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守,西北望——城之格
“始境以情胜,又境以气胜,终境以格胜。”这是清人江顺贻对意境的解构。 私以为,辞赋如此,为人亦然,城市更循此道。 求学之路上的城市已不仅仅是学业生活的承载体,更是成年初期探知外世的出口、滋养性情的温床和延展灵魂的藤蔓。无论是相遇初识还是别后怀念,我都能够逐渐深刻地领会到自己与城市之间的联结,始于情怀,陷于气韵,忠于格调。
我对西安的感情,是在本科毕业离开这里,甚至是来到武汉之后才陡然喷涌的。 同为大学云集的城市,西安相较于武汉多了一层明艳骄纵的色彩。或许源于三千多年历史积淀的文化资本,或许出自周秦汉唐都城氤氲的帝王气象,本地人的性情习惯、本土美食的风情滋味、城市建筑的格局构造…无一不凸显宽仁宏阔、简约大气和执拗粗犷。于我而言,她的文化底蕴使我的文艺精神得以纵深,她的开放姿态使我的包容心性得以生长,而她的保守性格和安逸状态使我最终选择了逃离。 大一生活在师大位于雁塔区的老校区,在幽静繁复的花园花瀑中流连徘徊,在庄重古典的图书馆里晨昏耕耘,似乎要将自己初入成人世界的深刻迷茫和青涩苦楚都交付给校园古色古香的襟怀里去。校门外不出几站,小寨、钟楼、曲江、雁塔、碑林,西安最核心的文化娱乐区唾手可得,不禁要在她古雅和张扬的两重面孔前恍惚起来。 大学后三年居住在南郊长安区,新校区庞大的地盘给了年轻学子尽情折腾的足够空间,也不得不渐渐划出了通往未来的可能道路。相遇便预示着分别,融合终有一日会剥离。当我回想西安的时候,脑海中有大唐不夜城和芙蓉园的富丽,也有雁塔碑林和曲江流饮的静穆;有长安路和四大街的宽绰通达,也有回民街和永兴坊的热烈繁复。我曾在回音公园概念书店里撸猫,曾在德福巷的小咖啡馆演唱,曾在香积寺中因风祈愿,然而几年际遇也不过是在我这个中原姑娘的发梢衣袖上留下一点点汉唐风韵和西北色彩。 与古城相别两年,说不出因为是臊子面葫芦鸡等等美味的召唤,还是一众文坛巨匠和乐坛浪子的呐喊,近日总是感到思念深发于心腑,久久萦环。大抵西安的魅力在于,人即便身已不在此处,心底仍有躁动滚烫的一块,西北望,自观想。 清人顾贞观向纳兰性德作《金缕曲》言:“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对于怀恋的城市,也暂且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