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早晨·吵架·过年·除夕·情绪·端午节·打小孩·感冒
《回乡》
早晨出门套了件中学的旧外套,准备回乡下,妈很在意地问我“你就没别的外套了?” 路上看到“狗獾垅”的地名,爸提起鲁迅先生写闰土赶獾的故事。 进了村里的小路,遇到认识的长辈,爸爸照例都要把头伸出窗外去打招呼,从后视镜里看得到他笑得像个孩子。 地上腐烂的被踩烂的梨子,轻轻的桂花香,门前的草窠,清冷的山风,摇落了的一地叶,爬到我手背的小蚂蚁,大娘不时发出的呼唤孙儿的高声,徒有四壁的我们家。 都是乡情。
《早晨》
清早,听得隔壁厂子里狗吠了几下,鸡鸣了几下,窗外数不清的小鸟“啾啾啾”叫着。想来经过河道的修整,菜地旁那条小沟渠的水变清了,“梆梆梆”是女人在捶打衣物。间或也有不远处高高低低的汽笛声,车辆的呼啸声。 因为前一日看见一个字,恰是高中一位女同学的名字,心里无故地念了几遍。刚刚的梦里,居然就见了高中的她,仅仅是很短的一段,也已经把她的性情都描摹尽了。梦真奇妙!
《吵架》
原来,一个驻足不前,一个一步三回头,可能不一定是情人相送,还可以是吵架。 今早听到女人粗暴而具有穿透力的说话声,起初我以为是在地里相遇的女人们家长里短的谈话,因为她们说话多是这样的大声,像是在吵架,而实际上,说话的人都愉快得很呢。 再听下去,是真的在吵架。我不安心再赖床,带着猎奇的心思,急忙趴在了窗台边,努力地探出身子,想听得明白些。 一个女人在风中立着,左手叉腰,右手不时地向前后指点着,由于激动,身体也随着放出的狠话向前挺出,逼得对手——那男人逐步地退走,直到转过围墙那边去了。对手已经不见,但女人的声音还在田地里随风散播着。 等我在阳台漱口时,战况有了新变化。那男人一方换上了一个女人,两个女人的站位很近,都做出一手叉腰的姿势。 因为距离远,又偶有狗吠鸟鸣的打扰,始终只断断续续听到些短句,如“你还男子汉嘞!”“你怎么这么泼辣!”“我就好欺负是吧!”自然也使用了“国骂”,问候过了对方的亲戚。 为了什么吵呢?大概是那男人因为什么事走了那女人名下的土地,她觉得自己的利益受了损失。其实多半不过是这些事,没什么稀奇的。
《过年》(2020)
晚上在泡脚时,听到妈妈在和大姨视频聊天,她们在热烈地交换各自为新年做的各种准备,比如我妈今天打扫了楼梯的卫生,去菜市场买了新的碗和盘子……还一起畅想初二那天她们这个大家族聚在一起时,要准备两桌的菜(以往只是一桌,今年人聚得比较齐)。 也许过年只有妈妈们是最认真的,她们的点滴忙碌成就了一个个记忆里温暖的春节。 平时洗漱完我都躲进房间,今天不由自主地走向客厅的沙发,在妈身边坐下来,靠着她,听她和大姨聊天,也随意看看电视。
《除夕》(2020)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让我们只能待在家里,可是,我们好像已经没办法待在一起了。看个春晚我爸也能和我吵起来,其实也不是吵,为了音量大小而意见不合,他甩脸子给我看,先离开客厅。因为妈妈刚好去另一个房间打电话了,弟弟去上厕所,我觉得坐在那里实在没趣,只好起身离开了客厅,一家人的看春晚就这样结束了。明天开始又继续开始我们各自抱着手机,不再沟通,仅仅在饭桌前相遇的家庭生活。 当然,今晚的矛盾只是问题的冰山一角。 可是,的确,我们每个人孤独又可怜。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很难,越是亲密的关系,越是这样。
《情绪》(2020.3.27)
我们家人真的都很不会处理小情绪。在这个家里,从小到大,只有爸爸的情绪可以自由发泄,或喜或怒。妈也许在和爸吵架时情绪是最自由的。在“家”这个公共领域,我和弟弟是没有太显露太深的情绪。 妈每次因为某事忙起来,她就会焦躁不安,就会容易边干活边骂我们,小时候不会觉得怎么样,现在经常很不能忍耐,于是这糟糕的情绪又传达给了我,我回嘴,或者不理她喊我。 但同时和事后,我都很为自己不能控制情绪而懊悔,我知道不应该。我理解她真的不太有一种统筹的能力,常常不能清楚地下达指令,导致做了无用功,然后又因此焦躁。但我也是真的很不喜欢一会儿被喊去做这个,刚坐下,又被喊去做那个。 今天又发生了一次。
《端午节》(2020)
连日阴雨,今天依然是小雨,上午爸妈去市场采购了食材。等我走进厨房,看见红豆已经浸在盆里,糯米也已经浸在盆里。 午饭将结束时,妈说睡完午觉来包粽子,爸马上说他不吃,所以也不会参与包粽子,他表示他一直不喜欢妈在里面加红豆。听到这里我已经觉得不耐烦了,因为这么多年从没听他这么说,他一直吃得好好的。我小声地说,怎么以前不说这个,接着妈也问了,他继续说,本来以前都不想说。我小声说,那怎么不干脆一直都别说。我真服了他。 爸总在说妈妈强迫他吃各种他不喜欢的东西,吃不完的都要推给他。妈妈做菜的确没什么创新,我觉得跟爸这种高压强势的话语权的存在有关,妈根本不敢有什么创新。每次还挑妈的毛病,傲娇地表示不吃。 最后妈还在我面前表示了内疚,说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不喜欢粽子里面有红豆,据说爸每次吃粽子会把红豆吐掉。 当然,俩人还是合作包了粽子,于是出现两款粽子,一种是留了长线的无红豆的爸爸款粽子,一种是留着短线的有红豆的妈妈经典款粽子。
《打小孩》
隔壁家的小孩不知道跟家长发生了什么矛盾,一直在踢门(或撞门),一声声沉闷的声响断断续续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他凄厉的哭喊声。听不见他爹妈的声音,在午后的静谧中,只听见他的嚎叫声。(2020.7.5)
又是正午,听到嘶喊声,开窗,看见那女孩蹲在地上哭,后院的门关上了,她进不去,过一会儿,她不耐烦了,边哭边爬过院墙的水泥栏杆,过外边去的时候,落地不稳,还踉跄了一下。这时屋里传来她妈的声音,说她自己跑出去,门给风带上了,怪她自己。再后来,她妈绕到屋后抓她回家,凄厉的尖叫声断断续续。(2020.7.16)
《感冒》(2020.9.4)
又是卑微的感冒患者的一天,是狂喝热水的一天。今天开心的是吃到了两颗猕猴桃,这种水果外表糙,内里小清新,甜中带酸的味道非常治愈。 有生以来,我面对感冒总是如临大敌。几乎每次感冒都会影响我正常的学习和工作生活,也就是我总会因此请假休息。小时候打个针得几个大人摁住,吃个胶囊药丸咽不下去,吞一口水只尝了下药片的苦味,药却还在嘴里。高中学习紧张的时候,中午下了课就直奔医院,吃两口我妈带来的饭再扎针,连续几个中午或晚自习时间都是妈妈在医院陪我度过,我弟也会去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