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人难再忙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农历五月份是”闲看中庭栀子花“的时候,也是农忙的时候。今年对于我家来说是最后一个可以称得上农忙的"农忙"了,因为明年这片地的主人—我爷爷将不再侍弄它们,这是他作为农人职业的退休仪式,不免有些未有意识的伤感。
一大早我和闲赋在家的叔叔回家帮忙,进入老家的水泥小道,车窗外满目都是翻土泡泥的成片稻田,收割完麦子的田地经过再次松土后即将迎接水稻的栽培,稻田里都是星星点点忙碌的人们。想起小时候看农人拉牛耕田的场景,联想历史课本上描绘几千年前农人劳作的耕牛图,感叹农产劳作变化如此之小,农民还是那些农民啊。回到家,请来插秧的帮工们正在围桌吃早饭(都是认识的乡邻),照旧是烧饼、稀饭、鸭蛋和咸菜的配置,即使到了农忙,她们也改不了早晨喝稀饭的习惯。吃饭完不作休息就下水田开始插秧了,一人插三列,五六亩地插八趟,估摸到傍晚太阳落山就可以插完了。他们常常是天麻亮的时候就感到雇主家帮着主人家一起拔秧苗,拔好的秧苗用陈年的干稻草捆起来,一砸一砸的运往田地。从来不干农活的叔叔撸起裤脚挑担子把秧苗均匀地散在田里,好让秧工们好拿秧,提高插秧速度。田地里,他们排列整齐,弯着腰,左手拿秧捆,右手剥两三枝插进泥中,秩序、和谐又包含艰辛。面朝黄土背朝天,这样的姿势保持一整天,偶尔直起身子舒缓一下酸痛,再埋下头继续插秧。日上中午的时候,我打着遮阳伞去田里唤他们上来吃饭,这是雇主照例要供的一顿丰盛的饭,荤素冷热都有,让辛苦的人在美食间稍许地得到抚慰补偿。饭间,大家闲聊起农事,都感叹自己的身体不如以前,即使是300元一天的工钱,插秧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年轻人渐渐地离开土地进入农民之外的角色生活,越来越多的田地被承包出去,人们宁愿去做饭馆茶楼里受时间约束的服务员,也不愿享受忙闲交替的农家生活了。这是农业的改变,也改变着农人的角色,左右了农村的未来。
爷爷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尽管他还有个受人称赞木匠手艺,但是从来以农民自居的他对种田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养家糊口这么简单,还有一种热爱,把它当做事业的不遗余力的投入。如今70岁高龄的他,高血压、脑梗等多种大小病每天围绕着威胁着他,从来是好助手的奶奶也无法承担更多的体力活了,这才迫使他不得不考虑放下种地的执着。从我父亲开始,就开始不下农田了,到我这代,更难在泥浆里度过我的人生了,像是某种努力的结果,也是宿命般使然。农事对于像我这样的年轻人的印象大概只有童年快乐的记忆吧。
农忙的时候,除了耕田、插秧、暴晒的苦累,也有龙虾、豆角、西瓜、桃子的美味,更有栀子花、月季、莲花的清闲,这就是田家的五月,充满苦涩和甘甜的季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