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和小石头（1）此恨不关风与月
紫玉今天一边在医院在等验血结果跑到收费处外面的空地一边给美甲店打电话，从医院回来因为厨房下水道还没有修好，在车站吃了点返家，小睡了下，醒来离美甲时间下午四点半还早，突然口喝烧开水，在厨房找了袋100克小包装袋包装枸杞，新鲜的枸杞颜色看上去饱满圆润，一颗颗显然是挑选过装在小袋子里。
四月的东京还是倒春寒。
紫玉走到客厅，把地暖遥控器开到低一点位置喝着枸杞茶躺在地上盲看电视。
昨天和这次合作的日本供应商走在突然下起小雨的涉谷车站附近，这位绅士说：“紫玉话说你们这个设计行业真的不错，其实紫玉只是负责设计师在线平台收取佣金的工作，并不参与实际操作，当然幸运的是紫玉有一个业内最优秀的拍档。过程虽然也经历很多困难，还算工作能让生活安定下来这几年算随着国内的经济腾飞自己也借光也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每次见就是这么漂亮啊”，昨天紫玉穿了意大利杰尼亚定制料子的西服，在东京要找定制女性职业装的欧洲厂家，哈哈，紫玉笑起来，这样的受众客户是少之又少吧。这家定制店是去年紫玉才千里万寻找到的，在不显眼的单行道一个小的商业楼的二楼最里间，不过今年去也说没有意大利杰尼亚这样的料子了，进口面料成本高，店员还热心的推荐了几款日本产的面料，手感到底织制酥松单薄了些，紫玉摇摇头，好可惜的，那家店如果没有这款面料缘分也就到此了吧，好在去年下手快春夏和秋冬各做了两套。
这几周紫玉有抱恙颇有点受罪，不过上周还是去做了烫发，周一又去美容院做了免疫疗法保养。今天是美甲，明天还有一家美容院上周约好了做美白。上个月做了大面积的超声刀，这个月总算。皮肤状态好一些，正准备从头捯拾好了化好全妆配了腰带紫色里面是粉紫色，编织是京都工匠纯手工，这家和服店是紫玉的和服老师吉川老师介绍给紫玉的，第一次见面还拍了照片。不由的就会想起来这特地从京都到东京来参加展会的和服年轻店主。其实多少有点支持店主的心愿在里面，也不一定当时一定要买的。话说这么说这条二重太鼓腰带非常合心意适合外出赏藤花，又想着要在和服袖子里备一块手帕，还特地去找有没有和意的，复古的或是带点侘寂的，偏偏患了疾病。这样想来还真无常啊。
除了几个月前就约好的几项工作没办法改期，其余就被动禁足了，没有外出紫玉就刷屏背单词，微信里面试着写英文日记。群里的指导老师发来一个从句形式一段让背：
“That was the first time I heard the name Gatsby
By then I had no idea that my life would be changed completely by this name,and everything it
Stood for”
后来紫玉今天在美甲店选了比上次指甲浅一个色号的粉，美甲师松山小姐笑着说那个色系叫做是郁金香粉，回家紫玉把本来准备外出的白底灰色水波图案和服放回桐木和服收纳抽屉，一边举起手看看自己的指甲颜色，又想起松山小姐盈盈的可爱笑脸，好奇用百度查郁金香 花语：
喜相逢
2:
又过了两天紫玉看到前男友小脚在朋友圈发生日蛋糕照片。颜色是翠绿色样子是菠萝又像小刺猬，圆不溜秋饱满的热情的春日的。上面印着几个字：xxx宝宝们生日快乐，过几天就是紫玉生日了。不知道小脚哪里弄来的图片复制粘接。小脚在想着啥呢？紫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看到图片想到之前她和小脚在一起的时候常用刺猬菠萝做比喻聊天不禁还是回味到一丝甜美不过更多的是浩瀚的噩梦。紫玉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能想象多么就是这样充满厌恶般想挥走这晦气的回忆！
小脚还是在等紫玉回心转意吗？紫玉觉得小脚现在的无望就像当初自己爱上小脚的枉然。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紫玉情路多难，初恋男友俊突然染上肺疾一命呜呼，紫玉离开日本回到上海疗伤，遇到小脚，却遭遇感情滑铁卢。再离开小脚再次远赴东洋。这次紫玉下决心远离恋爱的无常，工作学习又报考了京都大学文学院研究院。又约了远赴英国留学修比较文学。期间又遇到待自己如母亲一样的茶道教授宗志文。周末参加义工活动，认识了很多意志力强大的从大陆或东南亚各地来日本的大姐们，她们的生活重心就是盼着周末的义工活动，打扫，制作手工义卖，厨房帮工，清洁厕所，公园除草。让紫玉惊叹。这短短的两年让紫玉觉得前半生就毁在情情爱爱里面了。现在的生活多么充实有意义。世界仿佛去掉自私残酷的情爱才是开阔清净的风景。
发现一个人现在也有很多快乐加上最近找的家务助理公司除了最早的助理米雪，另外找了吉田小姐介绍点那家。两个助理一个万一忙来不了就叫另外一个。紫玉除了自己居住的三居室公寓，两公里之外还有一间打坐用的一居室，另外在箱根有个度假小别墅。不过大多数就住在三居室里面。也没有太多的家务需要拜托，不过米雪常说你要多多找点朋友来家里，我可以负责做一桌子日本餐。紫玉话是带到了几个朋友处，大家还没约好时间。
偏偏在一次准备填写赴英国留学的表格和留学代理机构办理手续的阶段认识了文森特，一开始紫玉也没介意太当回事。就心想从来没遇到这样绅士又文艺腔十足的先生。社交时候大家各显神招炫富的时候就轻轻的带过一句过：“这家伙老是撒娇让我买了好多不知真假的名画。”又笑着假贬实褒问紫玉“不是每次打扮那么精致典雅准备了那么多好看隆重的衣服是时刻准备见天皇陛下？”说得每句话都清爽自然，加上一口流利的英语法语，也会说中文：比如：“我用了洪荒之力之类，”显赫的家世，很多女性朋友每每要求加line加微信，虽然后来听文森特说了一些家族关系也是一地鸡毛。和紫玉的家族关系一样差不多就是一团乱麻。饭局上偶尔说到哪位作家诗人都能随口而出的诗句名句或配的背景法语歌曲，紫玉摇摇头，见到被各式美女簇拥的文森特悄然离席，更何况文森特做的是时尚行业呢，根本不现实紫玉心想还是需要回答本来的决心里去。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做起来也不一定。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女性心理。
事实上紫玉并没有拒绝任何一次文森特的邀约，除了上两周突发的皮肤过敏。拒绝了文森特邀请的一起去赏花，昨天周六东京天气还不错多云的样子，紫玉正在客厅对照中日文川端 康成的《东京人》看到人物敬子，正深深为之叹息，多少也为自己的影子叹息，文森特发微信又约了紫玉外出，紫玉重新合上书页。又把和服从桐木柜子里取出，穿戴整齐一起去看天空树。
两个人在四楼的广场仰望霓虹七彩颜色的天空树，啧啧赞叹。又在休息处坐了下，紫玉拿出准备好的殷桃和绿豆汤糖果和文森特一边聊天一边小坐了下。
吸引紫玉的倒是几次约会发现文森特的幽默和意外的接地气，比如他听说紫玉家里下水道堵住了吗？一直自己处理，又说常常会热水五分钟冲洗管道保持清洁。外出又像个社会愤青，一边少爷腔十足的熟练的开着敞篷白色跑车一边吐槽街道某处转弯车道设置不合理，好多景点大家看到告示牌左右分道又根本不理会一点不像优秀的日本人。送紫玉回家看到一个奇怪的大叔在车站附近表演真人秀又吐槽他站的位置其实是一侧车道。看到旅行团拍照又说：啊呀这个角度他们拍过去后面景点拍不到的，只是要脸蛋好看吗？还闹紫玉你刚才给我们两个自拍有没有把我们背后的风景拍进去啊？紫玉大多数时候不理他，这一随他去的功夫文森特反而更俏皮起来。所谓的理科生抬杠文科生抒情。
紫玉每次压住想笑到失态的心理。虽然文森特发的诗句充满郁达夫的忧患和他聊天却发现一次次有趣的灵魂。这家伙还蛮有趣的啊！渐渐变成了期待下次再见。文森特表面像诗人一样忧伤心底的耿直亮堂反而映照着紫玉表面的豪华光鲜和心底的晦涩寂灭。
还要不要留在充满痛苦回忆的日本或上海。紫玉迟疑。
下午约了米雪来家里做交接，米雪是俊还在弥留之际就一直来帮忙的家务助理，其实俊生病的时候紫玉已和俊分手，因为俊实在天天夜夜笙歌让年轻喜欢和俊过两人世界的紫玉天天大吵大闹，不过分手后还算比较聊得来，也偶尔通个电话仅此而已，紫玉那个时候和一个流浪在欧洲画画的正清在一起，没想到正清的哥哥突然病逝，正清回日本继承家业，变得越来越专制，疑神疑鬼，米雪知道俊生病毅然把俊接回家中，正清恼羞成怒聘请律师和紫玉上公堂后来紫玉答应赔偿金100万人民币正清才放手，紫玉为此无法硬着头皮上阵一拐一跌的做起生意来，想来似乎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米雪本来在紫玉家边开着一家韩国烤肉馆，规模不小，先生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在紫玉家附近有一块地一栋小楼，米雪嫁过去生了两个儿子就又把小楼翻新了下，这个时候韩国烤肉店却因为生意惨淡关门了事，米雪先生后来四处托朋友找了个公务员的工作算一家安定下来，可不想没几年小儿子又换上了自闭症。因为重建小楼留下不少贷款据说有几千万日元，米雪又出来打工正好遇到紫玉照顾俊又要工作忙不过来，俊走后紫玉停不了悲怮回上海疗伤和小脚一番情路折腾期间也是米雪一直来帮忙照顾这个家。
米雪比紫玉稍微大几岁，肤色很白人也有170左右和紫玉差不多身高，紫玉和米雪最聊的来，之前紫玉也找过其他家务助理最后还是最喜欢米雪。米雪有时候看自己先生空着也会让自己先生送紫玉去机场之类，大儿子大学四年级的哲人还常帮着紫玉做些日语翻译的核对。
米雪去年来帮忙说起自己的姐姐又二婚了嫁了个有钱的70岁大叔对方是三婚，又说紫玉那么可爱不找个伴可惜，也就是去年这时候紫玉一点交男友心思也没有，耿耿于怀愤恨自己情路的磨难，除了工作有时间就联系熟悉的主持要求做清洁寺院的工作，其实是喜欢住在寺庙里图耳根清净。今年年初寺庙有个长期住的一起负责清扫的居士问紫玉要不要就此留在寺庙她挺喜欢紫玉的，紫玉摇头。
还没到这时候吧！紫玉心想说。
今天米雪来做交接，紫玉把钥匙托管后给米雪又好奇的问米雪姐姐婚后生活怎么样，米雪说并没有很幸福常给我诉苦，而且对方居然是四婚，婚前一直说是三婚的，不过姐夫是真的还算富裕，也算姐姐有个依靠。姐夫虽然有孩子也早就成年经济上没有孩子一类的负担还算轻松。走的时候还笑着说：“紫玉也要加油哦！那就婚活活动加油吧。又说了好几遍“要是感冒生病没人陪要记得给她打电话，别逞强。”米雪走的时候是往回家方向走，心里也记挂着丈夫和孩子们吧，笑容很温暖，语调这个时候总显得也特别活泼。有家人真幸福啊，紫玉记得刚才一再和米雪也说过这句话，带着真诚的羡慕之情。
3
早上醒来紫玉看的朋友圈里有个想去参加义工的华人的活动，换上优衣库的黑衣黑裤带上有三层拉链的胯肩大挎包，穿上一脚套雨靴。在做清扫工作时候大多数会冲水所以一般直接穿雨靴。不过紫玉只有一双在银座买的，多少有点不协调，也没办法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四个人一个桌子吃自吃自助火锅，在浅草附近，很多华人是第一次来日本。所以选择浅草。住在日本的只有紫玉和一个东北大姐。一个70岁非常健谈的上海阿姨从上海参团来的。坐在紫玉边上是个说话嗲的不成样子的台湾长发美女，上海阿姨说台湾美女说话好听，总想惹她说话。可台湾美女不大搭理，台湾美女忙说“啊呀，那我也要认真吃东西啊”，东北大姐和上海阿姨知道紫玉还单身忍不住八卦起来，东北大姐说婚姻就是灾难片千万不要结婚，紫玉说“你看上去蛮幸福的啊，两个儿子都带大成人了多好啊！”上海阿姨说，“一个人不行总要有人陪伴有商有量怎么可以一个人呢，”又问紫玉每天晚上是一个人走夜路回家怕不怕啊？紫玉摇摇头其实听了差点落泪。旁边美女台湾姐姐只顾着吃菜没发声。从餐台拿来抹茶冰激凌和隔桌的年轻小哥聊起了日本美食。上海阿姨见台湾美女站起身去拿自助餐台拿菜八卦了下台湾美女，说台湾美女孩子都三个了呢。紫玉和上海阿姨聊个不停，“阿姨你年纪这么大了还出来做义工。福气一定很好，好人有好报啊，你家里都挺顺吧”。阿姨笑着说“嗯平凡顺利的。”聚会完了东北大姐和紫玉同路坐浅草线换大江户线。东北大姐一路又开始八卦又提：啊呀你一个人多好自由自在的！紫玉不吭声敷衍了几句。心想说你有没有让你两个儿子先单身吧。忍一忍没说出口。
第二天紫玉想去美容院打电话过去，语音答复美容院黄金周要连休一周，紫玉拿起运动装去健身。13公斤负压最后又加了五公斤负压。出门前去公寓一楼大堂委托前台小姐把包裹寄给俊的哥哥。前台小姐化妆精美穿着细黑白格子的西式西装马甲和白衬衣，脚踩高更鞋。让住客们每每看到也神情为之一爽。
俊走后每个月紫玉给俊的哥哥寄点吃的塞一个红包聊表心意。俊的哥哥也会寄点新鲜的菜和大米给紫玉。
健身房回来大概因为刚才乘体重发现成功瘦身5公斤兴奋的，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起来去厨房费了老半天打开一瓶红酒，零食只有几片牛肉干，紫玉把零钱放上衣口袋里想下楼去对面sunkus买点吃的，想想又折回去随便拿个跨包，否则没带挎包子夜出门买吃的感觉像个不良女人，紫玉想，下楼看见一个穿白衫的邻居拿着公文包刚进大楼门，脚步也看上去疲累不堪。
紫玉后来买了点烤鱼,毛豆，还买了咖啡啫喱，“放松一下不行吗？你！”紫玉对自己说，“干嘛逼自己！害了身边人那么苦死的死疯的疯？”想起刚才楼下碰到的邻居疲惫不堪的身影，紫玉想上去搀扶下的心都有了，大家都在忍你为啥不可以忍？紫玉问自己，眼泪夺眶而出了。
上次和文森特看晴空树，紫玉说不是才建了两年吗？还很新的呢！文森特说不是哦，已七年了呢，因为建的那年正好自己搬家所以记得很清楚。今天才突然想到13年和俊去看过晴空树那个时候是参加了一日游的团，13年的冬天紫玉推着坐着轮椅的俊。那年冬天非常冷，记得年轻的导游小姐说晴空树是两年前刚建的。
又隔了一天周三说有放生活动，会有200个华人来，紫玉想想平时独来独往，也需要择时参与下集体活动。想了半天还是去了，提前了两个小时到了。回来的时候紫玉和一个叫小苏的同路，小苏说自己安徽泵浦的，通过了检票入扎提议一起去喝一杯，紫玉想着早点回家，就邀请小苏如果不介意家里凌乱去家里喝茶。
到了紫玉住处，紫玉用一贯的说辞称住处是群租房，小苏坐下来紫玉烧水拿出南瓜子和大红袍。小苏说是在上海打工去打麻将听说有人介绍日本人结婚，后来支付了100万日元嫁给了现在的老公，日本老公支付了三百万日元，又说就是乡下啊，四处都是农田。他说服日本老公每周回乡下陪他，自己在东京打工。紫玉见惯了义工处各式风格况且是第一次见也就顺着听着，没想到小苏拿出来保险卡你瞧，他还是大商社工作的呢，年薪1000万。紫玉很好奇拿起来看过真是一流大商上个的被扶养者保险卡，小苏收起来又说自己吃了很多苦，和四川男友生过一个儿子已满15岁，但是没告诉日本老公，干嘛要说当然保密着。七七八八又拿和日本老公微信记录和照片拿出来给紫玉看，又叹一口气说紫玉娇滴滴看上去就没吃过苦一路顺顺利利，她几次问这就是叫豪宅吗？
紫玉笑，小苏一边说啊呀你不介意我拍照吧，紫玉说当然不介意，小苏拍照还和家人视频。紫玉有点心冷。小苏也说一天折腾累坏了要回去，紫玉送小苏去车站，目送她进了检票看，小苏大概也知道这个紫玉也是和自己一期一会不会再来往了。
第二天紫玉回想起小苏从挎包里面拿出保险卡然后拍照视频的样子有点可爱，好像保险卡是拍照许可证似的。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到了这周的周日了，紫玉昨天晚上睡前就想着今天要继续断离舎整理衣柜和收纳柜，一边整理把一些旧衣物放去大楼垃圾房一边想住处真是好重啊，这么多东西，衣服包括记忆怨念贪念希望，小小的公寓真的也是很负担承重，必须要把断离舍好好贯彻。看的一块黄的的毛巾上面绣着小泽的字，毛巾还很新估计小泽没怎么用，因为小泽住院期间在医院里面担心毛巾和别的人搞错了，上面绣了名字。紫玉从针线包里拿出剪线段的小剪子把把绣着小泽的线段剪掉,呼一口气吹了下抖抖毛巾叠好重新放回浴室外面的毛巾架子上。紫玉想自己是不是已可以轻装上场迎接新的生活了？
有一天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有一天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开始轻盈。紫玉想起泰戈尔的诗句。简直就是断离舍的预言！
过生日前一天紫玉看的小脚发朋友圈，几行字好奇怪不是平时小脚常转的那些搞笑的柴犬姿态。过一会想一想有点心悸再翻发现小脚已删掉。不过紫玉记得每一个字。（第三小节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