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端午节
宁静的夏天,是的,宁静的夏天。白色的太阳,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了蛙叫与蝉鸣;山、树、花草们仿佛静止了一样,偶尔一阵风袭来,树梢在风中轻摇了几下,好像期待着什么,时间好像也停止了 。
夏天的炎热,就像生病时扎在手上的针头,在短暂的不适后,被无奈地接受。再过两天,就又是端午节了。
乡下是中国饮食文化最坚定的执行者,就连行动不便的母亲,虽然自己不能去集上,也会吩咐着儿女们,为她购买包粽子的食材,准备过一个“隆重”的端午节。
在乡下,没有粽子的端午节,就不能称之为端午节。是的,一定是这样。
母亲对节日的吃食一直都是很在意的。二月二的煎饼,八月十五的月饼,正月十五的元宵……记得有一年中秋,家里实在没钱,她硬是向别人借了两块钱,给我们买回了月饼。她的观念是,是什么节,就一定要吃什么。大人可以不吃,孩子们一定要吃上。
小时候每年端午节的前几天的,父母就开始忙碌起来。各自有各自的分工,父亲去集市上买回粽子叶和甜枣,劈好一大堆木柴,倒上多半锅凉水;母亲把去年准备好了的粘米拿出来洗净泡好,找来婶子大妈们围坐在桌子的四周,有说有笑的,开始麻利的包粽子。
两三片叶子放在右手上,右手掐着中间,左手捏着叶子的上方一卷,手中的叶子形成了一个三角,右手攥紧,用勺子填满米,再把甜枣塞进米里,把上面的叶片压在米上,用马莲把粽子捆扎好,粽子包好了。
婶子大妈们各个轻车熟路,技艺娴熟;包好的粽子就像一条条小船,飘在锅里的船,飘在我心中的船。约摸两三个小时的功夫,蒸锅里、铝盆里的粽子像小山一样地堆满了。剩下的工作由父亲来做。
父亲 点火、把包好的粽子放进大铁锅里,再找一块大青石,压在粽子上面。熊熊的大火在灶糖里燃烧,火舌舔着锅底。水温开始上升,苇叶的清香与米香开始向四周蔓延,传到了我们的鼻子里,钻进了我们的肚子里、心里。
这个过程从下午开始,一直得持续到晚上的九十点钟。火炕被烧得滚烫,人睡在上面,就像躺在被暴晒的沙漠上,只有强体力劳作的父母才能睡着,我们兄弟三个只能迷迷糊糊地眯着。可这并不能影响我的好心情,明天早上,黏糊糊、香甜可口的粽子就要上桌了。
总是在我们未睡醒之前,母亲会把饭菜摆上了桌。这次大家起来的相当积极,因为有美食的诱惑。
金黄色的黄米,乳白色的高粱米,摆在盘子里。白糖必不可少,甜味应该是人们最喜欢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我一直深爱着它。
大半锅的粽子除了送人之外,全家可以吃上三四天。幸福的端午节就这样持续着。除了粽子之外,还有一个和端午有关的美食也将出场了,它就是端午杏。
它是家乡最先成熟的水果,要想吃到它得费一番周折。因为这个家里都没有,只能去队里的山坡上去偷。
那时村里的孩子们,谁没干过这个呢?吃完午饭的孩子们,张群结伙地向山里进发。各个精神抖擞、喜笑颜开。到了杏林附近,蹑手蹑脚,所有的响动,嘎然而止。这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战争”。
黄白相间的端午杏挂在老杏树的枝头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诱人的光;各个有如鸡蛋大小,香甜略略带点酸;看得孩子们口水一直往肚里咽。
最好的结果是:看果儿的老头儿最好回家吃饭去了,或者正在午睡;怎么着也得待在窝棚里,如果坐在杏林里,我们只能前功尽弃,打道回府。
就算他待在窝棚里,上树的动作要轻,摘杏的动作要快。最终的结果是,大家大都能满载而归。
端午节前后的天气大多炎热,村东边的京密引水渠是我们的母亲河,是孩子们天然的“空调”。热了随时可以跳进水里,河水的冰凉,可以沿着我们的肌肤浸进我们的骨子里、凉到我们的心里。
洗完澡的孩子们特别爱饿,粽子成了我们的夜宵,跑到屋外的菜园里,摘下一根嫩黄瓜,就算是鲜美的小菜。
如今又到了端午节,我已人到中年;粽子也由母亲改为了由老婆来包;母亲也和我一样成为了吃客。粽子和下面的白糖,它俩永远都是最佳搭档;藏在粽子里面的甜枣,是它的红颜知己;每次吃粽子见到它,总会带给我惊喜。我细细地品尝,用心感受;依然能吃出从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