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味记 | 拯救了黑暗料理的英式早餐到底有多好吃
英式早餐，黑暗料理的曙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早已淡忘英国工业革命时代的功勋和维多利亚时期的辉煌，印象里英国是出了名的黑暗料理之国。其实在这个国度，还是有那么一样食物拯救了它。“在英国要想吃好，还是一天三顿都吃早餐的好”，这句毛姆的“至理名言”在腹诽英国黑暗料理的同时也强调了英式早餐的曙光地位。
早餐
来一枚卡路里炸弹
“早餐吃的像国王，午餐吃的像王子，晚餐吃的像乞丐”，是英国人对于饮食的不变信条。中英两国虽远隔重洋，但两国人民对早餐的热爱却是不谋而合。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消化好国王规格的英式早餐，如果没有足够的胃动力，很可能让你的胃吃不了兜着走。
英式早餐到底有多丰盛？与同样是英国料理扛把子的英式下午茶不同，英式早餐的丰盛不在于食器的精致华美，或是品种的眼花缭乱。传统的英式早餐端上桌的只有一个盘子与一杯茶，它的丰盛就在于这满满一盘子货真价实的内容：培根、香肠与鸡蛋的超级蛋白质组合，配上吐司、焗豆、薯块这样的碳水化合物炸弹，几片蘑菇与番茄稍加点缀，还少不了一两块乌漆嘛黑的黑布丁。如此一盘再配上一杯英式早茶，简直是一天完美的开始。用烹饪大师Tim Hayward的话说：英式早餐虽是一盘大杂烩，但它是英国献给文明世界最好的礼物。
食客不禁发问：不腻吗，来个沙拉？您大概多虑了，英伦的早上不喜蔬菜，只爱蛋白，而且一定要是煎炸烤的蛋白。培根、香肠、薯块与黑布丁，都是油炸食品，很多时候就连吐司也要在黄油里煎过；鸡蛋也是有讲究的，可煎可炒，炒的叫英式炒蛋，和着黄油与牛奶翻炒；煎蛋讲究外焦里嫩，流动的蛋黄就是这颗蛋的灵魂。番茄与蘑菇，作为其中仅有的蔬菜却也担任着为蛋白服务的关键职责。番茄的酸甜可以很好的中和肉类的油腻，蘑菇的多汁让香肠与培根的鲜美萦绕齿间。这两者既不会冲淡肉的滋味，又可以激活味蕾，所以即便是不起眼的食材，它们在英式早餐中却是必不可少。
大概英国人自己也知道早餐中油炸食品的比重太高，于是英式早餐还有个名字，叫“Fry-up”。如果你正在减肥，担心卡路里超标，那这顿早餐对于新的一天恐怕不会是个好的开始。如果你正斗志昂扬，急需热量与体力，那英式早餐绝对是大力水手的菠菜罐头。
黑布丁
盘子里的“黑客”
本以为英式早餐能成为英国黑暗料理中的一股清流，然而盘子里的其中一味，还是让不少食客望而生畏——它就是黑布丁。我们平时常吃的布丁多是甜的，此布丁非彼布丁，英式早餐中的黑布丁还有另一个更清奇直白的名字：血肠。猪血或牛血和着各种碎肉与杂碎，再加上点儿燕麦和洋葱，黑乎乎的一坨灌入肠衣，形成了名副其实表里如一的黑暗料理。然而这种看似奇特的布丁却是现代布丁的鼻祖。“布丁”一词起源于英国人的祖先盎格鲁-撒克逊人。那时候的布丁就是咸味的，将脂肪、奶油与动物血混合，再加入肉豆蔻、肉桂枝、蔷薇水、麝香或龙涎香等各种香料，灌入肠衣做成类似香肠的食物。作为英国最古老的传统食品之一，黑布丁甚至出现在公元前9世纪的《荷马史诗》中。它的历史虽已经无从考证，但开启了英国料理的大门，直至今天，黑布丁还是英国人最喜爱的食物之一。现代的黑布丁完美还原了传统布丁的形态，只是配料更加简单，口味也易于被大部分人接受。
你或许觉得英式早餐中那两坨黑乎乎的东西大煞风景，但在英国人口中，它的味道只能用wonderful来形容。缺了黑布丁，英式早餐也就丧失了灵魂。我的一位英国朋友常抱怨早餐中的黑布丁分量不够，他分分钟可以把一整根水煮的黑布丁蘸着醋吃光！英国中部的曼城地区保留了黑布丁最传统的吃法：他们把整根黑布丁煮熟，包在报纸里蘸着醋吃，冷热兼可。口味不可谓不重。这种食物中富含高蛋白，再加上适量的碳水化合物与铁锌等微量元素，甚至成为了英王亨利八世最喜欢的食物，让这个曾经肌肉发达的小伙儿渐渐也变得大腹便便。
香肠分水岭
神经质的讲究
相比正餐和下午茶餐具的精致讲究，英式早餐的一个盘子盛到满，显得格外实在。然而不要以为讲究的英国人会允许各种食材在盘子里自由混合。它们虽然都在同一处，但各自的分布也并非毫无章法，甚至每个食客对于自己的英式早餐都有着明确的个人偏好。细微之处尽显英国人神经质的讲究。
棕酱还是番茄酱？是英式早餐中一个引发热议的问题。除了简单鲜明的棕酱派和番茄酱派，还有一类人吃得更为精细：他们只在香肠上加棕酱，而除此之外的油炸食品要配着番茄酱吃。与此同时，食客们对鸡蛋的做法也挑剔得很。煎蛋派认为焦香的蛋清与流动的蛋黄是整盘早餐的精髓所在，于是在他们眼中炒蛋派盘中的鸡蛋是又硬又死板。除了口感，对于摆盘儿有独特要求的也大有人在。
和成龙一起出演《环游地球80天》的英国喜剧演员史蒂夫·库根在参加一个BBC综艺节目时就曾说：他不喜欢上菜时番茄豆的酱汁沾到煎蛋上，要是能在二者中间放根香肠隔开那是最好。这种看似苛刻的要求，却也并不会引来服务员的侧目，因为对这盘早餐有独特要求的人着实不少。慢慢在番茄豆和鸡蛋中间放一根香肠作为分水岭就成了英式早餐中的约定俗成。 并不是说番茄豆不能配着鸡蛋吃，而是食客们都希望吃的时候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繁可简
攻守自如
英式传统早餐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的1300年代。从那时候起，英式早餐的热度就从未衰减过。英国人作它最为一个值得骄傲又颇具代表性的饮食传统，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如此一来，有英国人足迹的地方，也同样流传着以英式早餐为原型的各种变型餐。比如在美国，风靡纽约的早午餐。
那时候每天通常只有两顿饭——早饭和晚饭，早餐并不会吃的很早，所以现在流行的早午餐，看来还是种复古的吃法。而那时候的早餐说来简单，只是一块面包就着一杯Ale（艾尔啤酒），讲究的人再加点芝士或是几片冷肉。丰盛的早餐只有贵族绅士在社交场合或大型节庆时才能吃得上。以婚礼为例，因为一切教堂仪式需要在中午前完成，所以婚礼时常是被安排在早上，于是新郎新娘第一次共进的不是晚餐而是早餐。“婚礼早餐”丰盛又意义重大，也因此被一直流传了下来。
从乔治亚时期起，早餐成了重要的社交方式：周末的家庭聚会或是野外狩猎的前戏。这个阶段，早餐的用餐时间也的确提早了一些，成了绅士贵族们奢侈享乐的一部分。早餐就是要宾客满堂，不慌不忙地享用。主人可以尽情地显摆他那一桌子高档的银质餐具和玻璃器皿。有意思的是，那时候的早餐会就时兴边吃边看报，这个习惯直到现在也被英国人传承着。
要说英式早餐真正在大众中普及，还是从强盛的维多利亚时代开始。自此英式早餐的传统和标准被固定下来，英式早餐本身也从此成为了一道颇具代表性的国菜。到了维多利亚时代，中产阶级富足了起来，也开始效仿贵族绅士们的社交方式。英式早餐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然而由于中产阶级是需要外出工作的，所以他们的早餐时间也就越发提前，到了9点以前。不光是中产阶级和贵族，丰盛的早餐同样受到工人阶级的喜爱。对他们来说，早餐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社交意义，而是实实在在支撑他们一整天繁重工作的原动力。早上吃好，全天顶饱。到了20世纪50年代，几乎一半的英国成年人都用一顿丰盛的英式早餐来开启一天的生活。
现在，英式早餐更成了英国饮食文化的代表之一，深受英国当地人与外国游客的喜爱。这大概也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好味道，更重要的是它几个世纪以来被不同阶级的人们喜爱。从高档酒店20镑上下的豪华早餐到路边咖啡馆几镑就能填饱肚子的平民吃法，英式早餐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看看男人们日渐凸起的肚皮和女人们一天天粗起来的臂膀，每天一顿英式早餐现代人恐怕是无福消受了。不光肠胃不消化，时间也是不允许的。快节奏的早上，即便是生活讲究的英国人也通常是一片吐司或一碗麦片就解决了早餐，然而当遇上一个晴朗的周末，英国人还是喜欢找个街边的咖啡馆，点上一份英式早餐，边看报纸边喝茶度过一个英式的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