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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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位于陕西关中的西府,那里的男女老少都是秦腔的忠实拥护者,记得小时候每到过年,庙会。都会有大大小小的班子搭台唱戏,而且通常有所谓的维持治安者,也就是贾平凹笔下的秦腔宪兵维持秩序,他们拿着长竹竿,把离戏台太近或者爬上戏台的人赶下去,记得小时候那时候的戏台下面都是人山人海的。
我印象中听过完整的两本戏是和爷爷一起去听的,那时候爷爷特别疼爱我,不管去哪都要带着我,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到处都有人喜欢,并送了外号“花狸猫”,每到一处吃好玩好,所以我也很乐意去。那时候听得两出戏,一出是在我们县剧院听得《十五贯》,现在也记不住唱词了,只记得一句“我爹爹贪财把我卖,我不愿为奴逃出来”还有一出是在邻村听得,当时是西安的戏曲研究院演出的,陈爱美主持,那些都是名角,所以三县十八乡的人都赶过去,所以我和我爷爷也一起去了,当时我的一个亲戚在戏曲研究院做司鼓,所以走了个后门,坐在台上两面乐队的地方,记得还和一个拿着鬼头刀的跑龙套的一起逗着玩。当时听了两场,我现在只能记着的就是第二场的孙存蝶的《墙头记》讲的是老汉惩罚不孝子的故事。现在爷爷已经去世好多年了,想起儿时的快乐,不由再次思念爷爷。
我原来是很讨厌秦腔的,因为爸爸每次总是在星期五都要霸占遥控器,独独看他的《秦之声》让全家人都没有自由,而且老爸每次喝醉,总是哼着秦腔回来,完全不顾我们其他人的感受。所以在我18岁之前是很讨厌秦腔的,认为那就是一种噪音,而且那时候我是排斥一切音乐的,觉得太烦。
最起初开始要听秦腔是在高考完了以后,我估计自己得远离家门,总要有一些自己在思念家乡的时候消除乡愁的东西,所以我开始听秦腔,当时我已经开始听摇滚了,而且特别喜欢听重金属,所以我就选了秦腔的花脸。以前听花脸,就是我舅舅经常唱的那几句“王朝马汉喊一声!”所以我开始听《三对面》《斩单童》《黑叮本》,秦腔的花脸唱腔高亢激昂,俗称“甑破萨”,也就是把头喊破的意思,听起来特别过瘾,记得《大秦腔》里面那位临刑前唱的,就是《斩单童》。说起秦腔高亢激昂也是有原因的,这出戏在京剧里头叫《锁五龙》主要讲的是李世民在洛阳城下大破王世充,单雄信马踏唐营被擒的故事,但是京剧听起来就是没有秦腔过瘾。所以我一直觉的秦腔是中国最早的重金属摇滚。每次听到秦腔的花脸,我都会想起陕西人吃羊肉泡馍的海碗和我们秦人生,冷,倔,蹭得性格,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种透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上了大学以后,开始眼界慢慢开始扩展,听得东西也多了,但是依旧没有放下秦腔,只不过自己也算不上什么戏迷,只能说是一个爱好者而已,说起戏迷,想起家乡的一个小伙在西安打工,挣了3000块的工资,看见人家在茶馆里面听戏,他也去了,听戏听得过瘾,就给演员挂了200块的长红,看来陕西的戏痴确实太实在了。在大学里面,其实听得戏并不多,也就是《白逼宫》《周仁回府》《金沙滩》《二进宫》《花厅相会》等等,接触的曲目并不多,但是常常能够陶醉其中,虽然当时也听一些国外的摇滚乐,特别痴迷,但是真正在我心情需要音乐产生共振也就只有秦腔了。记得当时看戏迷大叫板,有位来自青海的70多岁的老戏迷孟兆明唱的《周仁回府》夜逃选段,自己当时也是很想念某个人,而且彼此相隔千里,所以忍不住有一股激情从胸口迸发而出,我觉得这一段秦腔和苏轼的《江城子》一样的给我带来心灵的感动,我现在就能默写他们。记得唱词是这样的,
夫妻们分生死人世至痛,一月来把悲情积压在心中。今夜晚月朦胧四野寂静,冷凄凄荒郊外哭妻几声。咱夫妻结发来相爱相敬,为周仁可怜你受苦终生。初结缡愁衣食凄凉贫境,失皇饷你为我奔走西东。处患难重恩情全我信用,替嫂嫂舍性命重义轻生。虽说是著青史千秋名重,难道说殒青春我能不伤情。死别一月未入梦,衔恨泉台鬼吞声。夜寂寂、风冷冷,孤魂在西还在东。蓑草萧萧寒林静,霜花惨惨哀雁鸣。哭娘子哭的我神昏不醒,何一日诛严贼再把冤明。
我觉得秦腔始终就像基因一样一代一代的遗传在我们秦人的血液里面,对他的爱,对他的恨,对生活的渴望,对美的向往,对逆境的不屈服,对邪恶的不低头,舍生取义,不惧生死的精神也随着这大秦之声流传下来,现在的陕西电视台收视率最高的就是秦之声,这也应该是全国的戏曲界比较罕见的。秦腔带给人的那种发泄,宣泄的感觉,就是我一直深深喜欢他的原因。这些所谓的原因,也应该是秦人的本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