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的旧情事
01
十年后，徐曼再次遇到了沈睿。
她在一家西餐厅和朋友聚会，出门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
徐曼意外，回头就看见沈睿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他还是一身帅气的制服，挺拔精神，曾经年轻的脸庞在岁月中磨出了棱角，越发有男人味，看了徐曼半晌，眼光落在徐曼无名指的戒指上，良久说了一句话。
徐曼，你变好看了。
02
二十岁的徐曼，是一朵玫瑰花，带刺的。
从十七岁开始，她的愿望就是嫁给白锋。
那一年她离家出走，就再也没回去过，在城中村瞎混，这里房租便宜，赚钱机会多，容易讨生活，徐曼在这里见识了很多。
这里不问出身，不看学历，各凭本事，除了本地人房东，少部分图生活成本低的本分人，大多数是来闯荡社会的年轻人，俗称混混。
这里的年轻人能动手的绝不瞎比比，徐曼虽然不动手，但是见得多了也麻木了，见怪不怪。
有一次，徐曼在路边摊吃饺子，旁边就打得热闹，一个瘦高少年被人压住头往煮饺子的锅里按，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伸手给自己添了点醋。
瘦高少年猛然起身，一脚踹飞了对手，回头看了一眼徐曼，抓起她两只饺子塞进嘴里，边吃边说，你还吃得挺香。
徐曼还没来及说话，那几人又打作一团，像一群凶猛的小豹子。
03
瘦高个就是白锋，他下手黑不要命，但够义气，很快在这里出了名。
他打听到徐曼卖啤酒的场子，常常带着一群半大的小子去捧场。
一次徐曼因为不愿意喝酒，被一个喝醉的客人按在台子上，扇了两个耳光，浇了整整一扎冰镇黑啤，冰块打在脸上生疼。
客人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伸手就撕她衣服，徐曼手里摸到一瓶啤酒，正打算照那客人头上招呼，却有人比她先出手了。
白锋一瓶子砸晕了那客人还不够，对着瘫倒在地的醉汉一顿猛踹，直到徐曼拉他才停下。
“谢谢你。”徐曼放下手中的瓶子，虽一身狼狈，神色依旧淡然。
“我请你吃饺子。”白锋看了她半晌，那眉眼真好看，眼睛亮得像星星。
04
徐曼没想到白锋会劈腿。
两人在一起三年，城中村里的小子们都叫徐曼嫂子，有些还比她大不少。
徐曼赚的钱都给了白锋，她信了谁，就会毫无保留。
今年白锋父亲住院，他忙着跟人争地盘，是徐曼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一个多月。
算算日子，白锋就是这个时候跟一个叫莎莎的小姑娘睡到一起去的。
当徐曼第二次将白锋和莎莎堵在小旅馆的房间里时，那姑娘身上穿着一件男式衬衫，徐曼买的。
她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一件正挂在自己的衣柜里，方便白锋来的时候换洗。
徐曼本来很冷静，看到衬衫的时候突然爆发了，满屋子追着莎莎打。
两个年轻女孩打作一团，抓花了脸，揪乱了头发，徐曼终究当了几年的“嫂子”，渐渐占了上风，白锋却总在关键时候护着莎莎，徐曼一个不留意，被莎莎在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伤口不严重，可徐曼气不过，抓起水果刀划了自己手臂一下，鲜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看到白锋心疼的神色，她有种莫名的快感。
05
分手后，徐曼昏天黑地睡了三天。
室友田佳怕她一个人想不开，和男友晓军约会吃饭也带着她。
那天徐曼穿了一件男式衬衫，踢踏着一双人字拖，脸蛋儿上贴着创可贴，手腕上缠着纱布，碎发凌乱，要多颓废有多颓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她不在乎。
在饭桌上，沈睿第一次见到徐曼。
他是晓军一起当兵的战友，从那顿饭开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追求徐曼，而且越追越来劲，死缠烂打那种。
徐曼拉黑了沈睿的电话，他就经常在她上班的地方堵她。
那时候徐曼每天打两份工，晚上在KTV卖啤酒，白锋自分手后就没联系过，整个人好像一个炸药桶，对生活充满了疲惫和绝望，所以对沈睿的死缠烂打十分的不爽。
开始时徐曼试过一言不发和不理不睬，可沈睿丝毫不在意她的冷脸。
后来徐曼急了，开口就没有一句好话，什么脏话都说过，不然就是动手，好像要对生活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可依然没用。
06
沈睿对徐曼很好。
开始在KTV门口等徐曼下班，要开车送她，徐曼没理他，自己在前面走，他就慢慢开着车跟着，这样两三次以后他也不开车了，徐曼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走。
晓军去看田佳的时候，每次沈睿都跟着，吃饭的时候硬坐在徐曼身边，只要徐曼夹一道菜超过两次，他就把那盘菜端到徐曼跟前，然后不停往她碗里夹，怎么瞪他都没用。
徐曼一看沈睿来就回房间关门睡觉，沈睿也不打扰她，自己把徐曼泡在洗手间盆里的衣服全洗了。
还有一次沈睿和晓军去外地出差，晚上田佳和晓军通电话打情骂俏，田佳开玩笑说了一句徐曼想沈睿了，晓军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沈睿，结果那晚凌晨四点的时候，徐曼听见楼下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趴在窗台上就看到沈睿仰着头一脸傻笑地说：“听说你想我了，我来了。”
后来徐曼从田佳那里听说，沈睿那晚连夜开了两百多公里从外地赶回来，回去后还被领导严重警告。
07
沈睿生日那天，徐曼早早就收到邀请，但她躲了出去。
田佳打电话给她，说如果她不来沈睿不让别人动筷子，一桌子人都等着呢。
徐曼很生气，却也没办法不去，到了包厢坐下，沈睿一个战友看不惯她来庆祝生日还黑着脸的样子，话里话外挤兑她，不识抬举，沈睿当场摔了手里的酒杯，说他和徐曼的事儿都是他乐意，你们管不着也都别插嘴。
后来吃晚饭出来，沈睿紧紧跟着徐曼走在前面，突然说你的手让我牵一下呗？
徐曼没理他，沈睿继续说，我知道你今晚不开心，如果你让我牵你的手，我就让你踹一顿出气。
徐曼觉得他神经病，当即说好啊你让我踹啊。
沈睿一扭头跟后面边走边聊天的一群战友说，你们走快点别回头，我和徐曼要去旁边的车后面亲嘴儿，谁打扰跟谁急。
然后他又小声对沈曼说，我们去旁边那辆大巴车后面，不然我战友们看见你踹我会灭了你。
到了车后沈睿真的抱头蹲下，然后对徐曼说你快点踹。徐曼被他惹急了，真的结结实实地踹了他背部几脚。完事儿他站起来很有底气地说，现在我可以牵你手了吧，但马上又转过身说你快点给我把脚印排到，别被战友看到……
08
若是没有那晚的事，现在会是怎样徐曼也不知道。
那天下班从KTV里出来，沈睿依然等在门口，将一杯徐曼最喜欢的热奶茶塞进她手里，飞快地摸了一下她的头，调皮中带着几分忐忑的试探。
徐曼还没来得及骂他，就看见白锋就站在不远处，手里也拿着一杯奶茶，定定地看着自己十几秒钟，眼神里好像有点鄙夷，嘴角也带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那神情好像在说，这么快就有了别的男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后白锋扔了奶茶，拉开路边出租车的门要走，看到出租车开动，愣了半天的徐曼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下子就崩溃了，下意识地拔腿就追。
徐曼想解释，想说我想你了，想说我们重新开始，以前的我都不介意，只要你还要我。
没跑几步就被沈睿一把拽住，强行拖回，紧紧箍在怀里，无论徐曼怎么挣扎都没用，一直到出租车完全看不见的时候他才松开。
徐曼攥紧了拳头，转身问沈睿，你是不是想睡我，要是想我现在就脱衣服，睡完你赶紧滚，从此消失，再缠着我就杀了你。
沈睿沉默了好久，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不见了，摇头说你好好的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09
两个月后的平安夜，徐曼下班到家，看到有自己的快递。
一个雪景水晶球，一盒包装很高级的巧克力，还有一张贺卡，写满了字，没有署名，但徐曼一看就知道是沈睿。
贺卡上说，第一次见到她，徐曼穿着一件男式衬衫，踢踏着一双人字拖，脸蛋儿上贴着创可贴，手腕上缠着纱布，碎发凌乱，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拿着鸡腿就啃，眼神有点凶狠，吃东西也恶狠狠的，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但他看起来那凶狠是孩子气的，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狼，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心疼，他跟田佳打听了徐曼和白锋的事儿，就决定追她，好好保护她。
后来徐曼想起来沈睿几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当时自己长这么大，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巧克力吧。
10
十年后再遇到沈睿，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往日纷至沓来，像在空气里捏碎了一整个洋葱。
徐曼吸吸鼻子，眼中有一刹那的模糊，但很快找出记忆里没心没肺的笑容。
—哟，真巧，好久不见，沈睿。
—徐曼，你过的好吗？
—我变美了，变有钱了。
—嗯，看出来了，变化真大。
沈睿没忍住，笑出声来，像从前一样捧场。
—那是，这么多年谁还没个变化了。
—这么多年了，你换手机号了吧？
徐曼一扬手，笑着说道，换了，我得回家做饭了。
沈睿看到徐曼无名指上的一抹璀璨，在太阳下划出刺眼的光线。还未来得及告别，徐曼转身就走，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叫住了她。
—徐睿，我送你回家吧。
徐曼背对着沈睿，好半天没说话，就在沈睿忍不住上前一步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
—不用了，你别跟着我，白锋看见了会误会的。
说完这句话，徐曼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昂首挺胸，有些东西不该让沈睿看见，比如汹涌而出的泪水。
沈睿，你那么好，不该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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