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笔记(1)
老家那方土地处于淮河上游,是否正宗的淮河平原,没查过地理县志,也是不得而知。稍宽点河流皆是缓流东进汇入淮河。
聊起家乡,我常这么介绍:地处大平原,整个市方圆百里无山,行走十里,地势落差不到两米。
黄土与黑土皆有,老家这片俱是黄土地。南行十二里,姥姥家那块全黑土地,那里的小仔花生特别好吃。小时候走亲戚,舅妈经常装一篮小花生让我提回家吃。我家这块那会都种大粒的花生,我妈说大粒花生出油多。姥姥家那块人均耕地5亩以上,也许是因为地多,对日常用度的农作物更在乎口味,没必要精细到小的经济价值。
我出生那个时期,差不多是中国最后一批人口大增长,农村人口膨胀的厉害,田间野物愈来稀少,野兔野鸡偶尔才能看到。姥姥家属于坡地,相对的地广人稀,不像我家这边村村相隔也就一里两里三里,她们那边野物时常出没。有次夏天在树下睡觉,一睁眼看见两米外一只尾部锦彩长翎的野鸡在地上觅食,发现有人看它,振翅飞走。
七八岁时学会游泳,夏日每天都会去河里扑腾上几回,跟着哥哥捉鱼抓蛙摸知了。村边的小河,秋季有个枯水期,枯到断流,带上铁锹、脸盆、网兜,三五米叠上一截,用脸盆把水泼出去,“竭泽而渔”。可以捉到五花八门的鱼,形状像泥鳅,身上褐色花纹的刀鳅(我们那的叫法)。黄鳝、螃蟹、草虾,小鲶鱼都能捉到,经常会被鲶鱼扎到手,痒疼痒疼的。主要鱼种是野生鲫鱼,草鱼。每次都能弄个小半盆,回到家偶尔还会挨母亲骂,主要是鱼种太多,半大不大的不好处理。
我只喜欢捉鱼,不喜欢吃。一吃鱼就扎嘴,只能吃炸的小鱼。直到后来去了南方,才知道吃鱼不是嚼的,学会怎么吃鱼,小时候的偏好遗留,对鱼的欲望始终不大。
年前初中打的老qi(具体哪个字,我也不知道,就是互当对方子女的干爹的两个男人的相互称呼。小时候义结金兰性质的约定),高中毕业后见过三四回,初中那会住校,经常去他家混吃混喝混睡,有时还在他家喝酒。有回,四个小男生挤一张大床,四个苹果、两封果品、两瓶白酒,一头两人的坐着对饮。
他辗转几人弄到我的号码,微信跟我说起,入冬闲着去放狗抓野兔野鸡,发了一张照片,七个野兔四只野鸡,让我过年回家去他那拿点回来吃。我大为好奇,现在家里野物这么多吗?
他说:比以前多了很多,总能抓到一些。
仔细想想,农村小学好多都合并了,不再是一村一小学,小孩比以前少了很多,成年人又出去打工。农村常住人口锐减,野物的生存空间变大,种田也省事,大平原的田地里康麦因、悬空耙、播种机三下五除二就完事了。田间的人事活动变少,野兔野鸡鹌鹑又在农田里苟且偷欢,生儿育女活跃起来了。
地缘政治原由,农耕文明时代就格外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