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
今天听人讲起弹棉花,我们几个人在感叹,现在很少用棉被了,尤其是在广州这种夏天多过冬天的地方,棉被太过厚重了。但是我结婚的时候家里还是给我弹了几床棉被,这似乎是一种传统。发哥经常去北方省市出差,他提前一年就跟那边的朋友说好了:“是给我闺女结婚用的,要弹扎实一点!”我收到棉被的时候正是广州湿热天气笼罩之际,棉被包着俗气的红布,里面的棉胎上面用红线布了花纹,几床棉被有八斤的和十斤的,重量也尽是吉祥之数。炎热的夏天,踏实的棉被,我还是被这一片爱女之心感动到了。
小时候我跟我哥是留守儿童,跟父母的相处时间实在少。上了初中之后我顺应潮流进入了多愁善感,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有一次暑假团聚之后发哥送我们去坐火车,上车之后我看到发哥离开的背影,他却忽然又转了回来,扒在我们车窗外大声对我们说这什么。彼时车快要开了,我始终听不见发哥说的是什么,他又在车窗上面画,我却还是只能摇头表示什么。车满满启动,他最终摆了摆手。很多年过去了,我之后也问过他当时说的是什么,他却一笑表示没什么重要的事,然而那一个场景我却一直记着。发哥年轻时候是一个文艺青年,我常常打趣他:“你是在模仿朱自清的《背影》吧。”
发哥去出差经常会带一些特产回来,除此之外有时候还会给我买一些礼物。有时候是他在外面买的书,我记得有一本梁秋实的《雅舍小品》,那是我第一次对小说以外的书籍感兴趣。有时候是一些发带之类的,他每次都说:“别人说我有个闺女,硬要我带回来的。”我们老家没有把女儿叫闺女这种叫法,通常都是叫妹妹的,但是我莫名的对闺女这个叫法很有好感,那就是一种养在深闺,珍爱护之的感觉。
朋友生二胎之后经常说起她女儿“我闺女怎样怎样了”,我听着很亲切,也很羡慕。过年的时候我回老家给带大我的舅舅舅妈拜年。当年那个优雅闲适的舅妈仍然很美,却似乎少了一些对于潮流的热情追求,她一边做家务一边絮叨:“我觉得我自己是最可怜的,小时候我妈妈就走了,做女儿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人关心爱护我。现在老了,儿子在外地工作,孙子又小,唉……”我知道她一直希望有个女儿,不止她,我认识的很多中年妇女都劝我再生一个,最好是个闺女,把她当珍宝,她会给你最温柔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