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生日
八十多岁的老妈,一个人住一栋三层楼的大房子,相邻而居的二哥偶尔晚上会过来陪坐会,一部分时光,就剩一栋黑乎乎的大房子,一个蹒跚的老人,一个热热闹闹的电视。
十一,我回老家接她过来和我住,晚上睡在一起,她说:“你那么远,我坐车晕车,不敢坐车。”
我说:“我慢慢开车到合肥,然后坐飞机去,不会晕。”
老妈叹了口气:“我这么老了,说不定哪天就不行了,去你那,有个好歹怎么办,不能拖累你!”
我也很难过:“怎么是拖累,我是你的孩子啊!我没时间长回来看你,你过去让我尽尽我的心。”
老妈沉吟片刻:“你这个吖(孩子),我们老了,只能老在这地方。”
就是不和我走,真是个固执的老太太。
十一月,天已微寒,老妈要挖地种菜,喊二哥:“小年,小年,你有空给我挖挖地。”
二哥怼:“你要挖什么地,没菜我家地里不是菜,我也没时间挖。”说完,打麻将去了。
比妈还大两岁的姑姑来串门,说我来一起挖,结果一脚踩到沟里,沟里满满的水,鞋袜全湿,回去感冒一场。
大家都埋怨老太太种什么菜,二哥说:“我家地里都是菜,你种菜都是给老大老小。”
小哥常年不在家,小嫂带双胞胎在县城读书,说:“我在县城到处都能买到菜,又不要你的菜,你种菜就是为了老大,老大不管不问,你还这么为他。”小嫂越说越生气。
大哥:“他们都在苏州,我一个人经常在县城驾校带人练车,你种什么菜!我又没吃。”
菜呢!
都被老妈吃了。
上个月,头疼。二哥和十天半月回去看一次老妈的大哥说:头疼是老年病,治不了。让老妈用毛巾包住头,在家睡觉就行。天天包着头,睡觉前,还是头疼。正好小哥出差回了家,把老妈带到县城他家,送到县医院,医生外观一番,开了药回家吃。
还是头疼,第三天又带去医院,用仪器检查,发现老妈耳朵发炎,已经灌脓了。开药回家继续吃。
慢慢头疼好了一些,住了一周,小哥又出差,临走吩咐小嫂带老妈去医院复查。
复查哪天,小嫂打电话让大哥带老妈去医院,打了五个电话才痛,大哥答应下午两点来接妈去检查。等到下午两点多,大哥还没出现,小嫂只得自己带老妈去医院,四点还得去接双胞胎下课。
小嫂很生气。老妈很不安。
第二天,三姐就来把老妈接去了她家。
老妈说:我只住一天就走。
三姐气得骂她回家一个人干什么,她说那是她的家。住了一周,把老妈快急疯了,快要过生日,儿子们都没说让她回去,她这个年龄人,只有没儿子才在闺女家过生日啊,临近生日,她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三姐说:你就在这生日一样啊,儿子不打电话你回去干什么!你住这几天,他们打过电话吗?
老妈不说话,神情冷落。
昨天是老妈生日,大前天我微信订了个蛋糕,问小嫂:是送你家还是三姐家呢?
小嫂说:“我明天去接妈,送我家吧,姐夫也是的,不把妈送来。”
我打电话给老妈:“明天小嫂来接你。”她很开心,三姐偷偷和我说我,前天老妈睡觉睡得很好。
昨天,老妈生日,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三姐三姐夫,小嫂一起给老妈过了生日。
下午,闹着回老家。
又一个人回去住了。
我们都是不称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