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家的双胞胎

我说的事情是挺可悲的，但是不一定是个悲剧。——题记

（约5300个字）

一、160斤的大姨和100斤的大姨夫

外婆生了4个孩子，最大的是舅舅，最小的是我妈，其他两个是大姨，二姨。外公去世的早，外婆一人养育4个孩子，没有再嫁。大姨胖胖的，其他三个都很苗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全家的粮食都被大姨吃了。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大姨很早就嫁人了，160斤的体型，嫁给了一个100来斤的瘦小男人——我的大姨夫。可能由于体型的原因吧，家里都是大姨妈做主，大姨夫怕老婆。

大姨夫家里条件一般，80年代的楼房，家里父母健在，并且是非常老实憨厚的农民。结婚后，大姨妈怀孕过一次，但是干农活不注意小孩子掉了，过了一年又有了小孩，89年的那年初春，一对双胞胎姐妹诞生了，小时候长得一样，大了就不一样了，孩子的出生无疑给家里带来了更多的欢乐。

他们家还有对老年人，在我小时候，那对老人可勤劳了，家里养了很多家禽，种了很多蔬菜，每天一大早，大爷就骑三轮车去集镇上卖。平时去他们家做客，他们也都非常客气，特别是那个大爷，做饭做菜忙个不停，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吃饭，弄点老酒喝喝，过着安逸的田园生活。老大妈人也不错，看得出他们两个人很恩爱，大妈得了糖尿病，饮食方面都是大爷一手操办，伺候的非常好。吃饭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大爷总是给她预留了她的菜，给她夹菜，那时候我小，哪懂得这是在秀恩爱啊，只是觉得他们感情真的很好。后来，大妈不幸得了老年痴呆，智力和个孩子一样，经常跟大爷撒娇赌气，但是大爷脾气特别好，哄着她，宠着她。老大妈几乎不能与我们正常的交流，总是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她说的大爷都懂。几年以后，老大妈走了，留下孤独的大爷，明显可以看到大爷一下子苍老了好多，不再像一个老顽童了。

二、依赖感超强的双胞胎

我比这对表姐小4岁，当我三五岁，也就是他们八九来岁的事情，我也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我幼儿园时，去他们家，姐姐们都在念小学，就在他们附近，在他们家楼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校园。他们家内外墙的墙上都是水泥，墙面被他们两个涂涂写写画满了，电视机旁边的衣柜用红色的水彩笔写了他们的名字红燕、红春，虽然两个人都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但是相比较而言姐姐红燕稍微开朗点。小时候她们给我的感觉是爱学习，我记得她们念初中的时候买了个科学计算器，我去她们家看到后特别感兴趣，因为我很喜欢数学，那天一个人玩了一个下午，后来自己念初中了，大家人手一个。

大姐初中毕业就不念书了，跟着她妈妈在一个小作坊的服装厂上班，我原本以为二姐学习很好，后来才知道也才念了个专科，貌似是服装行业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念完。刚开始二姐还在外面工作，但是她们的性格真的太内向了，后来也回来跟着妈妈上班，就像还没断奶的孩子一样。她们两个成年后，都矮矮的，只有1米5左右，长的也不好看，穿着打扮都很土，从不化妆。

3个人在那个作坊一做就是好几年，拿着微薄的收入，每天早起晚归，风里来雨里去。我发现这两姐妹没有朋友，更不要说谈恋爱了，两个人相互是对方最好且唯一的朋友。我念初高中的时候，发现身边差不多年龄的都没有像她们那样的，觉得她们这对姐妹比较奇怪。连小她们4岁的我在用qq的时候她们却没有qq，她们家里没有电脑，电脑几乎没碰过，手机也不怎么玩，她们把生活活成了中年人。过年过节来我家做客，这两姐妹，必然要么一起来，要么都不来，吃饭必须坐一起，总看见两个人会斗嘴，或许她们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彼此都和开朗。但是一旦有外人入座，他们就像是两只受了惊的小鸟，只会偶尔窃窃私语。20来岁的孩子了，饭桌上吃个菜还要指着菜让妈妈用筷子给她放到碗里，估计是不好意思。

不管是逛街买东西，还是过年过节走亲访友，从小到大，不管去哪里都跟在妈妈屁股后面，一不开心了，就支支吾吾跟妈妈撒娇，20来岁了还是这样。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脱离了同龄人正常的生活轨迹。外人可能猜测两个人是不是有病，智力是否有问题。但我知道他们病肯定是没有的，可能和性格以及父母的教育有关吧，一味的依赖父母，父母没有放手让她们自己去做事，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三、二表姐的婚姻

像这对表姐的生活方式，自己谈恋爱几乎不可能。几年前二姐通过相亲结婚了，不用说，二姐条件那么不好，找了个男的自然不会好到哪去。和二姐差不多年龄，家里搬迁在镇上的一个小区，父母也都是勤勤恳恳的老实人，二姐夫瘦瘦小小的和大姨夫差不多身材，站在我旁边感觉他又矮又痞，听说也是初中毕业就工作了，在那种充满机油的机械厂里上班，收入甚微，20多岁的孩子却有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平时衣衫不整。自己抽烟，只会接别人的烟，却不会主动给别人烟。

二表姐和二表姐夫结婚那天，婚车头车是男方亲戚的一辆十几万的私家车，接亲的车总共就3辆，没错，特别的寒酸，我长那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要知道我们这边一般最最普通的也都是清一色的奔驰宝马奥迪的，这次男方家也太会省钱了。上楼去敲新娘房门，让他在外面喊老婆我爱你都疙疙瘩瘩支支吾吾喊不清楚，还好我们女方这边的亲戚不会去捉弄人，才让他得以顺利进入二表姐的房间。摄影师告诉二姐夫跪下摆个求婚的pose，他竟然双膝跪地，旁观者都吓到了，第一次见到。摄影师纠正他，让他单膝跪地，他竟然同手同脚，左右换了好几遍，虽然最后一遍没有同手同脚，但是非常不协调，整个人往一侧歪，仿佛要倒了一样的变扭，勉强过关吧。

二姐夫体质太差了，抱新娘上婚车的环节竟然说抱不动，女方没有很胖，最后只有勉强背着上车，中途要不是有人扶了一下他就摔倒了。接下来我们就去男方家，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但是在他们家在门口等了很久，因为他们门外烟火爆竹都还没有准备好，等他们摆好了，全部燃放完了才能进去，足足等了近半小时，也是第一次碰到。

参加完二表姐的婚礼，我在想他们合适吗，他们会幸福吗？三四年过去了，他们一直都没有孩子。亲戚们也会嘲笑说：看这男的这副邋遢样，估计连做爱都不会吧。后来去医院检查发现是确实是男的不能生育，不知道是阳痿还是怎么的，具体我们旁观者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这么隐私的事情也不可能告诉我们，我们只知道不能生孩子是男方的原因。自从知道不能生孩子，即使是男方的问题，二表姐现在在男方家，公公婆婆对她的态度也变得不好了。刚结婚那会，二表姐由于对母亲，以及姐姐的依赖，三天两头回家，没有工作，一回家就像解放了一样。后来找了份工作，偶尔回家，但是过的并不幸福。我和她只有小时候的时候说过几句话，现在几乎没有聊过天，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在外地念大学的时候，突然看到二表姐夫发我微信，问我在干嘛，还说要给我打电话。因为对他的第一印象超级差，感觉就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奇葩，但是又碍于亲戚的面，我给了他我一个不常用的手机号。电话里，问我吃了吗等一些尴尬的问题，我随便应和着。后来他问我起女朋友，还说下次要和我们一起吃饭，让我介绍下我女朋友，我当时很疑惑，为什么要介绍给他，我还没带回家见过父母呢，并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女朋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更奇葩的是，他问我女朋友电话号码，说给她打个电话随便聊聊，很难理解他的逻辑，从他嘴里说出的话真的不经过大脑，仓促说了几句后，我借口有事就挂了。后来有一次回家把这件事和我父母说了，父母告诉我，我们这边的亲戚，对他都不怎么理睬，都觉得他精神有问题，让我以后不要和他联系了。之后他发我微信语音，那个公鸭嗓，就像临死前挣扎的那种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没有回复他。后来他打了一次我的小号，我也故意没有接听，从此再也没有找过我。现在我也明白了，一来他神志不清，二来我和他没啥共同话题，他找我聊天只能东扯西扯。

后来舅舅家的女儿，也就是我表姐，聊起他们的时候，她告诉我，这几年，二表姐夫偶尔也会打她电话聊天，因为我表姐是一个非常懂得做人、处世也比较圆滑的女人，所以不好意思去拒绝，她也和我说，那个二表姐夫总是说些驴头不对马嘴的事情，一会说天一会说地的，让人摸不着头脑，随便聊几句就会挂断。

四、大表姐的婚姻

大姨家一个女儿嫁出去了，另一个女儿虽然条件也很差，但是总想留个待在家吧，所以想找个女婿。当时我就纳闷了，那得找个多差的啊。还是通过相亲认识，男方是一个挺胖的人，那个硕大的啤酒肚显得像个中年人，满脸痘痘，内向像个女孩子。男方父母离异，家里还有个亲妹妹，都跟着母亲生活，母亲是个女强人，所以男方不知道是不是个妈宝男。

大表姐和大表姐夫他们认识没几个月就怀孕了，奉子成婚。国庆长假结婚，那天是我第一次见这个男的。婚车头车是奔驰，其他车都是普通的，十来辆，虽然排场和我们当地相比很寒酸，但是和二表姐的婚礼相比好很多。我们去男方家的小区，路程也不怎么远。一个拆迁小区，每幢6层，他家在3楼，一进门，非常小巧的房子，面积估计80来平，房子不算旧，可能搬过来没几年，三房一厅一卫一厨，客厅小到只够放个餐桌，吸引人眼球的是窗台上的多肉们，明显能看出每一颗都是经过主人精心打理的，后来才知道是这个男的喜欢养多肉。他们家每个房间都很挺小的，平时是他和妹妹、母亲，每人一间房，妹妹的房间最大，男的最可怜，房间最小，只放了单人床，不大的房间里只有零星的婚庆饰品，除了窗上的“囍”字，真的看不出结婚的样子，真的特别简陋和狭小，人都挤不进去，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身材还算魁梧的男人住的地方。听大人们说大表姐没有在他家过一次夜，这也难怪。当然啦，这也直接的说明了男的在家的地位了，一事无成，只能蜗居在家，幸好大表姐家条件也不好，双方物质条件刚好匹配吧，否则这男的很难讨到老婆的。

饭是在很一般的饭店吃的，婚礼也是在饭店举行的。伴娘竟然是3个已经结婚的人，一个是二表姐，一个是我舅舅家的姐姐，还有个是她们舅舅家的姐姐，第一次在婚礼上看到伴娘都是已婚的，不过想想也是，她们没有朋友，所以也无需惊讶。刚说到二表姐了，那就提两句这一天的二表姐夫吧，他穿着比他身材大了一个码的西装，几天没洗的衬衫，下身运动裤和球鞋，发型很乱，眯着眼抽着烟，偶尔会傻笑下，拉扯着着原本就不怎么整齐的着装。

不知道大表姐从事什么辛苦的工作，两条手臂在夏天的时候晒得特别黑，现在国庆节，穿着婚纱，哪怕涂着厚厚的粉，也能明显的看到手臂和胳膊肤色的强烈反差，不太美观，但是这似乎并不影响大表姐那天喜悦的心情，或许每一个女孩都有新娘梦，都想在这重要的一天让自己永生难忘，所以那一天我也是真心祝福她，希望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真爱。新郎很内向，几乎很少说话，偶尔笑一下，来我们桌敬酒也不怎么会客套话，也是他妈妈带着过来，不过婚礼总体还算顺利。

几个月后，外婆突然脑梗，幸亏发现及时捡回一条命，在市区医院做过手术后，转到镇上的医院，方便子女照顾。大表姐生孩子了，生了个女儿，刚好也在这个医院，我们就顺道一起探病。大表姐在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为了方便洗头，剪了短发，那天过去的时候头发已经长长了，但是没有打理，第一眼看到，没认出来，像个男的，也像个野人，皮肤也很差，体会到十月怀胎的不易。大姨抱着孩子，我们在病房停留的间隙，大表姐的丈夫，也就是我的大表姐夫，从病房外进来了，拿了一个快递，随手就把快递扔在了婴儿床上。由于是第二次见面，大姨重新向他介绍了下我们。大表姐夫出去了一下，可能洗手吧，我和大姨说这个快递盒上面应该都是灰尘吧，不能放在小孩子的床上，很快大表姐夫进来后，大姨让他把这个东西拿开。我看到他在隔壁空的病床上一个人笨手笨脚的拆快递，发现是奶粉。其实我当时是疑惑的，这些不应该很早前就准备好了吗，怎么临时网上买。他仔细的看了罐子底部的生产日期，眉头一紧，打开手机找客服，估计日期不新鲜了吧。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大表姐夫的印象，说不出的感觉。

后来出院后，大表姐就安心在家管孩子了，由于是招婿，大表姐夫也一直生活在大姨家的老房子里，不过话又说回来，男的家里根本就没有他们两个人生活的地方，也只能待在大姨家了。孩子满月酒的时候，我妈去了大姨家，告诉我他们家里的阳台也被男方养满了多肉，如果他们全家做多肉生意应该不错。男方的母亲平时空的时候就会来看孩子，有时候会抱到镇上，晚饭前再抱回来，一家人对这个孩子爱不释手。

五、奇怪的现在

大姨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做主，家里的人都听她的，大姨也很宠自己的双胞胎女儿以及丈夫，当然新成员上门女婿和孙女应该也很喜欢吧。奇怪的是，大姨和大姨夫之前都是在厂里上班的，虽然工资不高，但是至少有收入，这几年，突然都不工作了，他们也没啥病，就一家人待在家里，忙忙农活，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别人怎么劝都劝不动，说大姨夫体弱多病，在外面容易被欺负啥的，反正我也不太懂。这个大姨夫怕老婆惯了，也就一直生活在大姨的臂膀之下，没有男人气概。他们家的三观也比较奇怪，有一次饭桌上谈论到二表姐他们，就是迟迟不生孩子的那对。他们两个竟然意见一致的说，这是他们的家事，不关我们的事情，生不生的出都与我们无关，差点就要吵架了。

外婆那次脑梗之后，一直卧病在家。大姨的家离外婆家很近，却从来都不去看外婆，一次都没有，之前我也没听说外婆和大姨有矛盾。外婆治病的钱，以及卧病在家找保姆的钱都是外婆另外3个孩子共同支付的。大姨可能担心要出钱吧，毕竟他们都不肯工作了，去了不给钱不好意思，所以就一直不去。记得几年前外婆能下地干活的时候，大姨去的挺勤快的，时不时还会拿点蔬菜回家，现在外婆干不了活了，家里蔬菜农作物也很少了，大姨不来了。

写到这里也就差不多结束了，他们家的小孩子还没有周岁，不管怎么样，都希望他们过得幸福，也希望那个孩子可以让这个家庭变得更好。

2018年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