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那些刪帖,所以每個人都要發聲
我要為什麼而發聲。寫下來題目我也不能指明。
中國學界『權力關係』的濫用?
或者我只是想總結中心句: 縱使故事/事故有千般面貌。披上無論妝點與否之情慾外衣的隱性或顯性的權力關係都太具摧毀力了。
剛才與身邊同學談起陶崇園的悲劇。王攀大抵對他是長期的精神控制。他們說,這是極少數。我好想說,你們好幸運,沒有看過世界的暗面。但我也是沉默。社會版頭條爆料出來的更是極端中的極端,介於中位的庸庸眾生的『八點檔』根本不值得一提。大陸前幾年甚至有粗製濫造的電視劇《大丈夫》(編劇之一還是女的),可以說在時代語境下過足了中國文人『紅袖添香夜讀書』的心癮。在電視劇設定中,女主人公還得是緊隨時代潮流,像一切當代勇敢的女性一樣,追求自己的研究生導師。而雖然故事中女性掌握了主動權,卻難以感受到她為何主動。觀眾大概也只關注情侶/夫妻『年齡差異』帶來的戲劇衝突,而沒人看到『為戲而戲』。更沒有人指出『表現手法』背後的真正『意圖』。相比之下,台灣(或者是合拍片)的《天若有情》才是真正講述『大年齡差』戀情的佳作。
我花了四,五年時光為自己構造解釋。我跟我的外國心理諮詢師說,二十二歲之後,我就覺得自己不再正常;我到二十七歲以後才真正自信自己在精神上的獨立,不用恐慌。讀博過程中,最重要的收穫是,可以看到自己的思想和能力。對,我花了四年破滅一齣『紅袖添香夜讀書』的劇本。然而對手戲的扮演者至今仍然沉浸在他的劇本中。人對人的理解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我又能說什麼呢?我能指責他嗎?我不過只能對這一段找不到定義的關係給出一個『觀念不合』的闡釋或結論。
『找不到定義的關係』用英文講起來很容易,我可以把它簡單化。把它虛構成一個--『我大學畢業後,念Master時有個前男友,他正好是我大學老師。我跟他分手後開始抑鬱與社交焦慮。』I broke up with him. 這個故事太簡便了,我對心理諮詢師或者對認識的人用英文講起來大言不慚。雖然我從來沒有認為他是男朋友。反過來,他大概亦然。
真正的故事是什麼?我建構了四年沒有建構出來。
我曾經說過,這樣的『權力關係』蘊含著兩個無人能夠回答的問題:
其一是:老師說那是愛,我要不要相信那就是愛。
第二是:我相信那是愛,是因為這是老師說的,還是因為這是我自己覺得的。
對,我和他還有聯絡,上面這兩句話也講給他聽了。當然是在『我已經好了』之後。我跟他說,我與他的問題從來都不是年齡,而是不平等的話語權。
他問我:你自己的感覺呢?
我說:在那樣的語境下,我的感覺就已經微乎其微了。
我說:我不能允許我自己的精神世界受到親密關係中對方的影響這麼大。這太可怕太不平等了。
他說:專業認同有什麼不好呢?我覺得是比較理想的狀態。到現在也無法理解你這點想法。
這大概就有如某社會新聞中,一位知名人士對前妻的說法:『她跟我一起的时候还很年轻,甚至还没进入社会,她的基本世界观都是我塑造的。相比之下,找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被周围圈子的人塑造出来的妻子,后者多累人啊,而且更容易产生分歧。我老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甚至听什么音乐、看什么电影,都是受我影响的,所以我们大部分的想法都很一致,我觉得这样很幸福……』
兩年前的這時候他發來電郵:『我們的關係能不能恢復正常?』
(正常?正常的什麼?師生,還是舊友?你想正常就可以正常起來嗎?)
我沒說出來。
清明節,他在朋友圈貼出懷念業師的文章。這樣的文章,我也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寫給他。
我今天看到新聞後就一直決定要寫這一篇。這大概是我對我二十餘歲前段與中段最懇切的講述。
『因為你做錯了。』如果有人這麼跟我說的話,我會說,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備註之一:我其實是那種最不應該恐懼高校或者學界話語權的例子。我從小生長在大學校園裡。自己的鄰居也有很多是後來自己的老師。即便這樣,我在遇到『(在我看來很重要的)業師希望與我發展浪漫關係』這樣的事情時,也幾乎遭到『摧毀』,雖然當時他對我未必不是『真情』。但或許正因為我的成長背景與個性特質,我才會不成為『利用浪漫關係進行權力交換』這種機制的參與者(or犧牲品)。但或者,我也因此種種而更加痛苦。
備註之二:心理諮詢師問我,你當時為什麼會『失語』,要隱藏自己?比如,在X國文化中,如果有這樣的事情,應該遭受judge的是老師。我答,因為他是已經established的學者。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與他的關係。我認為這對我沒有好處。同時,我也擔心別人judge他。
備註之三:二十二歲那年暑假,曾與喜歡的學長一起海邊出遊,在他面前我『風趣且生機』。但隨後,那『風趣且生機』對我來說,就如同那年夏天海灘邊隨著暑熱與鹹味的風轉而散去的淡淡煙味。誰都救不了我,只有我自己。
備註之四:我做到盡量坦誠,但我也只能用小號坦承。雖然若是有人要想知道我是誰,自然也很容易。
成長太難,但長大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