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婚大概是最好的决定,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情人总分分合合,而我的婚姻却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曾经的我执迷于杜拉斯的这句话,也是一个爱情至上的少女,和前夫X相遇的时候我正处于这个阶段。
那时我在成都念大学读的是汉语言文学,有次几个同学一起去重庆玩,其中一个人的好哥们刚好在重庆一所大学读书,这个好哥们就和自己的几个朋友一起来“接待”我们,给我们当导游,X就是接待我们的朋友之一。
后来他跟我说一眼就认定是我了,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是X其实不好看,所以我对他肯定不存在什么一见钟情,甚至这次相遇我对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不过大概一个月之后他单独跑来成都找我,刚好我那段时间腰受伤,弯腰就疼,我带他在春熙路闲逛,结果鞋带松了。他把包一放,185 的大男生,蹲在那里给我系鞋带,突如其来的心动。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带他见我爸妈的时候,我妈还单独跟他说了几句话,后来我问他说了什么啊。他说我妈就问他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我问他怎么回答的。他一脸认真:
“见你就觉得漂亮,还想看你余生的漂亮。”
大概热爱文学的女生真的抵御不了这种吧,我就认定他了,毕业之后我们就结婚了。
再后来,我们离婚之后,我妈才跟我说,其实当时她不同意我们结婚,因为X家里条件真的很差,但是X跟我妈保证,时间会证明一切,他会对我好,一辈子。我就想,时间确实证明了,可是只证明了一半。
那时的大学生还能分配工作,他被分到四川老家乡镇的中学教书,我本来可以留在成都工作,但我不顾周围人的反对,毅然放弃,和他回了老家,在同一个学校教语文。
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学校分配住房,两个人的生活其实还挺甜蜜的。只是我们很快有了孩子,国庆节期间出生的宝宝,似乎并没有带来太多幸运,反而我们为了奶粉钱,生活逐渐拮据。还记得有次,特别想吃红烧肉,买了一份,两碗米饭。每一口他都只吃掉肥的,把瘦肉给我。那一刻,觉得日子苦点也无所谓,一辈子就这样都好。
后来,为了多赚钱,他辞职去了外地打拼,拿着家里父母给的一点资金,去天津做买卖。而他走后,恰逢四川罕见的大旱,乡镇用水本就不便,那时更是只能走去几里地之外的地方挑水,而我根本挑不动,还好学生自发地轮流帮我,日子总算过得下去。
有一年的国庆,他想回来给儿子过生日,但是没有买到火车票,我心疼劝他不要回了,但他还是坚持硬是在绿皮火车上站了三十多个小时到了家。一家人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却觉得很幸福。
可惜后来积蓄都赔了个精光。他不愿意认输,只身揣了几百元就去了西安,要重新开始,我们很恩爱,所以我全力支持他。
只是后来,他在西安遇到了另一个人,而和这个人在一起据说可以让他“少奋斗十年”,刚知道的时候我不相信,立刻买了票去找他,到的时候已是凌晨。之前他刚刚立足的时候,我来看过他一次,所以直接去了他租住的房子那。进了门,我以为我会哭闹,没想看到那个女人就在我面前穿上内衣、裤子、外套,然后出去,我竟然出奇的平静。只剩下我和X,我坐在椅子上,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还是上次我来看他的时候,我们一起选的,心里一阵绞痛,我再也待不下去了,他送我去了车站。
西安冬天的夜晚真的很冷,从里到外的冷,冷得人牙齿都在打颤,我自此之后再也没去过西安,但我始终记得西安有多么冷。在车站的时候我终于控制不住地流泪,直到最后他一遍一遍说对不起,然后求我放手,我意外地平静了下来,买票回了老家,不久我们就办了离婚手续,孩子跟我,但他承担大部分的抚养费用。
我没跟任何人说起,但是离婚对于我的打击太大,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纠结于到底是什么最终打败了我们,是距离还是金钱,我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无法控制自己的生活,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怎么让还在读小学孩子能够健康得长大,深深的无力感,但是也许,爱情确实没有那么那么长的腿,跑不了那么长的路。
生活就是这样,不管你怎么抗拒,它都会继续,不会为你停下哪怕一秒,而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良药,生活的压力让我不能停下来。
只是我没想到,生活还可以更糟,学校例行体检时,我被查出乳腺有肿块,去医院进一步检查,约了手术时间,要切下来做病理分析才能确定是否为恶性肿瘤。病例放在家里抽屉被儿子找东西时看见,他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做切除手术,几岁的他也许根本还不懂肿瘤意味着什么,只是知道妈妈生病了要打针要进手术室。
手术麻醉前,我紧张得有些僵硬,万一是恶性,本来就缺乏父爱的儿子就连妈妈都没有了。这时医生告诉我,刚刚儿子偷偷拜托他“打针的时候轻一点,我妈妈会哭的…”,百感交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能扛过去,一定要带着儿子好好生活。
生活总算对我表示了一些善意,肿瘤是良性的,而我也决定和儿子一起开始崭新的生活。没再听过X的消息,也可能是我刻意回避吧,总之他慢慢从生活中淡出了。
这么过了四年,我努力考了一些资格证书,发文章,教师评级提升得很快,我们的生活状况也慢慢转好。时间到了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了。儿子当时在我任职的学校读初中,我们下午三点上课,因为住在学校,14时28分我还在睡午觉,儿子在客厅看电视。
儿子先感受到地震,马上跑进卧室叫醒我,大地震强力的震波使房子发生强烈的晃动,根本站不稳,住在七楼的我们更是很难跑下去。眼睁睁看着电视摔在地上,屏幕嘭的碎掉,天花板上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缝,那大概是离死亡最近的时刻了,而我当时只想活下去,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儿子。
好在第一波震感过去之后我们顺利地跑到了操场,顾不上休息,我开始清点自己班的学生,万幸大家都没事,我们当晚在操场待着,惊魂未定,再加上夏日闷热,蚊虫恼人,我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通讯恢复了,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X打来的。他说昨天电话怎么都打不进来,我们没事就好。处在死里逃生的边缘,没有时间想别的,之后我才发觉,原来我的号码他一直存着。后来他开始联系我,我才知道他的第二段感情还是结束了,他独自回了成都,发展得很好。之后,他提出想让儿子去成都读书,还有,我也一起过去,希望我们可以复婚。
我动摇过。毕竟当时分开的原因好像都解决了,空间的距离消失了,两个人现在也不需要为钱担心了,还可以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犹豫过后,我问了儿子的意见,毕竟他也是当事人。
“父亲之所以是父亲,并不是天生的,更多是后天的陪伴,而我对他的记忆真的很淡。妈,你就不要考虑我了。”
我惊讶于儿子想的通透的同时,也认真地问自己,那些曾经的背叛和隔阂真的能跨过去吗?
过去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那些问题,表面上看起来已经一片坦途了。但是真的在一起,逐渐变回亲密,然后少不了的,会从看上去平坦的外表,进入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内核。以前会好奇和期待,但是重新来过,却只会担心。我怕我会变得小心翼翼,做好随时被再次扔下的准备;也会避免像以前陷得那么深,以防再次受伤,还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而我想要的感情,始终都是纯粹的,不是将就。我拒绝了他。
之后的生活可能有些平淡,但我觉得很好。努力工作,认真生活,培养爱好,变得有趣,可以元气满满也可以波澜不惊。多喝水多运动多微笑,多看书多写字多交友,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过得优雅。
这些年,作为班主任带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看他们努力学习然后高考,如愿地去到崭新的城市读大学,就好像无数个朝气蓬勃的年轻的自己。而每逢教师节孩子们问候的短信,还有寒暑假的登门看望,让我的人生充满了价值和意义。为人师者,也再无憾。
我想,等我老了,我也会是一个精致的老太太,坐在公园的长椅,享受着暖暖的阳光,读一读普希金。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故事来源:Nayan,46岁。爱情给了我软肋,但我给自己建造了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