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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火车站正在老站改造,站在北广场略高的月台上,看过去,老月台绿色的顶棚被刷成了白色,那个年代的东西不知为何都喜欢绿色,包括我。 候车的人群里,有一个小男孩,个子不高,平视过去,都是大人们的屁股和腰,面无表情手插口袋在发呆,一点也不像当年的我,一站到粗糙的水泥月台,就莫名激动,眼看着车头从远处拐着弯进站,会把身子不自觉的探出去,又被父母拉回来,直到巨大的铁皮盒子停到身前,像一条趴着喘气的巨龙,威严神秘,兴奋算是到了高潮,接下来的事就不愉快了。 以前跟父母一起坐火车,都是回我外婆家过年,经常是乌央央的大人围挤着我,把我裹挟着拥去车门口,那个时候,父母手里一定是拎着各种死沉的行李袋子,根本顾不上我,哪怕是我有被挤到火车下面去的危险,所以我必须死死拽着父母的衣服,这种平衡会被打开车门后,下车的人流打破,上面的人们叫骂着把行李举过头顶,从等上车的人群里挤出一条路来,像一个个装配紧密的齿轮,从人群里转出来,最后几个下车的人一般较惨,因为下面的人流已经觉得可以往上挤了,完全不顾你下没下车,连人带行李一起再挤回车子里去,这种混乱几乎每次都会发生,就算举着牌牌的列车员怒声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这让底下其他等着上车的人非常焦虑,有一种挤不上去,火车会把人扔下的紧迫感,现在想来,这跟当时车少人多是密切相关的,人们一开始是上去抢座,然后是抢走廊,然后是抢过道,反正所有空隙都靠抢,人怎能不急。 我印象中最严重的一次,是开车铃都打了,火车头开始冒出白气,下面还有大批乘客没能挤上车,包括我们一家三口,于是父亲就把我举起来,从开着的车窗里塞进去,我就跟个行李一样,被里面的人接着,放到车厢的走廊里,我从窗户里看着父母在外面继续努力往车门口挤,可是人实在太多,他们也不是那种狠人,会把别人往后拽,只能放弃,尝试跑去下一个车门,我就跟着他们,在车厢里往后跑,连跑了几个车门都上不来,我也急了,生怕火车就这么直接开走,于是不由分说,自己爬上车窗,从窗户里又跳到外面的月台,父亲见了,又急又怒,又要把我举着塞进去,我死都不干,就在月台上跑,父亲在后面撵,直到最后一节车厢门口,其实我们都忽略了一个细节,列车员还在下面呢,火车再着急,也不可能就这么跑了,所以,这次我们不跑了也没处跑了,后面就是空空的铁轨,也跑累了,老老实实的跟着人群,最后也都上了车,不过那次火车真的误点了,好在大家都不在乎,火车误点,那是火车的事。 时过境迁,火车多了,人少了,二十几度的天气,站在略显空荡的月台上,有点冷,一列不停的高铁,犹如一支白箭划过,瞬间消失,只有气浪把人吹得微微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