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在撒哈拉站成一颗永恒的树
回想起在北非的体验,就觉得应该花一整篇文章的长度来描述它,尽管这个故事可能是流水账式的。

马拉喀什到梅尔祖卡的路途是漫长的,一天里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车上。不过和司机坐在了第一排,吹着北非的野风,才不会感到疲倦。公路两边是无边的棕色平原,偶尔有干燥的小植物,还有正在过马路的、河流一般的羊群。进入撒哈拉边境的时候,看到了起伏的干净沙丘。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公路上,仿佛在重复后悔无期的道路,漫无目的地驶向不知通往哪儿的远方。

一起去撒哈拉的团一共有十几个人。一位三十岁的韩国男生,一副青涩大学生的长相,和他的一个女生朋友。一对情侣,男的来自巴西,辞职一年环游世界,在旅途中遇到了这个匈牙利女孩。还有一位会讲四门语言的大姐姐,带着她的妈妈一起进沙漠。


- Sahara Desert -
到撒哈拉时,最后的骆驼恰好被前面一批人骑走了,于是我们坐上了越野车车顶。坐在急速行驶的车顶,沙漠的坡度大到差点把我们甩了出去。是日落时分了,转过头就是一整片浩瀚无垠的撒哈拉沙漠,是一阵阵橙黄色的海浪。

帐篷处旁是一座四百米的沙丘,柏柏尔老人说,爬上那座山丘可以看到对面的黑色沙漠。在黄昏时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往下看只有帐篷的点点灯光,还有黑漆漆的骆驼队伍,只有领队的人打着手电筒。在沙漠里是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人类,星星开始散布在了深蓝色的夜空里。夜来了,往回走的时候,沙子也不再有白天里的炽热,开始变得冰冷。
在这里会忘了自己不过是个旅客而已。晚上吃完饭,和朋友走到大帐篷外,她低头玩起了手机。一个带着蓝色头巾的柏柏尔人把脑袋凑到她面前。他把我们带到一个小桌子旁坐下,坐在他们离不开的毯子上,抬头看就是明亮的月光。

他并没有想象中的话多,不过对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反应都很快。他的名字叫乌玛,今年大概二十一岁了。他说摩洛哥人都没有生日,他们在意的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大家的感受,"what people think and what people feel" 。他问我们有没有丈夫,我们摇摇头。他说在这里,女孩子15岁就开始结婚了,他还没有遇到那个人。但他顿了顿说,不过现在大家都是自由的,和在天上飞的小鸟一样。
他一边卷着香烟,一边和我们聊天。沙漠里有一只很漂亮的蓝眼睛骆驼,他会和它分享一只香烟,给它用矿泉水瓶喝水。他给我们看了一张手机里的照片,是他坐在骆驼身边,伸手摸着蓝眼睛骆驼的头,它看起来也很开心。天很蓝,沙漠很广阔。
我们问他在沙漠里会不会迷路。“你会在回家的路上迷路吗”,他反问道。

夜里被冷醒了三四次。盖着柏柏尔人手工做的粗毛毯也不够保暖,于是干脆早早地起身,独自出了帐篷。穿了一双不合适的鞋,便脱了鞋子在微亮的撒哈拉里走着。沙子和雪一样的冰冷,双脚冻的没有知觉。跟着三个巴西人的脚印,在天已经微微亮时还能赶上沙漠里的日出。


- Marrakech -
马拉喀什不得不说是一座更迷人的城市。它的老城麦地那是令人熟悉的感觉,小巷只能容一辆汽车勉强开过,好像随便一偏就会撞到路边的小摊。开进老城的时候,车经过一个个古老的城门,看到戴着头巾的穆斯林女人在高高的城墙下走过,都像是一个个行走着的故事。
为了买一双可以在这里穿的拖鞋,在不眠广场到处逛了逛。小店老板凑到我耳边说,一定会给我一个好价格,于是告诉我一双尖头拖鞋就要300迪拉姆。幸好有擅长砍价的朋友,最后花了250迪拉姆买下了两双鞋。买了之后,老板执意要我们送他一些中国的礼物。我们身上什么都没带,问他要不要一个中文名字。他表示出一脸的嫌弃,于是我们握握手就离开了

第一天晚上我们住在了旧城区,要闯过一条昏暗的小巷才能到达房东的Riad——当地的一种特色建筑。在巷子里差点迷失了方向,遇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用流利的英文问我们要找哪一家Riad,他可以带我们去。在攻略里看到太多骗钱的招数,我说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来。他急着澄清自己不是 that kind of guy ,但还是给我们指了方向。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如果不是他的指示,我们也不敢在那条黑暗的巷子里继续摸索下去。


在马拉喀什的最后一天呆在了新城。从撒哈拉两天没洗澡,是乡里人回到市里的感觉了。带了一身撒哈拉的沙子遇到了新房东,他穿了一身十分得体的西装,不高,看起来十分精神,眼里透着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握过了手。
他英文不是很好,但还是和我们热情地聊起了天。说他的父母也刚去了撒哈拉,在狭窄的电梯里还挤出了手给我看了他们在沙漠里游玩的照片。小电梯在摩洛哥好像是普遍现象,四个人已经到达空间的极限了。他的说话方式和言行举止像是有仔细练过的,一举一动都是恰到好处。在关上门的时候,他又敲了门叫了我的名字,说车钥匙落在房子里了。叫出名字的时候,突然让人心生感动,陌生人之间是这样一步步产生亲密感的呀。





- Casablanca -
而在卡萨布兰卡是奇妙的体验。这边大部分人都会说法语,但是口音听起来明显和法国的不一样。走在街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小时候长大的小县城。难怪人们说在卡萨布兰卡玩一天就够了,毕竟在这个地方,一切都还保留着北非原始的模样。人们在街道上不快不慢地走着,看到亚洲面孔就会兴奋地打招呼,从日本人喊道韩国人再喊道你好谢谢,一条路走下来被问好了数十次。小卖部的黑小哥伸出头来,问我们有没有facebook。

因为朋友生病了,所以在卡萨布兰卡的一天哪里都没去。倒是去了楼下附近的一家集市,其实就是真正的菜市场。在这里砍价和国内一样费心思,永远不知道他的底线会在哪里。
到了晚上,这座城市更是变得神秘。十点多的时候窗外的街道上开始了一阵阵有节奏的鸣笛,人们挥着红色条纹的旗子大声地喊着听不明白的调调。在街上走的,在车里的都开始参与到这场城市狂欢中来。混乱的鸣笛让人心烦意乱,胡思乱想让人开始感受到那些在外的人遇到危险的事情对祖国的怀念。查了一下新闻,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或许事情起源于三天前在马拉喀什一家咖啡厅被枪杀的法院厅长儿子,虽然摩洛哥是枪支管制严格的国家。法国朋友说不用担心,因为我们还没见过法国人民在赢得世界杯的时候走上街道欢呼的壮观场面。

在回来的飞机上,遇到了一个可爱的十八岁女孩子。她是摩洛哥和法国双国籍,但在尼日利亚的 Banana Island 长大,住在 Mango Street 上。在飞机上她和我聊了好多,从过安检被人拉住手喊着要娶她,到作为一位既抽烟又喝酒的叛逆穆斯林的生活。分开的时候,她和我做了一次贴面礼,“oh, in French way ;)”,她说。后来的一次,她发短信邀请我去她的生日聚会,刚好有事便拒绝了。从此以后也没有再联系。在旅途上总是能和各种各样的人愉快地聊天,保不保持联系已经不再是一件太过重要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