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这一年
一如既往的一事无成。

我只有伤心时才写得好。
高中时看出了一点苗头,去年越发肯定。十月底分了手,好朋友不在身边。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但还是像被击垮了一样。整天不起床,偶尔流眼泪。循环一整张Eyes Wide, Tongue Tied,一天只吃一顿饭。
当时正好要交非虚构作业。我其实很重隐私,几乎无法把整颗心的内容一股脑倒出来。尝试着用博尔赫斯的风格写最爱诗人的传记,不灵。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去想其他题材,硬着头皮把日记改了改,交了上去。
帅教授给我写了一整页超温柔的评语,问我想不想发表。
同时期的诗歌课也写了些很抑郁的free verse;看展览写ekphrasis,也是我第一次在诗歌里融入政治、历史元素。Jill说写得精妙,还说从那首以后我的诗明显就不一样了,越来越好。
买了块滑板,半夜出门练习。每天强迫自己起床去吃早餐。听着Cabin Pressure,一勺一勺喝燕麦粥,一步一步走去工程楼见教授。总算是又回到了自己的人生。
奇怪的是好起来以后我就不再读普拉斯了。
年末做了诗集,送给了一些教授和朋友们。写的experimental short story也独自设计并且完善了visual art成分,参加了学校艺术中心的展览。爱教授。如果不稍微push我一下,我大概又会偷懒、逃避了。
回国过圣诞,爸爸妈妈换着花样做好吃的。小托马斯还记得我,一进门他就走过来蹭我腿。也见了高中老师和朋友们。
接着就去了纽约,学爵士乐。住在星巴克楼上的老旧楼房里,感觉非常美国。
时差一直没有倒好,昏昏沉沉。纽约冰天雪地,强迫我发展了新的搭配风格:把所有的衣服穿在身上。每天穿着大衣,裹着披肩,下楼买杯热抹茶,从Union Square出发走上十五分钟,去Washington Square上课。路上总会碰见几个遛狗的人。
晚上常去看爵士乐演出,走过深夜的Harlem和Queens。周末自然是消耗在了美术馆里。去了两次MoMA;因为论文写不完,没有去The Met。
见了Stephen,一起逛街看画儿。刚好碰上零下十度的天气,走在时代广场我几乎要蹲下哭起来。他一直说,再走一点就到啦。我们每走几米就钻进一家店里蹭暖气。
还有一次,我吃着晚饭就困得神志不清,问他我能睡一会儿么。他说你睡。
醒来看见他坐在我对面玩手机。他听到动静抬眼看我,说,醒啦。
感觉像初中的地理课,偷偷打瞌睡,互相帮对方留意老师。长久而有默契的友谊。
后一个周末又见了正正,超级甜地带了TSE书信集和James Dean的电影DVD给我。我们去吃katsu curry,喝功夫茶。她跟着我回Silver Centre蹭了节课,吃教授带来的爆米花,看讲Miles Davis的电影。我在MoMA买了一幅马蒂斯的print送给她。
月底从纽约回家,短暂停了几天。和Gerry吃了饭:他特可爱,带我兜兜转转,穿过了一个菜市场,去了他家附近一家中餐馆。一进门,看到老板的小孩儿还在餐桌上写作业。Gerry说,你在国外都吃不到地道中餐,所以我带你吃这个。
结果他看不懂菜单,菜全是我点的。还给他安利了椰树牌椰汁。
接下来,总算搬去伦敦啦。二月天气实在让人抑郁,从头到脚都穿深色。经常被风吹到流眼泪。
学校送了票,去看《捕鼠记》。我从小读不进克里斯蒂,搬上舞台越发老套。好在正是看这场戏的时候认识了Isabella和Tiffany,两位都成为了一起吃喝看戏逛街追星的好朋友。
随着天气好转,心情也越来越好。在伦敦的生活也成为了理想中的模样:周末吃过brunch以后去Granary Square坐着晒太阳,看小朋友在喷泉间跑来跑去,看年轻家长推着婴儿车散步聊天,看青少年躲在树荫里抽麻(不)。
戏也看得多。幸运地恰好赶上Patrick Marber导演Tom Stoppard爵士的Travesties,也成为了我和Endgame并列最喜欢的戏剧。现在Travesties已经成为了我衡量教授的标准:这学期第一节课,戏剧史教授让我们在自我介绍时也说说最喜欢的戏。听我说到Travesties以后他眼睛亮起来,说It's such a delightful play. 我就觉得我可以信任他。(更不用说他最喜欢的易卜生是《建筑大师》嗷。)
好了,这篇日记也变成流水账了。开头里有说,只有伤心时才写得好。现在放着秋假,吃饱喝足,才交上两篇论文。室友都走了,我坐在客厅写文章,YouTube开着That Mitchell and Webb Look,无忧无虑。
怎么可能写得好。
快进一下。七月,日常刷新The Fratellis官网的时候发现他们要来上海。顿时激动到不能自已:二月时已经在Kentish Town看过他们的Costello Music十周年演出,怎么会好运到一年能看他们两次。立刻找朋友一起买了票。
前几个月在伦敦追星一直顺风顺水,见了不少喜欢的演员。自然也是想见最喜欢的歌手。
迷妹的心路历程就不赘述了。结果是见了Jon,和他聊了中餐、下厨、音乐和恋爱(误)。这场采访一个美妙的by-product是认识了好可爱的友邻Atom。拍照美又写得灵,希望未来还可以再见面。
八月末,我身边大概一直环绕着粉红泡泡。每次去健身,教练问我心情怎么样,我都不假思索地说,超级好。
九月,回到沙漠和现实。觉得无聊,却没那么抑郁。为电影课画了一本讲企鹅的儿童书。文学史、戏剧史和剧作都有认真学。教授们都是认真又热情的人。后半学期希望也能好好过完。
明年一月在佛罗伦萨过,月底回伦敦去。
预定了The Fratellis新专辑套装,也买好了明年巡演伦敦场的票。
为了给中年危机一个缓冲,我从大概半年前就开始默认自己二十岁。现在真的要来了,也没有那么害怕。
也有考虑一些别的人生方向,或许明年会尝试。虽说我懒惰又爱逃避,但几乎不为任何选择感到后悔。只要勇敢一些就好。
当然也要说书影音啦。
十九岁最高兴的是很多以前无法理解的作品现在都忽然可以欣赏了。
热爱黑色喜剧。纯喜剧,就像RWS说的,too light and frivolous. 而我又没法被一点喜剧元素都没有的作品吸引。
读了不少荒诞剧作。Samuel Beckett, Sir Tom Stoppard, Martin Crimp. 在Shoreditch看了Philip Ridley的The Pitchfork Disney,很难忘的看戏体验。
爱上了《绅士联盟》:九十年代末的北方男孩子们怎么这么可爱。补了很多Reece Shearsmith作品。喜欢他。2016年末看《九号秘事》圣诞特辑,叙事手法太酷。在伦敦每周二晚上守着电视看。推特还被Reece翻了个牌,满足。
一月刚好赶上JFSP第六季播出:圣诞特辑没有太出彩。后来听正剧,实在太精妙。每天睡前听,一口气补完了六季。又把有John做客的The Unbelievable Truth都找来听。觉得他太聪明,性格又好。
Steven Moffat主笔的两部电视今年都不怎么灵了。DW看得捶胸顿足,气他耽误了皮卡叔。很快Chris Chibnall接手,看官方发的旅伴照片,像是political correctness gone mad. 不看也罢。
夏天和妈妈一起看电视剧。《德雷尔一家》真是ITV我数一数二最喜欢的电视了。(数二,第一当然是Vicious)
《权利的游戏》脱离了书本,编剧写起来实在差口气儿,却不妨碍我这个asoiaf nerd每周三刷。
《浴血黑帮》第一季还挺好看,配乐里的白条用得让人热血沸腾。后面慢慢就很一般。上个月看BBC Two的Instagram发预告片,新一季有Adrien Brody,没出息地又很期待。
看Baby Driver时全程都处在要流眼泪的边缘。Edgar Wright的少年气配上一部heist film,加上好音乐。心里想,喜欢的auteur导演们的作品恐怕是看一部少一部了。患得患失。
综艺也看得多。快乐地浪费时间。
音乐其实听得很窄。一半时间都在听The Fratellis, Jon Fratelli和Codeine Velvet Club;也听一直喜欢的乐队。夏天看了Travis现场,Fran太可爱了,唱歌之外还讲笑话。怎么没教我们跳Magnificent Time的尬舞呢。Douglas Payne长得真好看。Closer的合唱和Flowers in the Window都好感人。
我十七岁前发过一条动态,'I am 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 I know that I'm naive. Fellows I meet may tell me I'm sweet and willingly I believe.'
十八岁前转发说,'I am seventeen going on eighteen, I'll take care of you x'
去年说,Ran out of Sound of Music references. That's how old I've got.
But still. Bachelor dandies, drinkers of brandies, what do I know of those?
去年写的那篇非虚构题目叫做Nice Try;朋友前阵子发给我一个meme:Immanuel Kant, but Immanuel tried.
我回,Evey can't, but Evey didn't try very hard.
Will (try to) try harder next year. All my love to the birthday girl. Bye 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