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烟火气｜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文｜金泽香

幼时，听邻里们聊天，谈及某家八卦，总能听到一句“回家连热水都没一口，屋里乱的，锅里冷的，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那时年纪小，不知没水喝，没饭吃，日子为什么过不下去，没水可以烧，没饭可以做，大人们为何如此气愤，以至吵吵闹闹要离婚呢。如今，等到自己真正过起日子，才懂得，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的奏鸣曲。这支曲子，叮叮当当，此起彼伏，贯穿于我们担当家庭主人的每一日。若哪一日停顿下来，家里尘土飞扬，植物打蔫、厨房无粮，一派冷寂，这个给予人休养生息的家，便难以称作家了。

家是什么呢？家是我们安顿身心的避难所。渴了有水饮，饿了可充饥，在外忙碌一天，受了委屈，远远看见自家窗口映出如豆灯火，知是有人等你，再推门入室，家人和一桌热乎可口的饭菜迎你，心里淌过暖流，消解白日的冰窟，我们的奋斗拼搏便有了更为厚重的意义。而远离家眷，单身在外打拼的人，将居所布置得整洁温馨，回家动手做点简易或丰盛的吃食犒劳自己，漂泊的日子同样也有了家的气息。

家是身心的避难所，除了圆融和美，家之烟火气必不可少。烟火气是一个家的灵魂，没了烟火气，再富丽堂皇的家看来多少生硬；有了烟火气，再普通的家也是家庭成员心里至高无尚的天堂。说到底，烟火气代表一个家的生机生趣。

当然，烟火气也可粗浅译为生火做饭。说到做饭，承蒙家人疼爱，我与同龄的女同学们除了埋头念书，几乎都不会做饭。我第一次做饭在二十三岁。远离家人，与几个女生合租一套民居，大家吃厌外食，决定自己动手做一顿，那顿饭洋相百出，其中数我最手忙脚乱，丢人的是得知要下厨，还提前买了三本菜谱，认真看了一天。最后做一碗扁豆瘦肉焖面，竟花了一个多小时，食材勉强熟了，好吃与否不大记得，估计是不怎样的。因为自那以后，我并未兴起下厨的乐趣，也可能是事务较多，无心钻研，依然远庖厨。

真正开始下厨，是在我三十岁左右，什么馆子、外卖，终有吃腻的时候，一日索性拎起装菜的大袋子，直奔家附近的农贸市场。呵！不去不知道，市场较之超市大出好几倍，粮油区、蔬果区、海鲜区琳琅满目，食材五色俱全新鲜悦目，浓浓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生出莫名喜悦。单就买菜来说，混在老头老太太的队伍，别有趣味，学着他们老练的手法挑菜选菜。若听到旁人侃价，便缓了脚步，或侧身看别处，待人家价格谈好买菜离去，立即转身看向摊主：“一块八一斤？来两斤！”摊主大方，摇头笑笑，拿菜上秤，一单生意火速搞定。更多时候无需侃价，明码标价甚公道，只需银货两讫。

买菜做饭一事，我后来意识到，无需刻意学习，自会水到渠成。只要有下厨的兴趣，或味觉萌动无处消解，自己动手多加尝试，厨艺总会长进。最好的例子当属我那些原本与我一样厨艺为零的女同学们，现今个个了得，朋友圈时常可见她们的大餐之作，有的为了孩子，已经成了烘焙高手，作品丝毫不亚于外面的蛋糕店。连我这种笨手笨脚最初下不好一碗面的人，如今做起几道家常菜也算像模像样。

总体来说，吃饭属日常小事，吃得好与坏，无多大影响。但就是如此一件小事，却需要你我认真对待不可马虎。往小了说，自己做饭干净卫生，往大了说，生活兴头这么足的人，对吃饭都认真不打马虎眼儿，对别的还能差到哪里去呢。常听到大家自我鼓劲或相互赠言“热爱生活，一定要热爱生活啊”，在我看来，热爱生活这口号太空，当真热爱生活，不妨从给家里添点“烟火气”开始，撸起袖子为自己和家人做好一顿饭。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平平淡淡的日常才是真。

有一句在网上流传很久的话，说得甚为精道：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是啊，是谁呢。是每一个融汇流年，带着喜乐之心奏响生活日常序曲，甘愿洗手做羹汤的你和我呀。

（首发于个人微信公众号：文艺美刊。谢绝网络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