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每提到清明耳边总会响起小学课堂上朗读的那一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雨雾的天气和不苟言笑的匆匆行人构成了一个清明,感觉安静而肃穆。
事实上…
“噼啪啦啪!啪啦!啪啪啪!”
“明年我们就买超市那种面包做成的金猪什么的祭祀品就得了!不用弄这些鸡猪鱼了,辛苦又麻烦。”
“啪啦啪啦啪啦…”
“话是这么说,但有些还是要自己准备的,毕竟传统的东西也不能太简化了。”
“啪啦啪啦!啪啪!啪!”
“哎,这里不是不能放炮吗?怎么还…哎哟!大伯你碰到后面的香了,裤子好像被烫出了洞…”
耳边不绝的鞭炮声,周围不散的烟雾,还有头上、身上沾着的纸灰才是清明最真实的面貌。
今年是爷爷奶奶骨灰迁到公墓后的第三年。往年都是从火葬场的骨灰寄存点拿了二老的骨灰之后带到后面山上的大叔公(爷爷的大哥)坟上一块祭拜。跟山上的广阔相比,公墓显得有些拥挤。爸爸和二叔擦过墓碑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摆上之后,用来放置祭祀品的空位几乎填满,甚至还要不断调整摆放位置才能放齐,看起来委屈而可怜。
点香的时候还要分出一些用来给隔壁的“邻居”。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都是下面的邻居,希望在下面能多多关照。
经过一系列擦碑、放贡、点香之后就是子孙们上香了。
按家庭从大到小上去拜拜。以前在山上,拜真的就是跪拜。在空地上垫上一张报纸,手拿着点好的香拜三拜,然后插在坟碑前,跟先人叨叨两句(比如爷爷奶奶我们来看你啦、望保佑身体健康平安顺遂之类的话),然后在摆放着的三个杯子上意思意思的添上茶酒,就算是拜完了。在烧纸前还能席地坐下一块聊聊天,吃点带来的食物。山上清静,只有知了声时不时随风飘来,伴着交谈声颇有郊游的意味。现在在公墓之后因为位置的限制也没那么多讲究,摆放好东西谁先来都可以,也不用下跪,弯腰就行,坐下吃东西什么的也不可能了。公墓过道窄小,拜的时候弯个腰臀部都能碰到身后的墓碑。如果有人经过,几乎是贴身而过。
“最近在哪里高就啊?”二叔语带调侃的问到。
“我辞职了,最近在找工作。今天刚收到昨天投递公司的回复,说明天面试。”
“怎么又换了?”二叔微皱着眉看我。
“不想做这行啊。不说了,前几天我妈刚念叨我。”
“念你什么?”
“知道你之前介绍我的工作没去,觉得可惜哦。说不明白我怎么就不喜欢会计。医院多好我都不去什么的。”
“唉。”二叔语重心长的说:“我也搞不懂你,之前叫你来医院做收费,虽说第一年工资不高但是福利好,你都不来。”
“之前说的你弟弟舅娘那里也好啊。”二婶听到了也觉得不解,“3500工资,五险一金,包中餐。而且吃的还好,舅娘天天朋友圈晒那些大虾什么的,她老板还觉得不够好要提高。不过实话实说,就是上班地方远了些。”
我满脸无奈。从小我就不喜欢数学,对数学也不敏感,不管是出纳还是会计甚至是结算员,有关钱的事我都很慌。
但家里人总觉得这没什么难的。
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压力?每次想到要转钱怕转错的恐慌,一遍遍确认的紧绷,让我每晚都没法入睡,害怕明天的到来。
或许是我太懦弱,没办法去克服自己掌握不了的事情。总想要改变却又因为生活又回到原点自我折磨。
其实我听到那些待遇我也心动,但是想到财务我更觉得心颤。不知道我该遗憾还是庆幸好。
小孩子总喜欢玩火。每到最后烧纸钱得时候很是积极。破旧的铁桶里烧着一叠叠摊开的黄纸,那就是地府里通用的冥钱。那纸昏黄,纸的两头一边是绿色,一边是红色,象征什么也不清楚,薄薄一张看起来非常脆弱,而且很粗糙,这是最普通的,价钱跟那些印着面值和阎王爷头像跟真钱似的比便宜不少。随着量的堆积火也蹿了起来,热浪逼人,没法一直固定在一个位置,得时不时蹲下站起,很是锻炼身体。风向也没个安定,总时不时地转换,感觉站哪都会吃到烟、灰。爸爸时不时添几张冥钱进去,嘴里还说着“…我们给你烧钱了,记得要收啊,缺什么买什么别委屈,不够托梦说啊…”我也希望奶奶是真的能听到。
不知道奶奶要是知道我现在这样是生气还是难过。那么没出息。
最后我们把买来的菊花扯下花瓣撒在了墓周围,白色花瓣衬着黑色的石板,心突然酸软下来。人一生从黑白极端两色起始,途中不断的添入色彩,变化更绚烂的,最终也还是归入了初始的黑白。
奶奶,一年不过转瞬,明年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