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恰克图看广东：马戛尔尼使华事件的满文档案补充

关于1793年的马戛尔尼使华事件，学界过去的研究已有太多，其中尤以Alain Peyrefitte的《停滞的帝国》，及James Hevia的《怀柔远人》作为代表。

这两部专著的核心观点虽然彼此对立，却存在同样的研究倾向：即过于孤立的看待清朝所处的世界（不管作者的主张是什么，只看最后出版的成果），无视当时内陆亚洲与海洋之间的联系。

因此，无论是广受“实证主义”者们赞誉的Peyrefitte，还是被认为是以理论见长的Hevia，最后都无法解释《英使马戛尔尼访华档案史料汇编》（汉文史料）和George Staunton的回忆录《英使谒见乾隆纪实》（英文史料）中提到的一些事件，也就说两人其实都没能还原1793年的历史情景——具体请参考Matthew Mosca的《从边疆政策到外交政策》。

近些年来随着全球史的普及，人们越发注重强调欧亚大陆内部的联系性；马戛尔尼使华事件也可以放在这个框架下理解，前提在于我们能否掌握充足的材料。

下面我就提供一份与此有关的“军机处满文录副奏折”的节录：

oros gubirnador ceni kabita wasili be takūrafi si yang ni anggiling sere gurun i han' elcin takūrafi. guwangdung ni jergi bade emu ba baifi hūdašaki sehe be cohome anggai alanjiha jergi babe wesimbuhebi. duleke aniya juwan biyade g’o ši hiyūn i baci si yang ni ing gi li sere gurun elcin takūrafi albabun jafame gemun hecen de jidere babe wesimbuhe be. emgeri baiha songkoi obuha. te oros gubirnador i alanjiha anggiling gurun uthai ing gi li gurun inu.

蕴端多尔济奏：俄罗斯省长（gubirnador）派其上尉（kabita）瓦西里特地告称，西洋之昂吉玲国汗遣使，欲于广东求一处贸易。等语。去年十二月，郭世勋奏：西洋之英吉利国将来京城遣使纳贡。业已应其所请。今俄罗斯省长来告之昂吉玲国即英吉利也。

按：

我曾在Matthew Mosca和Gregory Afinogenov的研究中看到他们引用这份库伦办事大臣蕴端多尔济的奏折，不过两人都没有给出转写、翻译。

这一小段材料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首先，清朝有多种认识外部世界的渠道，就马戛尔尼使华一案，能从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廓尔喀人，在广东贸易的洋人，以及在恰克图贸易的俄罗斯人三方获得消息。

其次，俄罗斯为何要提醒清朝注意英国的举动？原因在于：俄国担心如果英国在浙江开辟通商口岸的企图实现，或将挤垮恰克图的皮毛贸易，故试图借助库伦办事大臣，加深清朝对英国的不信任感，以便阻止马戛尔尼的行动。

俄国的努力结果其实是失败的。或者说，他们自以为马戛尔尼的失败是来自俄方的提醒，甚至为此沾沾自喜。然而事实上，清朝虽然拒绝了英国使者的请求，但这是通过廓尔喀人的情报所做出的判断，而不是因为俄罗斯人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