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你的故事取怎样的题目

看到刘若英在演唱会上唱着歌泪流满面，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最害怕的事情是在某个年纪突然听懂了某一首歌。

（请回答1988）

上次遇见大约是2015年的夏天。 当时我穿白色外套，T恤短裤帆布鞋，戴着墨镜，在小区门口的路上往家走。他穿着黑T恤，坐在小店前的塑料椅子上，歪着身子，用一只手撑着头。 我面无表情，他看起来也同样面无表情。但我内心如热油烹煮、大河怒吼，不知他如何。 隔着墨镜我肆无忌惮地看他，他同样直直盯着我，眼光随着我步行的方向一同移动，一直到他身体和眼球的转动到达了极限。 这样的遇见和相视大概有过四五次。 在我们分开后的十年间。 我们开始的不咋浪漫。 小时候我自认为不是一个招男孩子喜欢的模样，我和他同在学校的田径队，想想就觉得一天到晚灰头土脸、张牙舞爪的，不可能擦出什么异性之间的小火花。每天早上到学校，先跑上几圈，做力量训练和台阶训练，然后排队跳沙坑。每天下午放学后，先跑上几圈，做几百个深蹲，再排队跃过那根掉漆的破竹竿。 他是整个校队里身体素质和训练成绩最好的一个，教练一直在用前一年的全市单项记录在训练他，他也是一直在稳步提升。不知道怎么小女孩都喜欢运动特别好的男生，我也没能免俗，所以每次见他冲刺、起跳、落进沙坑都仿佛一种视觉享受，更何况最后成绩还出奇的好。偶尔教练会让我们站成一排，在沙坑边上看他的动作，学习模仿。心里也是暗暗佩服，大家都是同龄人，小小年纪的真是好天赋。 看着看着，我关注的重点就跑偏了。会看他随风扬起来的头发，看他用力一跃时凸起来的青筋，会看他偶尔失误时，狗吃屎的姿势跌进沙坑后傻笑着拍掉脸上的土。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来月吧，也不知道是哪个瞬间在心里偷偷埋下了一颗早恋的种子。也许是恰巧那天他起跳的瞬间阳光照在了他身上，也许是他落在垫子上一个后滚翻然后恰巧和我对视，也许是他那天背起书包时没注意甩到了我，也许是我被厚厚的垫子夹住腿爬下不来的时候他帮我挪了垫子也还扶了我一下。到底是哪个细节呢，可惜记不清了。 一个阴天下午，跳高训练的时候我感觉好像肌肉拉伤了，脚跟一触地，大腿根部就会撕裂般的疼，后面几跳成绩一次不如一次，狗教练以为我不想训练在装病，更加大声呵斥我。反抗无效，我只能继续跳，腿疼得没了知觉，更谈不上什么弹跳力了。最后从垫子上很艰难的爬下来，一瘸一拐的走向队尾，一边忍不住地流眼泪。还是个小孩子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忍受这种疼痛。泪眼婆娑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盯着我看，眼神很复杂。后来才明白那种眼神叫心疼，当时我以为他鄙视我，觉得我弱鸡。 他跟教练说，别让她跳了，你看她疼成啥样了都。 种子选手说话就是好使，我哭了半天都不让我休息，他一句话，教练就允许我到一边坐会。我仿佛体会到了亲儿子和领养的区别。 大约从那个时候我们才开始聊天的吧，在那之前我几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看都没看过他一眼。我作为一个颜狗，面对长得帅的男孩子会害羞，并且假装高冷。 第二天是周末，照常还是要训练的。但前一天回家后，妈妈帮我揉了半天红花油也没有什么好转，只好来学校请假。教练真是个狗，见到我爸妈陪我来，马上收起了一脸横肉，非常和蔼可亲的让我好好休息，祝我早日康复，早日归队，为校争光。那络腮胡装饰的天使般的微笑使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环顾了一下操场上正在跑圈的田径队小伙伴们，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果然亲儿子连训练都可以想不来就不来。心里鬼使神差的冒出一个声音说：幸亏请假了，不然就算来训练了也看不到他。 天，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会在乎他在不在。 晚上坐在书桌前，早熟的我咬着笔认真地想了想，我可能是有点喜欢这个人。当晚他就出现在了我的日记本里，而往后至少三年，日记本里每天都要提一次他的名字。 我在他眼里应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我俩回家是往同一个方向走的，但是每次训练结束他背起书包就走，连头都不带回的，而且只跟教练说再见，都不和我告别！他对我唯一的感情可能就是鄙视，而且觉得我弱鸡。 三天后我恢复训练，见到他也在训练场。 他看到我走过去，问我：腿好了吗？ 我说，反正能跳了。 他问：上周末训练是不是没来？ 我说，对啊，都成那样了还咋训练啊。 他说：我也没来。 呆住，心里的小鹿撞的都要脑充血了，他眉头紧锁，眼神极其深邃，让我很难不乱想。他说他也没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我受伤不会去训练所以他也没有去？见不到我就不训练了？哈哈哈哈哈……不太可能吧……他平常也总迟到早退的，唔，还是别瞎想了，他连我叫啥都不知道呢，还见不到不训练，呵呵可真敢想…… 不过总算是能说说话了，像普通队友那样问候，也够我脸红心跳一阵子的。 临近比赛，为了让我们适应正式比赛，跳高换了个四棱柱形的铁竿。第一跳是我，我特别害怕，以前没用过金属的，特别怕过不了会压到。他从后面拍了拍我肩膀，我一脸恐惧的回头看他，就见他冲我笑，跟我说，别怕，跟平常一样跳。 结果我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没跳过去，还把铁竿子压弯了。 教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过来把竿子重新掰直，瞪了我一眼，然后叫他准备。我看他助跑、起跳，结果居然也没能跳过去，腰直接压到了竿，铁竿当场就断了……他蜷在垫子上表情特别痛苦，我吓得跑过去看他，他抓着我胳膊慢慢从垫子上爬下来，龇牙咧嘴的蹲在地上休整。教练挥舞着断成两截的铁竿，冲我们说了句，新新的竿，让你俩两下给弄折了！“你俩你俩你俩”，在我听来很是优美的一个词。围观的同学都瞬间也都看向我和他，我和他在那一刻仿佛成为了一体。我暗自享受与他捆绑在一起被训的感觉，一边特怕教练让我赔，他却抬头瞅着我偷乐，拉拉我的衣角问我：你还疼不？ 我说：你才比较疼吧？ 他说：哈哈我结实得很，回去吃个烧鸡补补就好了，你吃不吃呀，我给你也带一个呀。 我一听也扑哧笑了出来。 训练结束，终于到运动会开幕那天了，一帮小孩天天不用去学校上课，没有比赛也聚在市体育场玩，简直天堂。那会发了巨丑的队服，女生一身红色，男生一身蓝色，看着特别像矿工，大家都正是臭美的年纪，没有人爱穿，过了开幕式就迫不及待脱掉，换上自己的运动服。但是教练要求每天早上到体育场集合的时候必须穿运动服，不然体育场不让我们进。 第一天比赛结束，他过来问我，明天你还穿这个运动服吗？ 我说得穿啊。 他说，可是这个太他妈丑了啊。 我说，可是不穿进不来怎么办？ 他说，那你穿吗？你穿我就穿。 我说穿啊。 他说，好，谁不穿谁是狗。 嘿嘿嘿，觉得心里有点甜。你穿我就穿。哈哈。 但第二天我没穿…… 我到体育场我们学校的休息区座位，第一个就看到他迎风站着，整个人宝蓝宝蓝的。 我有点方，不敢过去。我哪能想到他那么臭美的一个人，真的把这身破衣服穿来了，而且是整套。他立刻走到我面前大声问我，你衣服呢？瞬间感觉到周围无数眼神向我投来。我说我没穿。他问我，那你咋进来的？我说我包里背着呢，刚才披着进来的…… 他那个表情，怎么说呢，要不是领队喊我我可能马上就被揍了。 那天有一场他的跳远比赛，他把运动员证递给我看，名字是打错的。X强，哈哈哈哈哈。我笑到从椅子上摔下来，他一把扶住我，并黑着脸，说：我就知道你会笑，有没有这么好笑？ 我说：这名字太土了，跟智障似的，哈哈哈哈哈。 他继续黑着脸，把他的运动服外套朝我一扔，转身往比赛场地跑过去了。我愣住了几秒，也没来及给他说一句加油，看他走远的背影，把他的外套紧紧抱在怀里。我远远看着看台对面，操场那头，他和一群男生排着队依次比赛，他还是一气呵成的一套动作，流畅舒展，腾空时就像飞起来了一样，最后稳稳落地。晋级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了他和其他两个人。奖牌势在必得了，但离的太远实在不知他最终成绩如何。 比赛结束他跑回来，站在我坐的看台下一层座位边拿水喝，朝我把运动员证一甩，说，第一。哇哦！他果然是最棒的！我内心惊叹，欢呼雀跃，想放烟花。嘴上只说：行啊挺厉害。并且随手把衣服丢给他。他一个没反应过来，衣服盖住整个头。他掀开衣服看向我，一脸委屈，一脸意外，一脸疑问。半晌说了句：你去替我拿奖品吧。 我一听，原来运动员证甩给我就是为了让我替他取奖品。 我闹别扭说：我不去，主席台好远。 他斜睨了我一眼，披上衣服自己去取奖品了。 转瞬他提着奖品回来，放在我座位边说：这个给你，你带回家吧，我车子没车筐。外套你也带回家吧，明早帮我带来。 这一次没给我拒绝的机会，说完就两手揣兜找教练报喜去了。 那天跳高比赛失利的我，带着第一名的奖品回了家。 晚上坐在书桌边，我把他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和我的衣服放在一起，还抱着又丑又脏的一堆衣服写了那晚的日记。我记不得当时他第一名的奖品是什么了，我只记得并不是需要自行车有车筐才能带回家的东西。 比赛间隙，我们玩一种非常那什么的游戏。就是，哎呀，真难以启齿，男生女生面对面看眼睛，谁先笑谁就输了。谁跟他比谁都输。最后他最后坐到我面前来跟我说，咱俩来！我说不来。他一脸委屈看着我，我还瞪了他一眼。 我想他心里的os一定是：？？？？？ …… 感觉很多次爱情的小火苗就这样被我亲手扑灭了。 但那算得上是我俩最亲密的一段时光吧，能每天说话，每天一起吃饭，每天从早到晚12个多小时见到他。虽然田径队的其他小伙伴也是。但我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他去比赛的时候，隔着整个操场我也能准确分辨出排队的一帮小伙子里哪个是他。 从那会开始落下了他在那里我眼睛就跟到哪里的毛病，比赛结束回了学校也这样。 课间操的时间，课间的时间，放学的时间，我的眼光都不停找着他。但运动会结束后我们再没有私下联系过，甚至当面也没再打过招呼，突然就变得跟从来没认识过一样，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懊恼着但也从未主动开口。他和校队的一些小伙伴还联系着，甚至和我的一些朋友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但就是连看都不看我。每天下午看着他和别的女生同路回家，有说有笑，我除了保持外表淡定，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在这也不算卑微的暗恋他的整整一年里，我为了引起他的注意，重新考到了年级第一名，拿了全市作文竞赛第一名，校运动会拿了我不擅长的800米第一名，第二名刚好是一个也喜欢他的隔壁班女生……诸如此类等等等等。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但事态也没有什么进展，我们一如往常是陌生人，变得越来越陌生。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这种努力对他说不是什么可以引起注意力的事情。 他是老师眼里的坏孩子、差学生，非常经典的那种差学生，学习成绩是年级垫底，校痞一个，抽烟喝酒打群架，嫖不嫖娼不太清楚。打起架心肠狠，下手也狠，很多次听人说他出手就见血 ，骨折牙断什么的，但我从来没见过。 眨眼就是毕业季，还剩一个月就离校的时候我心想，这不行，我喜欢了他这么久呢，起码得让他知道，就算不在一起，总得让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喜欢过他，不然那些一个人深夜胡思乱想的小心思都浪费了。我找一个我俩的共同好友，说我想表白。好友问我，你要他电话吗？我说不了不了，我就是想告诉他一声，你帮我转达一下就好。 杳无音讯。 隔几天周末上网，突然跳出来个好友申请，是他。 他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呀。 他说，我现在在XXX网吧，你现在过来找我，我就和你在一起。 那个地方对于还是孩子的我来说可以说是非常远了，所以我没去。老子就算暗恋你，也绝对是不卑不亢的。 一周后，我和小伙伴在操场边坐着看人踢球，也顺便看看偶尔经过的他。他突然走到我面前来，遮住了头顶的阳光。他叫我跟他去旁边。他说他自己不好意思说，让他朋友跟我说。他朋友看了他一眼，搓着手跟我说，是这样，啊，那个谁电话跟他说过了，他听了特开心，其实他也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呢。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正双手紧握眉头紧皱盯着我。我又转头看他朋友。他朋友抓他袖子，说，快说，你自己说，自己说！我再转头看他。他说，行不，可以不，答应我不？我感觉我快要被他的眼神烫坏了额头，那一瞬间我笑出来了。 我点头说好。 多想故事就停在这里。 和他在一起之后，课间的时候我还是会和小伙伴坐在操场边看人踢球，也看看偶尔经过的他。不同的是，现在他也会朝我经常坐的位置看过来，看到我在会远远的给我招手，或者跑过来陪我坐一会，或者尴尬的聊一会天。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就知道他现在跟我是在一起的，就开心。 有天如常坐在那里，他也如常经过，刚看到我要给我招手，一个足球朝我这边飞过来，重重砸到我身后的墙壁然后准确的反弹在我的后脑勺上。一瞬间有那么一点晕眩，剧烈的疼痛导致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一脸，周围很多同学围过来关心，我又气又觉得丢脸，一时间哭笑不得。一转眼他已到跟前，一手抚摸我的后脑，一手扶着我肩膀，不断的弯腰凑过来试图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口中不停问，你没事吧没事吧？你疼吗，是不是很疼啊？没事吧？头晕吗？ 我一抬头看到他眉头紧紧地扭在一起，表情纠结难受。与他当初在训练场上看到我肌肉拉伤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我如梦初醒，原来他那时就在为我受伤而担心。我盯着他愣住了，忘记了回答他。 他可能以为我被撞傻了，用手使劲在我眼前摇来摇去。 我看他着急我的样子，特别开心的笑了。他吓得更以为我傻了，抓住我的双手不断地搓，还摇晃我肩膀。踢球的那个男生看到是他对我关心，赶快跑来跟我道歉。他作势要揍人，我忙拉住他，赶快跟那个男生说了没关系，然后又是一脸傻笑的看着他。 他一脸不解的看着我，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拍毕业照那天他来找我，叫我去操场上，我跟着去了，他说要跟我合个影，而且我们俩得一起跟这个操场合个影，我们就是从这开始的，得留作纪念。他向侧面张开左臂示意我过去，好友端着相机蓄势待发，但我当时害羞的一逼，我非常高冷的拒绝了他然后跑了。我想身后的他一定又是一脸委屈，一脸意外，一连疑问。到最后我们都没能留下一张合影，可谓半生遗憾。 后来他和我讲起，说其实他也早都喜欢我的。但是我学习成绩好，又总是拿各种奖，天天一进校门就看到我挂在光荣榜上。而他是差学生，心里想我根本看不上他。玩游戏也不和他玩，他比赛拿名次了我看起来也不是很替他开心，他上场之前把运动服的外套递给我，结果我整个人一脸的不愿意。 其实我没有，怎么可能。我抱着他递来的衣服就像抱着什么宝贝，生怕被别人拿走。这样我就可以在他比赛结束回到休息区的时候第一个过去把外套递给他，顺便还能递给他一瓶水和葡萄糖，还能问他一句累不累，还能夸他一句我看到你比赛了你超棒的。但事实上我只是把衣服扔给他什么都没说，没想到竟然是莫大的误会。 后来他又故意和我们班一个女生走的很近，就是想看看我什么反应，结果我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对他更冷了。他说基本觉得我俩不可能的，暗暗决定放弃我，打算让这心事随着毕业离校永远留在这个校园里。他又说，还好你也喜欢我，你比我勇敢多了。 其实我就是故作镇定而已啊，都已经失去他了总不能还丢了面子吧。他可真傻啊，看不出来啊，难道要我冲上去问他为什么和别的女生走那么近，是不是喜欢人家，为什么不理我了，是不是讨厌我？这不是我的作风，我的自尊心与我如影随行。 我不禁窃喜，强作冷静问他：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他说：大概是进校队前后吧。 我问他：咦怎么还有前呢？ 他说：我认识你要稍微早一些，你不知道的。 我内心激动的要命，小鹿差点撞死。但我非常云淡风轻的说，哦这样啊。 我那天回家写了起码七八页的日记。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天啊，要知道我喜欢了一年的人其实喜欢我更久，我还能更兴奋更开心更幸福吗？不能！ 他说，来，你凑过来我给你讲个悄悄话。 我说，那就直接说呗，又没别人。 他说，哎呀你过来！ 我过去了，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重重的吻覆上嘴唇。 我愣愣的看他，他转过头说，唉太紧张了，没有亲好。 毕业典礼那天没见到他。同学告诉我，他同班同学弄坏了他的毕业照和我给他的那页同学录，被他打断了鼻梁。双方家长在商量赔钱什么的，两个人都没来学校。 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定了志愿，虽然他说要跟我去一个学校，但是那会已经改不了了，我们最终去了不同的学校。他说他只抽烟，再不打架了，他怕别人因此会伤害我。 没有通讯工具的我们都没有固定的时间可以见面。我们的学校在两个方向，家也在两个方向，这几乎就是异地恋。偶尔我或者他会在他学校和我家路口的交汇处见面，我的学校放学要早十分钟，每次在路口等他，都会远远看到他从人群中走向我，走到我跟前笑着摸摸我的头发。来来往往都是穿校服的学生和家长，我不好意思拉他的手，他也没好意思抱我。 他记得我想听的《叶惠美》，买好CD赶在见我的时候给我。 出去玩，他会骑车带我。他骑车带我去他外婆家，我坐在车前横梁上，硌的大腿疼，忍不住来回挪动，他一把按住我的脑袋，说：别乱动，一会摔下来了！一会让你骑车。 我说，我可带不动你啊！ 他说，能让你带吗，我跟着跑啊。 其实我特别喜欢坐他的自行车横梁，那时我们离得好近好近，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在我头顶，他的体温在我背后，偶尔他边骑车会抓抓我的手，低头轻声问我累不累，要不要下来走走。哈哈，我超级开心，开心的不得了，怎么会累呢。 周五晚上下了自习他送我回家，我进了家门就听见他在夜幕中大喊我喜欢你。我到阳台悄悄跟他招手，用唇语说：我也喜欢你。 一次周末我们聚在他朋友家，一见面他就跟我说他跟别人睡了。 呃，哈哈。我都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他还没睡过我呢，居然先把别人睡了？我们才在一起几个月啊，就搞出轨？ 哈哈。不知道了。 我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紧接着他又说，那女孩非说自己怀孕了。 …… 我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了。电视剧里都演的是这时候该扇一巴掌然后转身就走。但我还是愣愣的看着他。对他说的话我毫无怀疑，毕竟他以前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我也是有耳闻的，我不觉得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这也真特么狗血，真特么丑陋。我还以为我对他来说很特别呢。 嘶，我瞬间都觉得我写的是一个青春疼痛失爱成长小说。我生活里还发生过这么狗血的事，真特么神奇。 后面几天上课我都是若有所思的神游状态，觉得他对我不好，瞬间各种委屈涌上心头，周末不陪我玩，也不打电话给我，也不说想我，也不来学校找我都不关心我，还把别人肚子搞大，开玩笑吗？当即我就扯了页纸写了封信说要跟他分手，这可能是最早的不当面沟通的社交软件分手方式，很不提倡。 我托一个共同好友带给他，我说我自己不太想见他了。 共同好友可真多。 然后没消息。 过了一个月，到冬天了，这名共同好友跟我说，他已经退学了。 惊呆。 好友说，他收到我信那天，他就没上课，一个人在操场上瞎溜达，刚好遇上学校里几个互看不顺眼的小混混，狠狠地打了一架，挂了大彩，还背了个处分。从那以后，他也不好好上课了，要么迟到早退，要么整天旷课，不是操场上溜达就是去网吧，老师教训他，还跟老师吵了一架，又背了警告处分。最后一次在班里跟同班同学打起来了，砸坏了教室的日光灯和讲桌，被开除了学籍。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学校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因为我，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坏人，不是因为我。 紧接着好友说，他让我以后替他照顾着点你。 两个春天过去，升学考试。 我出乎意料地没有考好，和闺蜜半夜去网吧上网，突然跳出来个好友申请。又是他。 他问我，你为什么这个点还在线？ 我说，我在外面。 为什么半夜不睡觉？ 我考试没考好，心情不太好。 告诉了他分数，他说：怪不得你心情不好，你不该是这样的分数，在我心里你应该第一名，至少是前十名才对。 我一下炸了毛：我现在学习没那么好了！我就没考好，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说对不起，别生气。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对不起。 他说，其实当时我和那个女孩没发生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但你还是一点都不在乎，一点表情都没有，还跟我说分手。 我，…… 后来很多年我一直很后悔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没有把事情问清楚而是自己在心里演戏，他错在不该骗我，而我呢，是错在自尊心太过肮脏吗。 他说，一个人在网吧不安全，我过来陪你。 我说，不用了，我和朋友在一起。 他说，两个女孩也不安全，我来找你们吧，送你们回家。 其实我也想见他，于是我妥协了，告诉了他我在哪里，然后那边的他就下线了，但是我等了很久他也没来。我一直也没有机会问他那天晚上他去哪了，是出什么事了，还是根本就没打算来找我，又在骗我。 又失去消息。 秋天，在上学时候常走的路上遇到了他，他穿一件不是很合身的西装外套，牛仔裤。我很快的往前走，突然被拉住了。 他笑着跟我说，哎，你不要装不认识我啊。 我说Hi。 他问：你最近在干嘛？ 我没好气的答他：就那样啊，还能干嘛。 他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空气中弥漫着的尴尬让我觉得窒息。没有什么话题可以继续这对话了。我没有告别，转身离开。 我直走，他右转。我怎么都没想到，这是我俩的最终话。这么仓促这么草率，这么情绪化，这么毫无意义，这么没有仪式感。 又是一番春花秋月长久又漫长的时光。 一年之后的冬天，我和女友在路边等人。女友抽着烟，冒着一点点小火光，我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过了一会貌似有人走近，女友先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我以为是等的人来了，我也顺着女友眼光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他。棕色皮衣，牛仔裤，两手插在裤袋里。见是我，他也停住了往前走的步伐，在原地愣了两三秒，我也愣了两三秒。 女友抬手抽了一口烟。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朝我走过来，我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他又往前一步，眼睛紧紧盯着我，微微弯腰试图看清我的表情。我心里觉得别扭，也可能在为当年的事生着莫名的气，于是转身装作整理头发不看他。他见我这样，低了头转身走了。我听见他走远的脚步声，回头看他，看到他双手插在口袋的背影，一如当年穿着丑丑的运动服的少年模样，走路的姿态还是那么熟悉，脚尖一踮一踮，微微“O”形腿，微微弯着背。突然他回了头，一个慌乱的四目相对。 一个普通的遇见而已，我心想。 在那个那么小的小城市，遇见很稀松平常，我心想。 但他回头看我的一瞬间，我一直很难释怀，我猜他是想见我的，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他不开口讲话，哪怕跟我打个招呼也好。或者在等我开口？或者上次的不欢而散让他没了再主动跟我讲话的兴趣？或者是，已经无话可讲。 无论怎么思虑，年少的思想也就是这些了。 第二年夏天，知了聒噪的恋爱的季节，我又有了一个男朋友。 是个打篮球的男孩子，个子很高，肩膀也很宽，站在我面前可以挡住阳光的那种。整个夏天我有了去处，跟他去球场看他打球，跟他去网吧看他打游戏，他骑车带着我满城的瞎逛，然后夜幕时分在我家楼下接吻。 我几乎觉得男朋友终于可以取代他在我心里的位置了，我也几乎信了谈一段新的恋爱是忘记前任的最好的方式，直到一个一如往常的阳光明媚的傍晚。 小城偏北，夏天的傍晚太阳也只是微微西斜，当时站在男朋友身后的我就看到他从太阳西斜的方向走过来，手里的绳子上牵了一只很大很白的萨摩耶，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牛仔衬衫，白T恤，我匆匆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自己记得清不清楚。我躲在男朋友身后，觉得他看不到我就这样走过去就好了，私心想着不能让他看到我有男朋友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反正当时躲起来就是出于这样的动机，非常非常的单纯。 没想到和我们同行的男朋友的好友居然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我心里瞬间爬满了藤蔓，张牙舞爪漫无边际的延伸。我紧张的听他们寒暄，听他说近况。好友问他你这还养了个狗呐？他说，女朋友的狗，非让我拉出来遛，跑得比我还快，真他妈累。 女朋友的狗。 毫无理由的心沉了一下。 原来他有女朋友了啊。 可是我又有什么不高兴的资格。 他被狗拖着走远了，男朋友看着我：你怎么不和他打招呼呢？我心里的藤蔓像被人乱刀砍断，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我说，我和他又不太熟。男朋友说，你当我傻。 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看到我，应该没有吧。 好景不长，和高大的男朋友在一起三个月就分了，也哭了两三天，然后也就抛诸脑后。我就奇了怪了，在一起就才三个月，怎么就这个时候偏偏就让他遇见了。 后来我离开小城，去很远的城市求学。这之间三四年再没有见过他，但是时不时会有他的消息传给我。很神奇，好像身边的每个人都知道他是我心里放不下的人似的，一有他的一星点消息都要兴冲冲的来告诉我。 比如，我听说他在这几年间砍伤了人，跑回新疆躲了一段时间，械斗被抓进去了好几次又出来什么的。又听说有人见到他，没有小时候那种凶狠劲了，身体看着不如从前结实，整个人消瘦了好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吸毒了。还有朋友说在酒吧遇到他，还和过去的一帮人在一块喝酒，早知道他在那当时应该叫我去之类。我心里也想，就是啊怎么不叫我去呢…… 有人说过，两个人还能相遇说明尚有缘份。我和他再没能见到，大概是这辈子缘尽了呢。 2014年夏天，我在毕业后的假期回到小城，和闺蜜喝完咖啡散步，大概一百多米远处出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帆布鞋，卡其色的裤子，白T恤，草绿色衬衫外套。风格清新到难以置信。身形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消瘦了很多，两颊甚至有些凹陷，裤腿也是松松垮垮，别人跟我说他吸毒了，现在看来有可能是真的。不过我还是确定是他，凭一个剪影我就能认出他，何况一个大活人正在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他也远远就认出了我，原本一脸严肃突然微笑了起来，眼光与我相对。 两个人相向而行，距离越来越近，就这样相看着擦肩而过。我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在相遇的那短短一两秒钟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Say Hi，要不要寒暄，要不要这回换我停下来拉住他问问他最近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但最终我没有开口，我想我们之间早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也许那些年少时的回忆只能由我俩暗自保存和怀念，也许开口就会失望，也许早已无话可说，也许会难过的发现我们早已不在一个世界。 这样的默契真好，真的很好。进一步会梦碎，退一步会心碎。 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这也许成为了我们之间特有的交流方式，见面他只会对我笑，却从不讲话。那年冬天他一步一回头的背影我至今难忘，也许那就是“我就在这里，不远不近”的含义，可我太晚才懂，缘淡了，缘尽了，我才想着怀念。 不管他的变化怎样，我的变化怎样，我们在彼此心里可能一直都是记忆中最美好的模样，也还维持着最爱对方时的心情，我们一直将对方保存在内心最柔软的角落里，保存着对方最初的样子。不管时光怎么转变，时间怎么改变我们，在我心里他还是那个眼神温柔，嘴角带一丝坏坏的笑意的那个让我心动的模样。我真的好爱我们之间的这些回忆，还有我们现在的默契，就好像是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小秘密。 十二年前，我在日记本里悄悄的描绘他，十二年后，我们还能彼此认得出，而我还能用稍微更加成熟的笔触写出我们之间的故事，多么美妙。 我想我是爱他的，至今还爱着那个记忆中有些坏又有些青涩的少年。 最后一次见他是2015年夏天，在我家小区门口的啤酒小摊上。他和两外两个男的坐在朝向马路的方向。我从走上了人行道就感觉有人在看我，一抬头发现竟然是他。他穿黑色的衣服，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用一只手撑着头，直直地盯着我。我戴着墨镜，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认出他了。和往常不一样，这次他眉头紧锁，没有笑容。我有点却步，咬了咬嘴唇还是继续往前走。 我妈说我戴着那个大黑墨镜基本上认不出是我，但是我知道他认出我了。他和我一样熟悉对方。他熟悉我走路的姿势，熟悉我咬唇的样子，熟悉我犹豫矜持的神情。他停下了和同伴的聊天，只是严肃地盯着我看。那熟悉的模样，真的让我好想念，可是我连摘掉墨镜的勇气都没有，没有敢迎着他的眼光看回去，没有敢朝他笑笑。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犹疑什么。 从小我就在矜持，从来没主动抱过他，没有主动亲过他，也没有说过我爱你。他想跟我合影也被我拒绝，他要带我去聚餐也被我拒绝，就算分开后他主动和我讲话我也是爱搭不理。我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偏偏有着这世上最肮脏的自尊心，我一直这样除了失去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拿出钥匙打开家门的瞬间我好后悔，我放下手里的包包袋袋赶快跑出去，我想去再看他一眼，仔仔细细看看他，看看他的变化，也对他笑一下。可是短短几分钟过去而已，他已经不在刚才坐过的位置了，那张桌子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我甚至怀疑刚才我是不是花了眼。 我好想哭。 这与我们的过去何其相似，相顾无言走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除了我们心中保存的那点回忆，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留下一封信，没有一条还存着的手机短信，没有一张合影，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一件东西。只剩一张孤零零的《叶惠美》，每次打扫时不经意间看到，也已经很难再想起他的脸。 等有一天回忆淡了，彼此忘却了，谁又能证明我们曾经相爱。 他就这样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存在着，总让我猝不及防。我开心见到他，却又难过于相遇后再各自转身。此去经年，又怎知不是一别永别。 我好想他啊，好想他。 时至今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不知道他现在和谁在一起，结婚了没有，住在哪里，生活的开不开心。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好好活着，有没有因为吸毒去犯罪，有没有搞大女孩的肚子然后始乱终弃。 豆瓣帖子问，你16岁时喜欢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我只能回复，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