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时代
查看话题 >我的后高中生活: “四桥河大学”

文/沙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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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高考结束,我去“四桥河大学”复读。
“四桥河大学”是我们对“补习学校”的戏称。
我们县城里有一条河流穿过,河流到底通向哪里我不知道,该河流经过县城的河段,听说上面架着四座石板桥。“四桥河”之名由此而来。我们县一中临河而建,从一中后门出去,外面就是长长的河岸,河岸临街住着一些居民。 补习学校在我们县一中正门的斜对面的深巷子里面,离河边不远。 从一中正门出来,外面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往西边走一百米左右,过一座石桥,其实这座石桥已然充当马路的一部分,只是两边的围栏提醒它是一座桥,平常我们走来走去很少在意它是桥还是路。桥边的台阶上常有人摆摊子,卖各种小玩意儿。穿过桥之后,往路对面去,经过一条青石板小巷。小巷东侧是高高低低的瓦房子,这些房子的一面墙就靠着河流。这里住的可能是最早的县城居民了。青石板尽头处横着一条宽敞热闹的宽石板路大街,补习学校就坐落在大街一侧,宽宽的卷闸门两侧的石墙上写着“补习学校”之类的黑体字。
该补习学校隶属于我们县一中,补习老师也是一中的老师。补习班都是复读生,有我们一中的复读生,也有从县城其他中学或外地过来的复读生。补习学校分为两个班,一个文科班,一个理科班。虽然各自有班主任负责,但是管理相当松散。早读课和晚自习都各凭己意,爱来不来。 跟我一同复读的葛戈说:“我那些去上大学的同学说,大学就像这样的。”之后,葛戈经常玩笑着跟我说:“咱们这也是大学,四桥河大学嘛。”“四桥河大学”“哈哈哈”,我们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每次提到这个名字,我们都笑坏了。笑过之后,心里流过一丝淡淡的忧伤。为什么我们会被落下呢?
我复读的原因甚是寻常,本来就没考好,再加上填志愿出差错,导致无大学可上。就这么简单。
对于我们县一中毕业的学生来说,复读还有个更好的选择——去应届班插班。我们县一中应届班向来很强势,升学率高,学习强度大,教室设施好(比如每个班里都有空调,冬夏两季都能开空调,这在那个时候的县城中学实属难得),师资力量雄厚,管理严格。(比如,班主任会关心你到方方面面,跟异性走得近会被约谈;平常写诗做赋看闲书会被班主任如父如兄般的教育,劝你不要“不务正业”;深夜去网吧会被班主任们组团捉回来,……总之班主任是非常贴心的。英语老师之类的也很贴心,会邀请你去他家补课,当然咯,这是要收费的。不过你既然能踏足他家高贵的门槛,以后上课,他对你自然别有一番照应……) 总之,去应届班插班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去应届班插班需要交付高额的插班费,并且还需要走走关系,才能进入最强的班级。我家穷,交不起高额的插班费,更没有关系可走,再加上我第一年没有考走,已经愧对父母,复读时,我二话不说,直接选择了一中斜对面的补习学校。这其中也含着隐隐的不甘心,从内心深处认定自己只是时运不好,凭着自己较强的自控力和决心,在哪里等待第二次机会不是一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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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县一中老宿舍楼对复读生们开放,一个学期只收取200块钱的住宿费,并且宿管阿姨还帮学生们洗衣服,这对我这种贫穷的复读生来说最合宜不过了。事实上,我们县一中的宿舍向来冷冷清清,班里绝大部分的家长都会过来陪读,在校外租房子住。单独住宿舍,没有父母陪伴的学生就显得格外令人同情。 我高中三年都是住宿舍。高三那年,我们班里同学的家长几乎都过来陪读,如今想起来,大约也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父母陪读吧。当时被班主任问及父母为什么不过来陪读,我心里顿生委屈。复读时,我再去老宿舍住,彻底失去了“自我怜悯”的资格。住学校老宿舍成为我唯一的选择,甚至我要为如此便宜的住所而感恩。
我去老宿舍楼宿管阿姨那里报道,恰巧碰见葛戈。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以前经常在教学楼走廊和新宿舍楼的水房里跟她打照面,彼此笑而不语,从未讲过话。她眼睛大大的,穿着打扮很素朴,经常夹着书本步履匆匆,在我印象中她应该学习成绩很好的。在宿管阿姨那里见到她,我竟然有种错愕和欢喜,一种被同行人抛弃后意外找到一个跟自己一样落单的同伴,怎么说呢,应该叫“同病相怜”吧。我想,她见到我可能也有类似的情感吧。因为我从她瞪大的眼睛里看到了安慰和欣喜。我们理所当然地选择住同一个宿舍。后来她向我坦言:“我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你在我印象中学习很好的啊。不过,能遇到你,我好幸运,我们一起努力吧。” 在我们搬到宿舍那一天,宿管阿姨安排了另一个女孩进我们宿舍。那个女孩是童彤。童彤不是我们本地人,她从邻市转过来,到我们一中补习班借读。她皮肤出奇的白,白得通透,毫无瑕疵,让人有忍不住要去摸一把的冲动。她性格沉默内敛,说话低声细语。不过。我们仨相处没多久,也就打成一片了。有时候我和葛戈玩闹着太狠,把她惹急了,她会一改往日的温顺,尖叫起来。 “童彤”不是她本名。我们仨相处没多久,我和葛戈嫌她本名太俗气,颇有贾宝玉将袭人的本名“ 蕊珠 ”改为“袭人”的架势,遂将她本名改名为“童彤”,她欣然接受。
至于“葛戈”这个名字也是我取的,葛戈原名叫“葛燕玲”。 我们平常晚上回宿舍,闲得无聊,就拿着高中语文课本瞎读瞎看,权当娱乐。我高中三年,语文课都是稀里糊涂地上。平常上课,直接撒卷子,做卷子,讲卷子,报答案。平常我们争分夺秒做其他科目的卷子,补缺补漏。 复读那一年,补习班管理松散,我们自由分配的时间较多,就拿起语文课本读起来,越读越起劲。 有一天晚上我们仨分角色朗读起语文课本上的《等待戈多》节选。我担当“弗拉季米尔”的角色,燕玲担当“爱斯特拉冈”的角色。童彤读其余的。我们之前没有上过这篇课文,自己也没好好读过。当我们读着两个流浪汉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觉着分外有趣。读着读着,就笑得前仰后合。说真的,高中生涯里,唯有复读那一年,我开心得像个傻子,感知到本该属于我的青春时刻的快乐。
《等待戈多》中,弗拉季米尔称呼爱斯特拉冈为“戈戈”,爱斯特拉冈称呼弗拉季米尔为“狄狄”。
我和燕玲时不时用这篇课文来打趣彼此。她说:“怎么了?狄狄,你生我的气吗?” 我说:“戈戈,咱们来上吊吧!把你的靴子脱了!”
童彤笑着说,疯了疯了,你们两个都疯了。
后来我突发奇想,对燕玲说:“你正好姓葛,不如就叫葛戈吧,你看这名字多简洁!”
于是“葛戈”这个名字就被叫起来了。有时候周末,我们各自回家,跟葛戈互通电话,若是她母亲接电话,会说:“哦,你找葛戈呀。我们家葛戈刚才出去了,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3
补习学校所在的地方曾经是一所中专师范学校的校址。后来中专师范学校被废除了,在原校址上成立一所私立初中,校园的大前厅则被县一中租下来当做补习学校。
从卷闸大门进去,一间很宽敞的大厅呈现在眼前,屋顶很高,大厅西半边,隔出来两间教室,隔间教室的门互相应对,中间留着一道走廊,走廊尽头处是一个窗口,窗口那边是食堂,学生可以通过那个窗口买饭。据说,这个食堂未曾改变,就是曾经的中专师范学校的食堂。以前我们县城的中专师范很火,很多来自乡下的优秀学子直接放弃读高中上大学,而是选择去念中专,然后等着毕业分配工作,去中小学当老师。后来中专师范学校衰落,这个校园渐渐被废弃了,后来改造成一所中学,食堂照例被使用着,还对外开放。 我中午偶尔在这个食堂买饭,走到那个窗口的时候,仿佛看到了这个校园昔日的光景,一群优秀的学子在这里梦想着美好的未来。未来怎样呢?谁都不知道。当年那些中专毕业的优秀学子,被分配到乡下各所小学工作,多年以后会不会遗憾,曾经放弃了读高中上大学?那个年代,大学毕业可能会有更广阔的未来吧。 大厅前方有一道小门,应该算是后门,从那个小门出去,外面是一片广阔的空间。蜿蜒的水泥小道两旁种着矮小的松柏树,不远处是绿绿的草坪,还有好几座教学楼,墙面刷成粉红色,应该是私立初中的教学楼。开始来这个补习学校,一切都觉得新鲜,每个课间十分钟,都要来这个安静的园子里走一走。
补习班的老师只有政治老师曾经教过我,其他老师我都不认识。数学老师是我们文科班的班主任,那时候,他看起来大约60多岁,头发花白,身形瘦削,酷爱抽烟。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姓什么,我们私下称他为“数学老头子”。
他说话的语调与我们当地人相差甚远,但偶尔又会冒出几个我们当地比较古老的方言词语,这些方言词语我们年轻一代几乎不用了。这让我们非常诧异,同时又觉得很好玩。比如某一次,他在讲概率分布的时候,提到将一辆自行车插入到十辆自行车之间如何算概率的问题,他把“一辆”自行车说成“一挂”自行车,让我们窃笑不已。在我记忆中,“挂”这个词好像只有我父亲以及爷爷奶奶辈的人使用过,年轻人已经渐渐将这个词淡忘了。再次听到这个词从一个持有陌生语调的人口里跳出来,就有一种莫名的喜感。不过,谈及教学水准,他是无可挑剔的。他在任教的老师中,年龄应该是最大的,但是思维却异常敏捷,上课时,他精神抖擞,总能另辟蹊径,为我们打开解题的新思路,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他的智慧。
我是后来从家住城关的同学那里得知,数学老师不是我们本地人,他老家在南通,曾经毕业于南京大学数学系,因知识青年下乡活动,他被下放到我们这个小县城,后因机缘巧合爱上了我们那里的一个姑娘,然后结婚生子,再也没有返回城里。 命运真是神奇又琢磨不透的东西,我们每次私下谈到数学老师,总会唏嘘不已。我们这些来自乡村的学生,一次次地挤着独木桥,奋力考入县城最好的高中,期望考入大学,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能跳出这个小县城么?可竟然也有人从异地过来,从高等学府毕业,然后心甘情愿留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那个时候,每次想到他,我心里总有一种复杂难解的情绪,我知道,那是一种青少年时期普遍存在的“志高心远”心绪在作祟,多年以后,我遭受种种不顺利,遇到很多单凭己力无法扭转的现实,似乎能理解有关他的一切了。
在补习班,我依然像曾经那样期待着语文老师的出现。那时候,说我热爱文学,似乎有些可笑了。当时喜欢语文课,仅仅觉得语文课是最温情的课, 它可以给我一些朦胧的希望,让我逃避眼前的焦躁,就像一汪清水能给予心灵如荒漠的人一点滋润。 在补习班第一天,语文老师出现了,姓“范”,是一个矮矮的微胖的中年男人,他上课方式很不一样。他上课时,除了给我们发卷子做,讲习题,还会抽出一些时间给我们梳理文学史,从先秦文学开始讲,每天讲一点,涉及到很多古代文人的趣事,非常吸引人。他学识渊博,不用讲稿,直接在黑板上写出一些古文段落,古典诗歌,然后带着我们赏析。 那时我上课非常积极,每天期待着语文课的到来,课堂上,他偶尔会提问题,没人回应时,我小声作答,他看着我,眼神里饱含赞许。可能是我经常回应他的提问,课下也会跟他讨论问题,他对我有些眼熟。后来他经常直接提问我。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只对我说:“就你吧,你来说说看。” 不记得上了多久的语文课,单记得已经讲到南北朝文学了。一天语文课接近尾声的时候,他对我们说:“下节课,我们来讲鲍照的《拟行路难》。”然而,再也没有下节课了,他再也没有来给我们上课。 接替他的语文老师,姓“张”,稍微年轻一些,矮小精干的样子,说话中气很足。记得他第一天来上课时,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范老师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不能来给你们上课了,以后语文课由我来上。” 复读班跟应届高三差不多,主要以讲习题为主。张老师上课也是别具一格,虽然不像范老师那样格局宏大,却也总能从习题中为我们延伸一些有趣的知识。除此之外,张老师非常注重解题思路和答题技巧,这对高考生来说是非常实用的。 第二年高考,我语文考得非常好,前面小知识点的选择题和后面三篇阅读理解里面的选择题都是满分。这都归功于两位语文老师的教导。 大一放寒假,我去县城闲逛,顺便去补习班看看,补习班还没有放假,我碰巧看到张老师在教室里,学生们在自习。他从教室出来,我们随便聊了几句。我告诉他我读的是中文系,他很高兴。后来,他感叹地说了句:“这一届补习学生的基础比你们那一届差远咯。” 大约在范老师离开一个月后,葛戈突然对我说:“你知道那个教我们语文的范老师吗?他生病了,得了癌症。” 我心里生出一股凉意,像沉到水底那般。 我问: “你怎么知道的?” “听一个住城关的同学说的。” 后来的某天,葛戈惊喜地对我说:“今天,我看到范老师了。他正推着自行车过桥,自行车后座上还帮着一只红色的塑料澡盆。他的样子没有多大变化。” 那是我在复读期间最后一次听到范老师的消息。那就好,我心里说,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范老师已经去世了。
4
补习学校的座位是大家自由分配的,坐前排还是坐后排,跟谁做同桌都由自己挑。这跟应届班里“一座难求”的局面不同。毕竟补习班人数较少,最多就四十来个人,况且也不是每个人都稀罕坐在前排靠近老师的地方,有几个学霸(第一年高考已经考了很高分)就心甘情愿坐在倒数第二排,潜心学习。怎么说呢,来补习班复读的学生,或许是已经经历过一次高考的缘故,大家处理事情看待问题都变得相当成熟,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左右思量,怨气填胸。对于无关紧要的事情,一笑而过。 我们第一天来补习班上课,走在葛戈和童彤的前面,找了个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坐下,葛戈和童彤坐在一起,坐在第四排靠里面墙的位置。不一会儿慧慧来了,看我旁边有空位,就坐下来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进来,随便坐着下。坐稳了之后,下课时前后左右的同学便彼此询问各自情况,用不了几分钟,大家都彼此熟悉了。知道某某超过重点线多少分,谁谁超过二本线多少分,谁谁距离二本线差几分……然后彼此安慰:明年高考,一定能考走! 班里有不少漂亮的女生,穿着打扮很入时。坐在我们前面第一排的一个女生说着很标准的普通话,很开朗,跟旁边的男孩子们打成一片。地理老师第一天来上课,见到那个女生,就问:“普通话说得这么好!哪里人?”那个女生说:“我是北京人。”底下几个男同学小声地开玩笑地说:“嘿嘿,她是北京人,我们是山顶洞人……”老师也听见这话,笑了起来,那个女孩子也跟着笑了。课下,我们听那女孩子跟周围的同学说:“我是学艺术的,今年在这里学一年,高考只要考300分就可以啦!” 我的同桌慧慧皮肤白皙,娇小可爱,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性格开朗活泼,为人豪爽大方。她是城关人,家境应该还不错。第一天班主任让我们交一笔学习材料的费用,我忘了带钱。慧慧递给我一百块钱,轻描淡写地说:“你先用吧,什么时候还都行。”第一天相识,就这样信任我,让我很感激。慧慧与人相处时,直接单纯,她问我,你有男朋友吗?我说没有,反问她有没有。她说,有,他念大学去了,一个二本学院,我学习不好,希望复读一年,能考到他那所学校,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我说,你一定能考过的。
在补习生活中,慧慧对我格外照应。买本子和中性笔之类的文具,都会顺便送我一份;有好吃的,也会捎给我一份。也许,她早就看出我的匮乏,只是不动声色,送给我东西时显得很随意,似乎只是平常之举,就像朋友之间说“咱们来喝一杯”那样随意,而不伤朋友“贪恋杯中酒”的自尊心。 夏秋之际,天气依然很热,慧慧从家里带来一小包茶叶,拆开压缩袋,里面茶叶呈团状,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她给我两团,放进水杯里,团状的茶叶像伸懒腰似的,舒展开来,变成柳叶片大的绿叶子,杯中的水变成淡绿色,很好看。喝一口,凉爽的气息直直地从咽喉那里延伸下去直到胸口,久不散去。我无法再用词语来形容第一次喝那种茶的感受。在上大学之前,我从未离开过县城,我所见识的东西就是我们家的日常物件。我印象中茶叶应该都像家里喝的那样,一根根卷曲的晒干了的叶子,一团团的茶叶我从未见过,对茶之味的体验是:有点苦。 我问慧慧这是什么茶。她说这叫铁观音。“铁观音”——我人生中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觉得这个名词太稀奇了。慧慧又说:“你喜欢吗?我爸爸办公室很多这种茶叶,明儿再给你带几包吧。”慧慧后来又给我带了好几包铁观音。我对茶叶的迷恋,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上大学之后,我经常去逛茶叶店,寻找铁观音,会根据店员的推荐,买一点点铁观音来品尝,可我再也没有喝出那种绵延悠长的凉爽气息来。我不得不说一句矫情的话:“我再也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茶了。” 我第二年高考,与第一年的成绩相比,并没有进步,唯一幸运的是填志愿时没出什么问题,填到我曾经给自己定的最低预期的那所学校去了——一所极普通的本科院校。我原本以为照着自己在补习班的成绩,就那样发展下去,考进重点大学一定没问题,我没想到考前那几个月会出那么多乱子,差点让自己奔溃,最后,高考第一天中暑,头晕恶心呕吐,不过那两天总算熬过去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命运从来不会听从一个急切要改变它的人的任何预设。 葛戈在第二次高考时也没有发挥她正常的水平,稍稍庆幸的总算考走了。童彤是异地考生,高考时回她老家去考试了,到底考到哪所学校,我也不知道。慧慧终于考入他男朋友的那所院校。那时我连手机都没有,从补习班毕业之后,就失去了慧慧的消息。 我们这些人像什么呢?像浮萍那般,在水中短暂相遇,遇到水流冲击之后,又渐渐散开。也不光是我们,我们所有人生命中出现的人大抵如此,来来往往,有些能陪伴着走一路,有些人中途离开了。但是我们会记住那些曾经陪伴过我们,与我们共同行路的人,记住他们的善意和真诚,也以同样的善意去对待今后人生中出现的同路人。 补习班的生活只算我生命中的一个驿站,现在我还能记得这些事,就提笔记录下来。再过些年,我可能没有力气再回想这些遥远的事情了。
很久以前就想写写在补习班的生活。怎么说呢,复读那一年在我生命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让我打开心门,信任他人,理解他人的善意,体会友谊的真实。就在去年,我和葛戈联系上,互加微信,还说起补习班的事情,她看到我在公众号里写的流水账,就说:“改天你写一写补习班的事情,一定要把我写进去呀。”真是单纯可爱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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