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儿童精神分析 | 《儿童精神分析五讲》讨论(二)
译文部分
我为什么看不见我的眼睛?
如果儿童期有特别的特征的话,那就是他们的好奇心。我们可以打赌,如果一个新生儿能够在降生的时刻提出第一个问题,那一定会是:“啊,这是什么?”到了成年,这种好奇的能力往往会消失,除了仍然保持孩童特点的研究者和艺术家除外。我相信大部分人都仅仅满足于把出现的东西当作一个毫无争议、毫无疑问的数据,一个虽可抱怨但也必须服从的数据。
有关孩子的根本性提问,我的一个朋友是绝好的例子。他的父母告诉我:他在四岁之前从来没有讲过话,没有吐过一个词。一天,他向他的父母提出一个问题,那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为什么看不见我的眼睛?"真是个绝妙的问题。
由于明显的功利性目的,成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游戏了。这让我想到马格利特的一副作品,他画了一只烟斗,在下面写着:“这不是一只烟斗。”
一直以来,孩子们都以为父母什么都知道,全知全能。不过,有一天,孩子会发现——因为他还是继续撒谎——他成功地骗过了父母,于是这一天成了一个重要的日子,因为他有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大发现:大人们并不是什么都猜得到,关于他的事,他们并不是什么都知道。他发现了全知全能是不存在的,不管怎么说,至少在他的父母那里不存在。这个时刻对孩子来说是一个很美妙的时刻,因为他体验到他身上有一个秘密的部分。这是一个能够学习说话的根本性条件,也就是说,话语不可能被完整的听见、理解了,如果病人相信了或他的分析师让他相信了这一点,话语就停止了。当分析师相信他知道一切的时候,话语也会停止。这就是为什么拉康说“假设知道的主体”而不是“知道的”主体。
组员讨论部分
罗:当和孩子相处的时候,我们会发现孩子的创造性和想象力。有时他们会讲出一些堪比哲学家的话语,让我们惊奇。他们对事物保持着好奇心,在他们那里,他们并不会限制一个物品固定的用途,在他们的想象世界里,几把椅子、几张纸片,都会有着丰富的联想和用途。这让我想到毕加索曾经说过一句话: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已经画得像一个大师一样好了,但我却用一生的时间去学习如何像一个儿童那样画画。艺术家创作的时候更像是在一个儿童的状态,正因为这种状态下创作的作品,才那么能够打动人。
王:马格利特”这不是一个烟斗“会让我想到《小王子》这本书中的那幅画,在那幅画中,大家都说这是一顶帽子,但这并不是一顶帽子,而是一条蛇吞了一头大象。可以成人依然说,不,这是一顶帽子,所以作者说,我再也不想画画了。儿童有更多的想象,但很多成人却丧失了那个快乐,看起来都是功利性的。孩子的话语是没有明确的指向物的,因此要保持开放、感兴趣。
罗:对于王老师讲的这个我有一些联想,很多时候,成人只是以自己的想法去理解孩子,而没有真正去倾听到孩子,当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的时候,孩子就再也不肯跟父母讲他们心里的话了。也让我想到在咨询室中,当一个来访者进入咨询中时,咨询师需要对来访者保持好奇心,他会问自己: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在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他想要什么?。。。当我们自认为我们懂得了来访者的时候,恰恰会让话语在这里终止,因为我们已经听不到来访者的说话了。
马:我觉得咨询师和艺术家有着相同的地方,比如好奇心和创造性。
张:为什么说分析家是”假设知道的主体“而不是"知道的"主体?
罗:当一个分析者走进咨询室的时候,他认为分析家知道他痛苦的原因,但实际上分析家是不知道的。这个答案在分析者自己那里,但分析者会假设分析家知道,这样他才会跟分析家来说。而一旦分析家自以为完全理解分析者的时候,这时分析家也就关闭上了他的耳朵,听不到任何东西了。
刘:我跟大家分享一个我在督导当中的例子,当我和督导在工作时,我会问你怎么理解这个个案?而督导一般不会正面回答我,而是会问我:你是怎么理解的呢?我明白如果她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可能又有无数的问题,这时我就没有自己的思考。
语误和拯救者的梦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故事。她妈妈不想听见人们谈论男人。这位母亲是唯一的主人,她知道一切。总之,这个孩子就 这么相信的。如此一来,分析师就完全丧失了他的位置。幸运的是,这个小女孩安排自己做了一个梦,接着又说了一个语误,从而完全改变了先前觉得分析师一无是处的描述。在这个梦和语误里面,出现了一个被她母亲禁止的能指,这个能指将我秘密的命名。在女孩的梦里,她在家里养了一只小母狗。但是她在讲述这个梦的时候,她把“母的”说成是“母或公的”。它/她,是母的也是公的,是一个男人,有阴茎,而这,恰是被她的母亲所禁止的。当这个小女孩说出这个语误时,她马上听懂了并且笑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刻,她把我指定为一个男人,指定为一个分析师——这个语误,她母亲永远都不会知道。于是,她重新跟我说话,因为她为我命名,她创造了一个第三方,也将自己从母亲对男人和女人的禁绝中抽离。
组员讨论部分
罗:在这个案例当中,妈妈作为一个全知全能的人,把自己的女儿牢牢抓捕在身边。就像上次我们举过的那个例子,这个妈妈就像那只母鳄鱼一样,要吞没小鳄鱼。而分析家就像是卡在母鳄鱼嘴里的那根小棍子一样,避免母鳄鱼把小鳄鱼吞没。分析家撑起了父性的功能,让母亲和孩子有一个分离。
刘:有时跟孩子工作时,会比跟成人工作时更困难。在于我们不仅要和儿童工作,还需要跟他的父母进行工作,父母有期待,我们有时候不自主的做了代班父母。迪迪耶在书中讲,如果你决定成为他的分析师,这意味着你不是他父母的替代品,我们要放弃我们所有的观点,不要去想如何才是一个孩子或者应该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孩子诸如此类的问题。要让他说话并保持下去。所以在做跟孩子做分析的时候,不要去想对错,跟孩子在一起,而不是作为父母或者老师。当父母不断尝试参与到咨询师与孩子的咨询中,可以表达“我听到了你的请求,但是我希望你来到咨询室和孩子一起工作会比较好。”
延伸阅读部分
“假设知道的主体”:精神分析家是“假设知道的主体”,我们总是假设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比我们知道得更多。当分析者向分析家提问的时候,就仿佛在生命的最初那个小婴儿像妈妈提问,提问中本身就包含了“爱”(Eros)。这时,“转移”就发生了。在言说与倾听中,爱已在流动。分析者对分析家产生情感,这是不可阻挡的。分析家对分析者产生情感也是不可阻挡的。但分析家有个更高的欲望,这个欲望高于满足与分析者情感的欲望。这个欲望就是“倾听”的欲望,就是帮助分析者的欲望。分析家要深情又清醒。by霍夫曼
能指/所指:所指,是想法、念头那类的东西,是无形的;能指是物质化的、有声音的、有其结构或构造的。这对概念最初是由法国语言学家索绪尔提出来,对索绪尔来说,一个信号是所指在上、能指在下,有个圈把它们这个整体隔离出来。所以他的信号是同时有这四个东西:所指、能指、两者之间的横杠,以及这个将它们当作整体隔离出来的圈。
而拉康看上去像是在引用索绪尔,却做了完全另外一回事,甚至颠倒了索绪尔:他将能指放到上面,保留横杠,所指放在横杠下面。再也没有什么圈圈了,信号不再自成一体,横杠的价值也从此不同。拉康总结说,在信号的功能运作中最为重要的,不是所指而是能指。他说:能指是为另一个能指表征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