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红楼|左思|也谈红学的主流与非主流
也谈红学的主流与非主流 ——为祝贺全国首届非主流红学论坛会议圆满成功作
文/左思
2017年11月26日至28日,由欧阳健老师倡议,宋健老师与俎永湘先生召集和组织的盛会——全国首届非主流红学论坛会议圆满成功。与会代表相互交流了各自的最新研究成果,并对今后的红学发展方向等达成了若干共识。笔者的个人微信公众号——“溯流文化”对会议的整个过程和主要内容进行了跟踪报道。会议期间所发宋健老师及欧阳健老师的文章,引起了多人的留言和讨论,有反对者,有支持者,有谩骂者,有称赞者,笔者以为这种现象才是正常的社会现象,才是自由的学术氛围。

笔者经营“溯流文化”微信公众号转眼已经三年有余,都是利用业余时间编辑推送,虽然也偶尔有断更,但终于还是坚持下来了。所推内容主要是历史研究类学术论文,其次是文学研究论文,文学中占大部分的要数《红楼梦》研究类论文(而且主要偏红学史),这当然首先是与笔者本人的个人兴趣有关,其次是红学领域的学术分歧实在非常大,而且其中的学术现象实在是学术界的典型。中国学术界的乱象,在红学界反映得深刻而全面,是研究中国学术史的最好标本。笔者略知学术界的各种桎楛与潜规则,对此深恶痛绝,认为是中国学术研究的最大肿瘤。所以在经营“溯流文化”微信公众号上,特别注重学术自由,不偏不倚,曾多次整理中国学术史上的典型论战,希望能给渴望学术自由的学界同仁以启发。可是,在这个努力的过程中,就让笔者感受到了某些学术界的压抑与霸权。比如前段时间,笔者推送了几篇欧阳健教授的严肃文章,由于欧阳健长期被主流红学界排挤,是学术霸权的受害者,然后笔者就遭到了某些人的谩骂、攻击与驱逐。笔者只是推送几篇不同观点的文章而已,并没有表达有倾向性的观点,就受到了如此“隆遇”,可见中国学术界的生态环境糟糕到何种程度!经过这次经历,不仅没能让笔者放弃追求学术自由的初心,反而让我更加认清了学术霸权充斥中国学术界的事实,对学术霸权的受害者们更加同情和支持,对“正人君子”们更加鄙夷,对欧阳健们则更加佩服。笔者只是推送几篇不同观点的文章就有这种待遇,可以想见欧阳健先生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压力,越想越佩服欧阳健先生的风骨,铮铮铁骨几十年不屈服,其中甘苦其他人又能体会几何!
这次会议的特殊性与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说其特殊,恐怕没有人会不同意。本次会议没有赞助,没有经费,没有政府性质的机构组织,纯粹是民间的,自发的,自愿的,自费的。只看这些就足以让这次会议与众不同,可以确定参加与支持这次会议的人员不会是求名,不会是求利,不会是为了评职称,不会是为了选会长,只能是为了一个目标——追求真理,为学术而学术。所以,这是一个很纯粹的会议,没有藏污纳垢的地方。参加会议的各位先生,有的素不相识,有的许久不见,却经过一个小小的微信群联系起来,组织起来一个学术会议,这是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的。学术霸权在当今科技发展与新媒体的影响下,终于撕开了一个口子,有望让学术自由的微光永见天日。倡议会议的欧阳健先生,召集和组织会议的宋健先生和俎永湘先生,做会议纪要的吴修安先生,等等,他们不惧各方势力的打压和嘲讽,志愿劳动,实在是值得敬佩。
其次,这次会议的参加人员的观点分歧之大也是实属罕见的,但交流过程却非常和谐,每个人都觉得收获颇丰,而且收获了君子之谊。这恐怕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甚至连参加会议的各位先生也想不到。在会议之前,部分与会人员还担心在会议过程中有过大冲突造成不快,事实证明这种担忧是多余的。我们不禁要想,除了各位与会人员的学风醇正之外,更深层的原因是什么?
“非主流红学论坛”这个名称中的“非主流”在与会人员内部也是有争议的,但最终还是决定用“非主流”三个字。笔者以为,这是非常明智的。用这三个字并不是对自身的不自信,而是更具有号召力和凝聚力。非主流即是边缘人,这是很多参加和支持会议的人的最直观的感受。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那是因为有“主流”,所以“非主流”的存在是客观的,而不是想象的共同体,也不是不自信的表现。所以,这次会议的参加者能在重大观点分歧的情形下和谐友善交流,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同受“主流”压迫,故而这次会议的成功还真要感谢那些“主流”的官老爷们及其拥趸们。

究竟什么是“主流”与“非主流”,争议很大。欧阳健与宋健老师也都撰文阐释过了,也有很多人参与讨论。笔者以为,所谓“主流”与“非主流”的确不是一个科学的概念。“非主流”是依附于“主流”而出现的,就是因为出现了“主流”,所以才有“非主流”,就像作用力与反作用力一样。所以,“非主流”的定义就非常简单了,一切不属于“主流红学”的都是“非主流红学”。那么,什么是“主流”呢?所谓主流,就是利用政治优势或资源优势,以高高在上的压制姿态出现在学术界,不愿意与人自由平等交流的一方。出现所谓“非主流红学”的提法,不关乎其主体的学识、地位、身份等,甚至不是仅仅是因为学术观点之争,而是在学术霸权压迫之下的学者的抗争。即便你是红学会会长,只要你不与大家保持步调一致,妄想有一点异见或创见,就会马上从“主流”排挤为“非主流”。可见“主流”与否与其地位身份无关。观点之争可以分出来“主流”和“非主流”吗?同样不能。比如有人说,“挺曹”者是“主流”,“非曹”者是“非主流”。其实这只是表象,只是暂时的现象。假如现在是“非曹”观点的学者占据政治权力中心,掌握学术资源,利用威权压制“挺曹”观点,那么“非曹”的就是主流,而“挺曹”的反而是“非主流”。可见“主流”与否与其学术观点也没有太大关系。
其实所谓“非主流红学”,并没有统一的观点,统一的纲领,完全是在“主流红学”的威权压迫下的产物。认清这个本质,才会对这个概念有深入的理解。“非主流红学”这种对学术权威的反抗姿态是值得肯定的。如果红学学术界没有学术霸权现象出现,各种观点可以自由平等地交流,也就不会出现目前所谓的“主流红学”与“非主流红学”这类伪概念,各位学者无论坚持什么观点,也都不会有“主流”与“非主流”之分。所以,是否出现“主流红学”与“非主流红学”之分根本还取决于红学界各位学者的学术品质和对待学术异见的态度。
在一篇有关历史研究论文中看到一段话,笔者把这段话发到微信群,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和共鸣。这段话是:“欧美学术界认为,任何一种‘文类’或学派占了主流都会导致狭隘的山头主义、自恋狂、自我揄扬,轻视他人或对非我一派加以排斥攻击,以及其他无法令人苟同的或是自我毁灭的情况。艾尔曼曾说,美国的学生以超越老师为荣,所以才有柯文的‘中国中心’观对费正清‘冲击-反应’论的批评,并导致了美国中国学的巨大转向。罗友枝对何炳棣1965年论点的批评,也是西方学术界挑战学术主流的例证之一。”(李爱勇《新清史与“中华帝国”问题——又一次冲击与反应?》,《史学月刊》2012年第4期)在任何学术领域,只要出现学术霸权,就会造成学术不自由,就会出现学术“主流”。有“主流”就会导致学术桎楛,影响学术的创新与发展,自然就会出现相抗衡的“非主流”。应当看到最终的结果是,今日的“主流”,必然成为明日的黄花。1954年的红楼梦研究大讨论一直被人过度地用政治解读,如果我们剥去其政治的外衣,单纯从学术角度看,白盾、李希凡们就是“非主流红学”向“主流红学”的挑战。可是,李希凡们是幸运的,遇到了政治威权的介入,才打破了学术霸权。社会学红学派一跃而成“主流”,又建立起新的学术霸权。可是到了八十年代,时风一变,其下场又何其凄凉。正如韩毓海教授说得最为中肯,“倘若把蓝、李这些今天看起来依然能够禁得住时间考验的理论观点用最简单、深刻、优美的话概括起来,我想那也不过就是俞平伯晚年留在台历上一句诗:‘人心似水,民动为烟’,――我觉得这也是俞先生对于那场讨论的总结,其中当然也包含了对于蓝、李观点的‘同情的理解’。”(韩毓海《大人物与小人物的“假设”与“求证”——1954年<红楼梦>大讨论再回首》,《21世纪经济报道》2006年11月27日032版)公道自在人心,谁也不可能在“主流”的宝座上千年不易。当今“主流”,也应以此为鉴。

所以,学术霸权是万恶之源,拉山头搞宗派主义,党同伐异,在任何研究领域任何时期都不应该出现,如果出现,“主流“的没有创造力,即便有不同观点也不敢表达,如果表达就是自绝于“主流”而沦为“非主流”;而“非主流”却失去正当的应有的话语权,有被压迫感。学术霸权要不得,需要有人不断地打破霸权,何时学术界不再有主流和非主流这种概念,那时学术就自由了,才有更健康的发展。据说在这次“非主流红学论坛”的会议上,《内江师范学院学报》的龚小兵先生愿意提供大量版面做“非主流红学”学术阵地,支持非主流红学求真和发展。笔者希望《内江师范学院学报》不仅能为“非主流红学”提供版面,也能为“主流红学”提供版面,真正做到平等自由的交流和争鸣,真正让读者看到思想的碰撞,为国内的其他主流学术刊物做出彰显自由学术的典范。若如此,《内江师范学院学报》必将成为更加有影响力的严肃学术刊物。
总之,出现“非主流红学”,就是因为存在“主流红学”;出现“非主流红学论坛”,就是为了消灭“主流”与“非主流”之分。从打破学术霸权这个角度看,这次会议前进了一小步,具有重大意义。参与其中的各位老师的努力,也将不会白费。真理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只要你的研究含有少许真理,那就不必焦躁,目前要做的就是扎实自己的理论,有句话当成为所有学人的座右铭——“板凳要做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2017年11月29日)
溯流红楼|欧阳健|关于红学的主流与非主流 快讯|一次红学史上具有深刻意义的学术会议——在全国首届非主流红学论坛上的发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