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酒,温柔地经过口腔,却在胸口灼烧、与身体不断地争斗、缠绕、分离,融合。它清冽得如同六月晴空,厚重得像山顶层叠的云雾。它不属于人类的身体,它由水构成,却不同于水,它属于自毁的浪漫主义,属于背离肉身的自由感。
当人分享了这种毒药,那么,他们的生命、血液、意识在某一瞬间便永远的交融在一起,哪怕这一刻被遗忘,也会隐秘地一直存在。与子同袍,不是契约死亡,而是契约活着。
我幻想着,我们在凶恶的大海上航行,诅咒痛骂欢笑歌唱,我幻想着,有一艘大船载着清梦,安详地摇曳在日出日落中。我幻想着,有一天将简陋的鱼叉刺入海怪的咽喉。
人像星球一样互相牵引,碰撞,毁灭,新生。憎恨与爱意在时间的缝隙里蔓生,如同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种子,落在地里。慢一点,请慢一点,等一等,再等一等。杜巴里夫人在断头台上这样哀求刽子手。让我们再看一看世界的美,让我们再停留一会儿。
让浪花再抚过身体,让风穿过面颊,让音乐流淌,让手脚舞动。让脚再踩过那些枯叶,发出嘎吱嘎吱脆响。让每棵树的眼睛都睁开,让天上的神灵低语。在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泥泞的土地上,淋上一场大雨。在照耀着金色云彩的天空、河流里徜徉。
搭上火车去摘取繁星,吹冷一匙滚烫的热汤。将酒气泼撒在画中,对陌生人微微一笑。沧浪之水悠悠荡荡,回溯,再回溯,终于形成一片浩浩汤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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