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壳记（3）

今早剥蟹壳时老板爸爸和捏小包子的阿姨不知怎地两人都不说话，看着就像闹别扭的两口子。我一会儿偷偷瞄瞄坐在我对面的老板爸爸，一会又偷偷瞥瞥小包子阿姨，心想两个都不爱讲话的人如果做成了夫妻，这闹别扭了得多长时间才能和解？

空气沉闷的当儿店外来了两个60多岁的大姐，都穿着枣红色的毛大衣。收银大姐高声喊老板爸爸，说是来应聘勤杂工的，老板爸爸也不起身。那两个大姐只好跑到我们桌子这边。其中一个年轻的大姐问上班多少钱一个月？老板爸爸受了前几次招工的挫折，今天说话拐了个弯：看你能力拿钱，勤杂工2800_3200，会做包子5000，会烧菜的6000。他和小包子阿姨在置气，说出来的话也气乎乎地。年轻的大姐又问：几点上班？几天休息？老板爸爸索性不搭腔了。王叔叔接过话茬：早上5点上班，下午1点半休息。年长的大姐嘴里嘀咕了一句：5点太早了！

两个大姐跑出门去，老板爸爸说哪里饭店还有休息？王叔叔说大的饭店一般一个月都休息一天。老板爸爸抬杠：大饭店也不会要年纪这么大，脸上都起褶子的。我忍不住笑了一声：老板爸爸这是在逗小包子阿姨呢！小包子阿姨今天好忍劲，自顾自地剥蟹肉，像完全没听到老板爸爸说的笑话。老板爸爸红了老脸又垂下头去气乎乎地捣蟹肉。王叔叔看看这低气压太低了，索性不理他俩，给我讲起了故事。

他说早些年被公司派去海南岛出差，到当地饭店吃饭。那边的饭店吃饭前要先看小姑娘跳舞，小姑娘们个个长地漂亮，穿着三点式在那跳舞，看跳舞可不是免费欣赏，要给钱。给完钱看完跳舞才进入里面一道门开吃。基本上都是外地游客，一个个仰着头看姑娘看得迈不动步，肚子也不知饿。海南岛那边几乎看不到工厂，政府发展旅游业来振兴经济，旅游业依靠美女拉动消费。当地有一条著名的花街，街上有3，400个小姑娘，全部10到12岁的样子。你只要给钱就可以把小姑娘带到当地的任何一个宾馆。每个宾馆里都有几个穿制服的保安，你带小姑娘进去要给保安50块钱。王叔叔觉得保安好能挣钱，一个姑娘50块，如果一晚上20个姑娘就是1000块，二十多年前一天挣个1000块钱是大富户了！保安冷冷一笑：这50块钱要给政府，要给公安，要给老板，摊到他们头上就没几个子了！

我这时有个疑问：海南岛的姑娘不都普遍黑而矮，哪里漂亮来了？王叔叔说那些老板招的都是外地姑娘，很少当地人。有一次在某个饭店大厅居然听到姑娘聊天说南通话，跑过去攀谈果然是老乡。老乡姑娘说老家是不允许做这种事情的，只能跑到这边“开放城市”来做生意。

王叔叔说还有一次他们公司在海南搞了辆走私的名车，公司让王叔叔开，带着几个领导在海南吃喝玩乐。他们的公司在海南有分公司，分公司老总还找了个公安给他们的车子在前面开道引路，很是风光。王叔叔拉着几个领导跑完海南下山东，在山东某个地块被后面几辆车子超过来拦住了，下来10几个人，手里都端着枪，居然是海南的公安。这些公安早就盯上王叔叔的走私车，但因为叔叔前面有“大盖帽”引道，估摸他们也不是一般人，所以在海南没敢动，一直尾随他们到了山东境内。这个地块有个部门隶属国务院管辖，专门打击走私，现在抓他们正是名正言顺。王叔叔和几个领导在山东被拘留了15天，管吃管住无自由，15天后人放出来了走私车也被退还给了他们。这中间发生了啥故事呢？原来王叔叔公司的老总出面，请山东抓他们的那些公安坐飞机又去海南“旅游”了5天，吃好喝好玩好了后就把他们放出来了。王叔叔和几个领导出来后跟公司老总说：早知道这些公安要玩就给他们些钱就是了！老总撇撇嘴：你们有钱给他们包飞机玩啊？关你们时间越长我请他们玩的档次就越高！

我想起王叔叔说的花街上10到15岁的小姑娘，不禁问叔叔：现在应该没有这现象了吧？王叔叔说现在要好些，以前为了搞经济没人管，乱得很。现在14岁的小姑娘都会说成16岁。

王叔叔讲得神采飞扬，我也听得津津有味，对面的老板爸爸和坐我右边的小包子阿姨还是不吭一声。在另一桌用擀面杖轧蟹脚肉的洗碗阿姨问老板爸爸：刚才那两个招工的咋说？老板爸爸从鼻子里低哼了声：没行。

我和王叔叔弄完蟹肉后帮洗碗阿姨的忙，我问洗碗阿姨多少岁，她让我猜。我猜60，洗碗阿姨说她才53！我很不好意思，阿姨爽朗地说她一直就显老，小时候做得苦。洗碗做饭拣柴火什么都干，不干她爸就不给吃饭。她饿得直哭爸也不给她吃饭，可受些罪了！嫁人后老公怂人一个，全听婆婆的话，婆婆又欺她老实，老唆使老公打她。我说现在好了吧？洗碗阿姨说嗯嗯，现在孩子都大了，老公不敢欺负她了！一欺负儿子女儿都帮娘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