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山莓而不是应该

有时失去不是一种忧伤，而是一种美丽。——村上春树 他像往常一样周六出现在图书馆门口，三时一刻一分不差。手中提着温热的甜牛奶。理了理有些褶皱的格子衬衫，肩挎着bape挎包。他径直走向一层转角楼梯上了三楼。不出意料的是那位长头发总是穿的很干净的姑娘，依旧在靠窗旁翻阅着一些文学书籍。7月窗外木兰花开的正好，白脂温润，亭亭玉立。清雅袭人的香气微风一带一股脑的扑进来。图书馆很安静，只有沙沙的笔划在纸张上的声音，还有浅浅淡淡的呼吸声。 初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急着在图书馆找下一篇文章的相关资料。让他引起注意的完全是她在桌上堆积成山的书本，当时他想，这是何等魄力。但惊讶，感慨过后又投入于漫漫书海当中。 第二天依旧是她还带了一位女性朋友与她一般大的年纪。时不时讨论一下，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有点可爱，边翻着类似于诗集的著作，小心翼翼的拿了根巧克力棒吃。看她不敢大声咀嚼的样子，应该是怕吵到别人吧，这样想更可爱了些。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姑娘一脸懵而尴尬的朝他笑笑。他挠挠头回敬一个微笑。 不知为何，想要更加了解她，想要再次相遇的心情渐渐在心中发酵。渐渐过了一些时间，他没有同她说一句话。但类似于她已经连续喝了四天牛奶了，这个周末加上上个周末。今天扎马尾比披肩头发精神许多，她挠头时翘起的发丝。挎包里一掏各种各样的零食，戴眼镜看起来有点圆润可爱……这些事情他却不由自主的去注意到她。他不由得想起一句话“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长久的没有缓过神来，这一刻好像有些等待了久了。有些令人不知所措的，有些欢喜失神。当你发现有些类似于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是浸满了温柔的，如同最美好夜晚的夜色。月色与雪色之间，她是第三种绝色。 偶尔阳光有些刺眼，他提前拉了一点窗帘，拿了本《日本古典绯句选》。等待着她的到来，路过他时，时间一长，眼熟便与他点头微笑打招呼，但是她们保持缄默，一言不发。好像与缄默相融合一般，他们喜欢这样安静却有些令人没有任何压抑的感觉。 “椿灰染紫色，行至海石榴，相逢在歧路，敢问尔芳名。” 阴沉沉雨天，给她递过温热的牛奶，她惊喜的说声谢谢，递给他一盒抹茶蛋糕。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她在看汪曾祺先生的《受戒》“枸杞头是春天的野菜，采摘枸杞的嫩头，略焯过，切碎，与香干丁同拌，浇酱油醋香油；或入油锅爆炒，皆极清香。夏末秋初，开淡紫色小花，谁也不注意，随即杰出小小的红色的卵形浆果，即枸杞子。”他想到却是家乡的路旁的山莓，四，五月份的山莓红彤彤的，小巧玲珑的挂在枝头，酸酸甜甜的滋味令人难以忘怀。但做为直立灌木，高时有两，三米，那时还是小孩的他面对比自己高几倍的枝头毫无办法。甚为苦恼。但地上经常会有些地捻，开着粉色的花朵。结着黑紫色有些带青的小果实。待完全变黑紫吃起来也甜甜的，可以解解馋。回过神来，银杏还是春色似的绿透了，她的眉眼也是春色一般的好看极了。 今日与往日不同，他想将这一成不变的暧昧，迟疑的态度改变。他不太明白此刻的心情，有些令人紧张和烦闷。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东西实质上的相连，就好像这种心情也来的很莫名奇妙，令人摸不着头脑。他抬起头看向她，她低着头奋笔疾书的样子。今天手上带了一条手链，银色的樱花相串联，线条迂回流转，恰到好处，与她白净纤细的手腕看起来极美好。他像她走过去，轻轻坐到对面，手搭到桌上正欲开口。 “好美的风景，让我回想起家乡的的感觉，仿佛闻到春天的气息，在这春分的夜里……” “喂，嗯，我还在图书馆呢，你要来接我吗？好，顺便给我带我经常买的蛋挞。” 她笑的那么温柔，声音也前所未有的好听。那么与她通电话的人会是谁呢？只有当一切还是未知的时候，我们思想便变得发散起来。而痛苦是来自你自己对事物的解释的。他依旧把还温热的牛奶放在她桌上，她照常微笑递给他一小盒榛子蛋糕。可能与她来讲，他只是一个对她有好意的陌生人，她总是不会轻易的拒绝一个人的好意。也许本意是不想令人尴尬，也许是他看起来很面善，于是他们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她总是很温柔的微笑，温柔的把身边的一切都变得被温柔包裹起来。 到了五点半，她照常收拾起桌上的书籍，放回书架上。他一直好奇每次拿这么多书，她又是如何分辨，记住它们曾经被放在何处。事实上他也发现，她只是按照自己心里的归类，放到应有书架上而已。比如说泰戈尔的书放到外国文学。《边城》归类于中国现代文学。每次拿的书太多没有看完，但依旧每次要拿好多本放在旁边堆积上，离开的时候，拿笔记上名字，下一次再拿来看。可能这于她来讲有一种不可缺失的仪式感吧。 她离去的背影有点急匆匆的，但又踏着轻快的步伐，看起来心情非常好。他走到窗前向下看，不一会儿，她出现在了图书馆门口。一辆白色雪佛兰稳稳当当停住，一位穿黑色衣服的男子下车对她宠溺的笑着，摸摸她的头。他们看起来很般配的。打开副座车门，在她上车后扬长而去。 他突然有些想笑。想起曾经想吃山莓而够不着的自己。有些可爱也有些滑稽，但认真的模样也有些心酸。随即感觉苦涩极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泛起的苦。他知道“一切都将一去杳然，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捕捉”。可悲的不是他看起来好像失恋了，因为他并没有失去什么。可悲的应该在他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感情的时候。 时间万物无一不是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