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丁夫-翼人的诗歌名作《沉船》:可以为汉语增彩的诗歌写作
阿尔丁夫-翼人的诗歌名作《沉船》:可以为汉语增彩的诗歌写作
中央民大文学院教授、博导、文学批评家:敬文东

阿尔丁夫-翼人的长诗《沉船》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并获黎巴嫩“南吉-阿曼国际诗歌奖”
很久以来,我一直关心以其他语种为母语而用汉语写作的诗人,会为现代汉语诗歌写作带来何种新鲜的东西。语言是一种特殊的事物:愈加使用,愈加光亮,更何况还是异样的使用,亦即非同一般的、非常规的使用。
阿尔丁夫·翼人是一位中国穆斯林著名诗人,虔信伊斯兰教。整体地看,他的诗充满弱的神性和强的超验色彩,这对当下的汉语诗歌写作有双重意义。从骨子里说,汉语诗歌向来以静为美,肃穆是其境界上的最高追求。当古典汉诗被现代汉诗取代后,这个来自汉语之基因深处的特质被非常隐蔽地保留了下来,类似于郭沫若的力比多暴泄在新诗中很快就早泄了,代之而起的,是新月派和现代派的柔美与静穆。不用说,以静为美强调的是此案世界中的经验,它排斥彼岸世界的超验。把阿尔丁夫·翼人的《沉船》放在这个谱系中观察,我们立马能够看出:《沉船》背靠博大的伊斯兰背景,填补了汉语中超验的缺失,填补了另一个可以被拯救的世界的缺失——
引领我吧 黑夜的王子
你是我不断的放弃中
重又捡起的一枚熔岩
只因我初衷难改 誓死捍卫
思想河岸的不毛之地……
(阿尔丁夫·翼人:《沉船》)
如果这两个缺失由纯粹的汉语诗人来填补,比如郭小川、北岛,是非常可疑的。这就要说到《沉船》的第二个意义了。事实上,语言在其遗传密码允许的范围内,可塑性极强;一向偏爱静穆的汉语也可以被弄得声音高亢,郭沫若是早期的例子,郭小川、贺敬之则是刚刚逝去的例子。当代汉语诗歌中的排比句,这语言中的纳粹,比比皆是;它们在歌颂人间天堂、人间上帝那方面,立下了汗马功劳。虽然这些勃起的句式很快被认作搞笑的,但其流毒至今未散。读读“朦胧诗”,读读“第三代诗人”中的代表性诗人(比如柏桦),就知道这流毒该是多么难以肃清。《沉船》出现得正是时候:它可以在输入超验和神性的同时,帮助汉语诗歌洗去诸如语言纳粹一样的坏东西,或者语言的阴沟消息、 语言内部的肿瘤——
我们不为英雄挽歌
却为灵魂诉怨
白日的胡言乱语是我美妙的咒语
我必将赢得真理最后的审判
赢得生命自由的狂奔 犹如
被流放的牧歌永远垂挂在午夜的星空
使我的眼前呈出
一片奇妙的幻景:犹如悠闲地
走来一位不明身份的人
在我身旁驻脚 向我索取
几万年前丢失在门廊下的另一半生命……
(阿尔丁夫·翼人:《沉船》)
中国是个多民族的国家,现在看来,用汉语写作的非汉族诗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作为一个汉族人,我特别渴望更多的兄弟民族诗人用汉语写作,渴望他们给汉语带来新的血液。我知道,这是我的私心,但为了这个私心,我更愿意向翼人先生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