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和儿时记忆中不大相符的历史人物
查看话题 >中平六年留下的祸患
何进,以前以为他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死造成了汉室的大乱。
中平六年(189年),年仅34岁的大汉帝国统治者刘宏在洛阳去世。皇帝去世固然是大事,然而更棘手的是,他没有立太子。 “初,帝数失皇子,何皇后生子辩,养于道人史子眇家,号曰“史侯”。王美人生子协,董太后自养之,号曰“董侯”。群臣请立太子。帝以辩轻佻无威仪,欲立协,犹豫未决。会疾笃,属协于蹇硕。丙辰,帝崩于嘉德殿。” 可以看出,灵帝在重病中准备立王美人的儿子刘协为太子,并且将此意愿传达给了亲近的宦官,时任上军校尉的蹇硕。既然皇帝有了主意,那为何还“犹豫未决”?因为另一个儿子刘辩,乃是皇后所生,在继承顺位上有天然的优势。最终结果如何? “戊午,皇子辩即皇帝位,年十四。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赦天下,改元为光熹。封皇弟协为渤海王。协年九岁。以后将军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参录尚书事。 ” 可见最后由于群臣的意见以及皇后庞大的势力,灵帝的意愿没有实现,何皇后所生的刘辩继位,成为了新一任大汉帝国的皇帝。只是年岁尚小,所以由以前的何皇后,现在的何太后临朝听政,并且以何太后的哥哥,大将军何进“参录尚书事”此意为可以名正言顺地决定军国大事。 蹇硕与何进有矛盾,很大的矛盾。灵帝在去世的前一年,于洛阳置西园八校尉,统一归蹇硕管辖,意为弱化大将军何进的兵权,由此可见灵帝废长立幼的想法早已有之,蹇硕作为灵帝心腹,也曾经想将何进排挤出中央 “蹇硕忌大将军进,与诸常侍共说帝遣进西击韩遂;帝从之。进阴知其谋,奏遣袁绍收徐、兗二州兵,须绍还而西,以稽行期。” 何进依靠等袁绍征兵归来这一理由,拖到了灵帝去世,从而掌握了主动 “进既秉朝政,忿蹇硕图己,阴规诛之。袁绍因进亲客张津,劝进悉诛诸宦官。进以袁氏累世贵宠,而绍与从弟虎贲中郎将术皆为豪桀所归,信而用之。” 可见何进掌权之后,已经准备除掉蹇硕了。袁绍,袁术兄弟因为家世显赫,为豪杰所推崇,而得到何进的重用。但是也可以看出袁绍的出发点与何进其实还是有差别的,袁绍的意思是“悉诛宦官”,而何进只是想除掉蹇硕,独掌兵权。矛盾的因其实在一开始就种下了。 蹇硕并没有坐以待毙,他找了同伙。宦官的同伙是谁?当然还是宦官。 “蹇硕疑不自安,与中常侍赵忠、宋典等书曰:“大将军兄弟秉国专朝,今与天下党人谋诛先帝左右,扫灭我曹,但以硕典禁兵,故且沉吟。今宜共闭上阁,急捕诛之。”中常侍郭胜,进同郡人也,太后及进之贵幸,胜有力焉,故亲信何氏;与赵忠等议,不从硕计,而以其书示进。” 可是他的宦官同伙出卖了他。虽然同为宦官,但是他们目前并没有与何进鱼死网破的理由,卖掉蹇硕,讨好当权的大将军以及太后,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就将蹇硕的密谋告诉了何进。结局显而易见了。 “庚午,进使黄门令收硕,诛之,因悉领其屯兵。” 至此其实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作为外戚的大将军何进,独掌京师军队;身为常侍读各个宦官也因此与太后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看起来皆大欢喜。可是除了外戚,宦官之外,天下间还有第三种势力,是最不想看见所谓“双赢”的局面的,士族。 士族,宦官,外戚是东汉皇帝手下的三头猛虎,皇帝经常联合弱势的两方来击败强势的第三方。至于联合哪方,打击哪方,全要视当时情况而定。这种制衡之术,历代帝王屡试不爽。可现在皇帝年幼,何太后无知,三方势力都已经没有了制衡,宦官外戚又联合在了一起,士族马上就要无立足之地了。所以身为士族代表又深得何进信任的袁绍,对何进说: “前窦武欲诛内宠而反为所害者,但坐言语漏泄;五营兵士皆畏服中人,而窦氏反用之,自取祸灭。今将军兄弟并领劲兵,部曲将吏皆英俊名士,乐尽力命,事在掌握,此天赞之时也。将军宜一为天下除患,以垂名后世,不可失也!” 袁绍以后世名声及独掌朝政来游说何进,欲使何进尽除宦官。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何进其实心动了。 “进乃白太后,请尽罢中常侍以下,以三署郎补其处。太后不听,曰:“中官统领禁省,自古及今,汉家故事,不可废也。且先帝新弃天下,我奈何楚楚与士人共对事乎!”进难违太后意,且欲诛其放纵者。绍以为中官亲近至尊,出纳号令,今不悉废,后必为患。而太后母舞阳君及何苗数受诸宦官赂遣,知进欲诛之。数白太后为其障蔽;又言:“大将军专杀左右,擅权以弱社稷。”太后疑以为然。进新贵,素敬惮中官,虽外慕大名而内不能断,故事久不决。” 何进跟妹妹何太后商量,想将宦官尽数罢免,让手下的士人们顶替位置,何太后不听,并且以宦官掌禁中乃是历代制度来劝导,何进妥协了,但是仍然想杀掉几个权势大,不听话的宦官,但是由于自己的亲戚都被宦官所收买,自己又没有什么显赫的出身,一向害怕宦官,所以犹豫了。这时候又是袁绍,他用窦武的故事来坚定何进的内心。 窦武是什么人?是前朝大将军,灵帝之所以成为皇帝,正是由于窦武的坚持。无独有偶,他也想诛杀宦官,他也得到了当时士族的代表之一,太尉陈藩的鼎力相助。 “蕃与窦武同心戮力,以奖王室,征天下名贤李膺、杜密、尹勋、刘瑜等,皆列于朝廷,与共参政事。于是天下之士,莫不延颈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赵娆及诸女尚书,旦夕在太后侧,中常侍曹节、王甫等共相朋结,谄事太后。太后信之,数出诏命,有所封拜。蕃、武疾之,尝共会朝堂,蕃私谓武曰:“曹节、王甫等,自先帝时操弄国权,浊乱海内,今不诛之,后必难图。”武深然之。蕃大喜,以手椎席而起。武于是引同志尚书令尹勋等共定计策。” 几乎一样,同样的幼主继位(灵帝当时12岁),同样的太后秉政,甚至同样的大将军职位,窦武接下来的动作,就是现在何进的想法,他原意尽除宦官,也是由于太后的阻止,而改为先杀一部分宦官。 “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黄门、常侍但当给事省内典门户,主近署财物耳;今乃使与政事,任重权,子弟布列,专为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诛废以清朝廷。”太后曰:“汉元以来故事,世有宦官,但当诛其有罪者,岂可尽废邪!”时中常侍管霸,颇有才略,专制省内,武先白收霸及中常侍苏康等,皆坐死。武复数白诛曹节等,太后犹豫未忍,故事久不发。” 就在这犹豫的时候,宦官们知道了窦武的计划,于是最后的结局: “辛亥,武出宿归府。典中书者先以告长乐五官史硃瑀,瑀盗发武奏,骂曰:“中官放纵者,自可诛耳,我曹何罪,而当尽见族灭!”因大呼曰:“陈蕃、窦武奏白太后废帝,为大逆!”乃夜召素所亲壮健者长乐从官史共普、张亮等十七人,歃血共盟,谋诛武等。曹节白帝曰:“外间切切,请出御德阳前殿。”令帝拔剑踊跃,使乳母赵娆等拥卫左右,取棨信,闭诸禁门,召尚书官属,胁以白刃,使作诏板,拜王甫为黄门令,持节至北寺狱,收尹勋、山冰。冰疑,不受诏,甫格杀之,并杀勋;出郑飒,还兵劫太后,夺玺绶。令中谒者守南宫,闭门绝复道。使郑飒等持节及侍御史谒者捕收武等。武不受诏,驰入步兵营,与其兄子步兵校尉绍共射杀使者。召会北军五校士数千人屯都亭,下令军士曰:“黄门、常侍反,尽力者封侯重赏。”陈蕃闻难,将官属诸生八十馀人,并拔刃突入承明门,到尚书门,攘臂呼曰:“大将军忠以卫国,黄门反逆,何云窦氏不道邪!”王甫时出与蕃相遇,适闻其言,而让蕃曰:“先帝新弃天下,山陵未成,武有何功,兄弟父子并封三侯!又设乐饮宴,多取掖廷宫人,旬日之间,赀财巨万,大臣若此,为是道邪!公为宰辅,苟相阿党,复何求贼!”使剑士收蕃,蕃拔剑叱甫,辞色逾厉。遂执蕃,送北寺狱。黄门从官驺蹋踧蕃曰:“死老魅!复能损我曹员数、夺我曹禀假不!”即日,杀之。时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征还京师,曹节等以奂新至,不知本谋,矫制以少府周靖行车骑将军、加节,与奂率五营士讨武。夜漏尽,王甫将虎贲、羽林等合千馀人,出屯硃雀掖门,与奂等合,已而悉军阙下,与武对陈。甫兵渐盛,使其士大呼武军曰:“窦武反,汝皆禁兵,当宿卫宫省,何故随反者乎!先降有赏!”营府兵素畏服中官,于是武军稍稍归甫,自旦至食时,兵降略尽。武、绍走,诸军追围之,皆自杀,枭首雒阳都亭;收捕宗亲宾客姻属,悉诛之,及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皆夷其族。宦官又谮虎贲中郎将河间刘淑、故尚书会稽魏朗,云与武等通谋,皆自杀。迁皇太后于南宫,徙武家属于日南;自公卿以下尝为蕃、武所举者及门生故吏,皆免官禁锢。 宦官们关闭宫门,挟持幼主,夺太后玺绶,杀陈蕃,领禁军与窦武率领的禁军对峙,最终因为宦官们长期领禁军,所以窦武手下的禁军逃散,窦武本人绝望自杀。 袁绍这是在告诉何进,开弓没有回头箭,自从决定与宦官决裂的那天,之只有鱼死网破的结局。而且用窦武的故事告诉何进,诛杀宦官不能光靠禁军,而且动作一定要迅速。环顾天下,当时只有董卓所统领的西军,由于常年在边境作战,精锐无匹,又与宦官毫无关联,实在是不做二想的帮手,所以何进召董卓领兵进京。这时候史书记载了陈琳劝阻何进的谏言:“谚称‘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要以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此犹鼓洪炉燎毛发耳。但当速发雷霆,行权立断,则天人顺之。而反委释利器,更征外助,大兵聚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只为乱阶耳!” 陈琳觉得大兵进京,就是比拳头的时候了,到时候何进恐怕未必可以制住藩镇军队。可是窦武故事在前,何进当然听不进去此话。今天站在上帝视角来看,当然陈琳所说的才是正确的答案,可是当局的何进,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况且对于何进来说,以大将军之尊,领天下军队,明正言顺,董卓虽然桀骜,但未必敢欺上。 史载董卓闻召,即日上道,并且公开上了一封奏疏,告诉天下自己就是为诛宦官而来的。 “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臣闻扬汤止沸,莫若支薪;溃痈虽痛,胜于内食。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今臣辄鸣钟鼓如雒阳,请收让等以清奸秽!” 至此其实已经撕破脸来,但是何进再次犹豫了。他害怕陈琳说的事情成真,于是又令董卓停止进军,董卓虽不情愿,但是还是听从了命令,驻扎在了洛阳城外。 还是袁绍,他再次劝谏何进,并且使何进做了最终决定。 “袁绍惧进变计,因胁之曰:“交构已成,形势已露,将军复欲何待而不早决之乎?事久变生,复为窦氏矣!”进于是以绍为司隶校尉,假节,专命击断;从事中郎王允为河南尹。绍使雒阳方略武吏司察宦者,而促董卓等使驰驿上奏,欲进兵平乐观。” 太后至此,知道兄长何进要来真的了,于是令宦官全部回家,不要再留于宫中,宦官们都仓皇出宫逃窜,但是也有惧而思变者 “张让子妇,太后之妹也,让向子妇叩头曰:“老臣得罪,当与新妇俱归私门。唯受恩累世,今当远离宫殿,情怀恋恋,愿复一入直,得暂奉望太后陛下颜色,然后退就沟壑,死不恨矣!”子妇言于舞阳君,入白太后,乃诏诸常侍皆复入直。” 十常侍之一的张让,托人求诉于太后,说从此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来到宫殿,所以请求再侍奉皇帝,太后一次,再退隐山林。何太后可怜他们,于是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可能是信息交流不及时,何进本以为宫中宦官们应该已经逃走,所以他孤身进宫求见,请求诛杀诸位常侍。 “八月,戊辰,进入长乐宫,白太后,请尽诛诸常侍。中常侍张让、段珪相谓曰:“大将军称疾,不临丧,不送葬,今欻入省,此意何为?窦氏事竟复起邪?”使潜听,具闻其语。乃率其党数十人持兵窃自侧闼入,伏省户下,进出,因诈以太后诏召进,入坐省阁。让等诘进曰:“天下愦愦,亦非独我曹罪也。先帝尝与太后不快,几至成败,我曹涕泣救解,各出家财千万为礼,和悦上意,但欲托卿门户耳。今乃欲灭我曹种族,不亦太甚乎!”于是尚方监渠穆拔剑斩进于嘉德殿前。” 可是自己的图穷匕见,却被宦官偷偷听见了,终于逼的狗急跳墙,于是宦官们反而在禁中将大将军何进诛杀。至此,事情终于彻底失去了控制。 得知此事的宫外军队,在袁绍的带领下,杀入宫中,将宦官诛杀殆尽,甚至有人只是因为没有胡子,就被乱兵杀死。皇帝周围的宦官们看大事不好,携带年幼的皇帝刘辩以及更小的陈留王刘协,出洛阳北门逃窜。最终因为无路可逃,宦官们投河而死。而京外的董卓看见京城方向的滚滚浓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引兵急进,往宫中而去。 “绍遂闭北宫门,勒兵捕诸宦者,无少长皆杀之,凡二千馀人,或有无须而误死者。绍因进兵排宫,或上端门屋,以攻省内。 庚午,张让、段珪等困迫,遂将帝与陈留王数十人步出谷门,夜,至小平津,六玺不自随,公卿无得从者,唯尚书卢植、河南中部掾闵贡夜至河上。贡厉声质责让等,且曰:“今不速死,吾将杀汝!”因手剑斩数人。让等惶怖,叉手再拜,叩头向帝辞曰:“臣等死,陛下自爱!”遂投河而死。贡扶帝与陈留王夜步逐萤光南行,欲还宫,行数里,得民家露车,共乘之,至雒舍止,辛未,帝独乘一马,陈留王与贡共乘一马,从雒舍南行,公卿稍有至者。董卓至显阳苑,远见火起,知有变,引兵急进;未明,到城西,闻帝在北,因与公卿往奉迎于北芒阪下。” 至此,外戚宦官尽数诛灭,由本来的皆大欢喜变为了两败俱伤,可是得利的士族一方,却并没有高兴太久。董卓的到来令一切横生变数,最终的走向,作为首谋者的袁绍肯定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而乱世真正的主角,一个身处事件中心洛阳,冷眼旁观;一个在四处漂泊,不知自己的路在何方;而另一个此时还只是9岁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