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2013.1.3)
不知该写什么了,前面写了大半页的《头痛》,又被我撕掉了,因为总写这样病态消极的东西,好像我是一个颓废忧郁的人一样。似乎应该写点快乐的事,可谁会知道快乐是消耗品,难以珍藏的,只会留下一点点印在脑海里的回忆。写出来,就是把脑海里的快乐消耗掉。
我其实是一个无知的人,这一点从我可笑的小说里就能看出来。我不擅长写别人,若那个人不是我,就写不出有感情的文字来。俄国作家杜斯托耶夫斯基说:“除非太卑鄙得偏爱自己的人,才能无耻地写自己的事情。”我没有热情去写别人,但总写自己又是那么自私可鄙。所以突然不知道如何下笔,只觉得自己变得木讷呆板、无所适从了。
我想我的体内有一个小宇宙,只有我自己能够探索它。当我发现新奇的东西时,是不是该用文字告诉别人呢?在这一点上我产生了矛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宇宙,所有人的小宇宙都是五光十色的,我既然对别人的小宇宙毫无热情,别人又如何有兴致想知道我的小宇宙呢?所以我深感自己的苍白,这种苍白也许是来源于写作动力的丧失。
我是一朵花,还是花骨朵的时候,拼命地想绽放自己,让别人来欣赏我的美。可开到即将全盛的时候,又怕有顽皮的蜜蜂吸去我的蜜,让我变成一朵快要死去,而秘密被人全部探知的花。这是一种奇怪的自我保护,希望能因为保持未央而永垂,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可这是大脑发出的信号,不对!是反射弧发出的信号,就像碰到热开水会躲开一样,大脑尚未决定是否这样做,遍布全身的反应神经就自行保护自己。我难以控制。写作欲望这种东西,有就是有,可一气呵成、酣畅淋漓;没有就是没有,硬让我写什么,也强求不得。
可见我是个随性的人。这样也许好,因为自由轻松;但也不好,因为社会的残酷不容许我仅凭自己的意愿办事。可写作本就是一件快乐的事,若不快乐,也就没有意义了。就像三毛说的:“刻意的东西,就连风景都得寻寻切切,寻找的东西,往往找不到,却很累人。”的确是累人的,所以我任由自己变得苍白。
刚写到这里,父亲就进来了,开始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教育谈话,才出来的一点思路又被打断了。在我父母眼里,我也是个苍白的人,是他们专有的东西,可以任意捏成他们想要的形状,他们爱我,深爱至极,可他们没有给我足够的尊重。像前面父亲进房间,他照例没有窍门,他开始长篇大论,不曾问过我在干什么、会不会打扰,我也不敢和他说现在头很痛,他的声音太大,让我的头都要裂开了。我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他们爱我,我不可以伤害他们。再次看见我的苍白,在父母面前,我卑微到近乎无能。关军那本《无后为大》里有一句话写得很好:“孩子不是父母的专属品,孩子与父母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欠谁、谁得回报谁。”我要回报父母,但这不是建立在谁欠谁的基础上,而是因为爱。爱也许能让我变得不再苍白,也许我的心会变得更柔软。
现在是2013年1月3日23点47分,窗外的颜色是墨黑,我终于被灯光染成了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