扎什伦布寺巨大的金顶,
在歌手韩红的吟唱枝繁叶茂。
那些飘扬的经幡,像磁石,
吸引无数朝圣者的灵魂。
它不能减轻我离别的哀伤,
这一次疾病,苦难被抛在千里之外,
触手可及的是神的恩典,佛的慈悲。
还有亲人久别重逢的温馨,甘甜。
我想我是累了,在贡嘎机场,
当飞机开始加速滑行,
当耳边的风声呼啸着穿云越雾,
当我低头看西藏的大地,
以及那闪耀圣洁光芒的事物,
我紧握妻子的手,突然松开。
李清照在1148年的秋天
这是1148年的秋天,
金色的菊花漫山遍野,
铺天盖地。
在遥远的中国,在宋朝,
一个女人蓬头垢面,疾病缠身。
她混迹落魄的难民——神情恍惚。
老年的衰弱无以复加,
她的影子一次次成长后迅速消失。
她已经走了很远,
已可以勇敢地写下思念与彩虹。
她叫李清照,就是喊“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的那个女人;
就是写“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凄凄惨惨戚戚”的那个词人;
就是“庭院深深深几许”的那个少妇。
在遥远的中国,在宋朝,
这是1148年的秋天,
我看清这个女人的穷途末路,
远去的红颜啊,那是一个朝代的感伤。
她如胶似漆的赵明诚去了,
让她声名狼藉的张汝州不知所踪。
《一剪梅》的风起云涌,
我听见《醉花阴》的孤寂和呢喃:
“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
读一首“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叹一曲“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金色的菊花铺天盖地,漫山遍野。
它漫过860年的时间之河,
朝向我,也朝向你。
1148年的秋天,李清照——
你是明眸皓齿呢,还是素面朝天。
我喜欢这秋日的暖阳
我喜欢这秋日的暖阳,
当季节的歌声从山涧传来,
回忆在海拔3000米的九寨沟行走,
如织的游人登高远眺。
我忘记往日的幽独。
只是能依稀辨认:
这脚下的道路,以及红叶,
它们还是从前的样子。
孩子们还是那样蹦蹦跳跳,
他们身上看不见我童年的影子,
他们的感受和我是一样的。
我喜欢这秋日的暖阳——
它包含生命那一切的温暖——我喜欢。
昔日的门庭荒凉依旧
说起来有些疲惫,一转眼五年过去,
我的儿子在漫不经心中风起云涌。
他能说会道,还带来各种各样的惊喜,
我很难高兴起来,
为什么成长一定是这样:
像一片广袤的草原——
那使骏马奔驰的是什么!
说起来有些感伤,一转眼四十年过去,
我乡下的祖居在风雨飘摇度过不惑之年,
曾经伴我无数夕阳西下的老宅,
你的轮廓中:昔日的门庭荒凉依旧。
说起来有些可笑,
一转眼我就要步入中年,
却整天以青年人自居。
更可笑的是我的朋友,
他们比我还大依然单身,
看见我漂亮的儿子心有不甘。
那使我恐惧老年,
无力面对昔日门庭的是什么!
今生今世到处都是海
——给俞心焦
从你的流浪开始,我看见川瑾的结局。
那属于你的美好不能太多,不能;
回忆对你们是不够的,
但每一次回忆注定与疼痛相伴。
其实你可以放松一些,
放慢一些,然后再放下和放心一些。
这样的态度有些残酷,
可那毕竟是一场梦——结束吧!
我喜欢你这样的诗句:
在一个汉字的东南岸;
墨水从心中流过;
即使我发了一笔横财也不变心。
那是激情飞扬的日子,
有些感动应该铭记。
曾经的我像你一样迷恋诗歌,
艺术,还有亲情,
友谊与爱情。
如今这些高尚和高雅的心灵之光,
在金钱权利诱惑面前——
都他妈狗日的见鬼去吧!
越远越好!
你的流浪是一面镜子,
它穿透我的前世今生:
那些苦难算什么呢,
那些忧郁徘徊的日子,
像大海的潮汐一样
——迎接光明送走晚霞。
金木水火土,我的五行中水草丰茂,
一重火,它难以化解春天的四水之围。
我的脚步走得比命运更远,更悲切,
不知道你的知天任命,
今夜它从哪里起航。
我太迷恋这样的境界——
梦也曾经到谢桥。
只是召唤我前进的力量,
从前太多,如今太少!
你说的一点不错:
今生今世到处都是海。
这结局符合我的命运,
我以前讨厌,现在喜欢它,
我发明一种飞机,它从大海上起飞,
带着我们所有的梦,飞向另一个梦。
一起来吧!
丽江后面
丽江的后面是玉龙雪山,
再远去是香格里拉。
他们说香格里拉是神仙住的地方,
我不是神仙因此没去。
在丽江,我停止下来。
虽然只有一天时间,风很大,
可我的内心已经越来越小,
它在为一些小事踌躇和停留。
丽江后面的纳西族女人,
一年四季为男人,
也为孩子与家庭活。
丽江的沉默和她们有关,
丽江的喧闹与她们无关。
当春天的风从丽江的雪山吹来,
它吹过高原那永生的事物——
这里很美,很安静,
我感到的竟是说不出的悲怆和凄凉。
丽江后面很多故事。与贫穷,暴富,
一见钟情,感天动地,
甚至七上八下有关。
没有一个需要我或与我有关。
我喜欢丽江的安静,
它却不属于我,
这本质的抒情,
是或不是你必须承认。
在翠湖的一个下午感受昆明生活
我在翠湖逗留一个下午,
没有将生米煮成熟饭,
这是我的遗憾。
海鸥经常光顾翠湖和滇池,
我与它失之交臂,
在昆明,我还丢失了一份浪漫。
一份悠闲的生活,唉!
它在哪里与我不期而遇。
游人如织,茶馆飘出普洱的香醇,
粉墨登场的还有麻将更迭的声响,
这个不合时宜的间隙,
我决定写一首遗忘之诗。
在内心,我的决定多么痛哭流涕,
那每一个表情达意的词语,
是故乡和亲人。
它们靠近我时给我伤害……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我默诵这句话,
手中的茶已凉了很久。
我想我是幸福的,在晚年,
我可以写一部精神的自传,
那主角和配角泾渭分明,
毫厘不爽。
这样想的时候,
儿子的叫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爸爸,刚才买的那个玩具被人偷走了,
我要再买一个。”
我看见了西藏的辽阔
一路上,火车像一条巨龙,
它呼啸着穿山越岭。
它经过平原时就温柔多了。
在可可西里,藏羚羊、野驴和牦牛,
从它的腹部或脚下跑过。
远处的雪山在闪耀,
在它们身后与内部,
有一个更远的远方。
那是我不知道的远方。
那也是一个想像的远方。
我可以把羊八井的地热叫大地的开水,
也能将藏北大草原的草比喻成汗毛。
在念青唐古拉山,
太阳是一个金轮,
它刺破我们的双眼,
把雪山却无可奈何。
这里是雪山的表面,在它的背后,
在那最深处,有一个更远的远方。
那是我不知道的地方。
火车里,几个深圳人不停翻弄相机,
窗外的美景让他们忘记高原不适,
他们目的地是珠穆朗玛峰。
“一定要登到五千米以上的山峰,
还必须在那儿呆几天,
否则这次就是白来。”
其中一个瘦瘦的矮子对我说。
我没有他的雄心壮志。
只想看看简单的风景,
危险无处不在。
多少勇士葬身高原,
多少豪杰命送黄泉已经不重要。
两个香港人像我一样,
他们友善地微笑,
说东道西,指桑骂槐。
但我深知:他们不是绵羊。
一路上,从格尔木到那曲,
从拉萨到林芝,
再从米拉山到那根拉山,
终年不化的雪山连绵不绝。
这荒芜广袤的青藏高原,
偶尔有人走动。
是神的力量使他们生存,永驻这里。
我知道:我看见了西藏的辽阔。
我看见它辽阔之外的那一切,
神祗无法亵渎的土地呵,
是语言不能表述的,
——活着的诗篇。
一个世纪的回望
——为祖母诞辰100周年作
多好的酬劳啊,经过了一番深思, 终得以放眼远眺,这神明的宁静。
——法 瓦雷里 《海滨墓园》
无论今生或前世,
你的生命注定流淌在我的血液。
当黎明穿过往昔,
一个世纪后的秋天满目凋零。
有关你的故事,
在落叶铺满乡村的道路久久传诵。
那每个高楼林立的缝隙,
我为儿子讲述你坚韧艰辛的一生。
啊!太遥远了,
从你羸弱肩膀滚落的温暖,
为什么今天还让我热泪盈眶。
任何理由是多余的,
它不需要命名,也无需解释。
一切像你说的那样: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无论今生或前世,
你的生命注定流淌在我的血液。
我的血液因此有萝卜青菜的味道,
你——在桃花开放的季节,
给我带来南瓜,红薯与土豆。
那是画饼充饥的年代,
你当然知道:画饼——它不能充饥。
我常常想起你烧的一手好菜,
在老屋西北,
那间又低又矮的厨房。
你的眼睛总被浓浓烟雾熏得泪水涟涟。
我清风明月陪伴的童年,
曾经在宴席或树林起舞,
它没有说东道西 ,
更不会指桑骂槐。
但我深知在故乡的河流上,
青草与黑暗来得很早。
由南向北,从北到南,
坎坷的历练让我坚信否极泰来的道理。
记忆中的奔腾,
在你出生的民国钟表策马扬鞭。
你是大家闺秀的小姐,不颠三倒四,
也不南腔北调。
却在指鹿为马的日子,
被一群南腔北调的人,
颠三倒四地折磨。
这是最好,也是最坏的时代,
理想的帆船已经搁浅,停航。
一个世纪的回望甚于它的展望。
我还是那个听话的孩子,
只是在春天,在一片青草的爱抚下,
我已经众叛亲离。
远去的红颜
——致母亲
黑白交织的夜晚雨季来临。
雨季孕育我的生命,
却冲走你的花样年华。
母亲,当我写下这两个汉字,
胸口在疼痛,那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
1938年——烽火连天的岁月,
每一片青草是你的故乡。
多少次我听见你深深的叹息。
为了一日三餐,
你曾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捕风捉影的日子,
晴朗的白天也是最暗的黑夜。
劳动,生产;劳动,生产;
参加各种批斗大会,揭发和检举。
住学习班,游行。
你是地主阶级的老婆,
村长不会让你鱼目混珠。
你是资产阶级总代表,你代表享乐,
你压迫劳苦大众。
这些日积月累的罪名,
不会昙花一现。它们声东击西,
天天向上。在百无聊赖的瞬间,
你也许就屈打成招。
胸口在疼痛,母亲,
那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
你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寿比南山,
(这是我一生永远的痛)
却不卑不亢活出尊严。
在一个个黑白交织的夜晚,
我抚摸你清瘦的面庞。
它们是皮笑肉不笑啊。
还想念那些萝卜青菜吗,
我很久没看见它们的生长。
尽管土地依然见证它们的茂盛,
尽管你早不是它们的主人,
尽管——这世界忙忙碌碌,
此消彼长。
我还是感受到你的闲适,优雅。
那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母亲。
在黑白交织的夜晚,我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