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长在路上
也许时差还没倒过来,早上五点就醒了,起来又翻了一遍朋友圈里纪念吴宇清,宇清,外外,台长的文字。昨天飞了十四个小时落地回家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是蒙的,然后去豆瓣找很长时间才想起他用的是外外这个名字,翻了一遍他的豆瓣主页,至少台长在豆瓣上记录了十年,2007年,台长40岁,活得肯定比三十岁时候的我们更年轻,2017年,台长50岁,没有年过半百,台长永远不会进入老年了。
早上起来收到卢中强昨天半夜发我一条这个事情的微信,最后一个字,唉。老卢和台长当年都是南京最早的乐队之一“冷击”乐队的成员。唉,每个人心里的台长都是不一样的,但一定是彩色的,热情洋溢的,青春无敌的,滔滔不绝的吧。
台长当年在南京音乐台做摇滚乐节目,拥趸无数,尤其是文艺女青年们。而台长这个外号,也就我们这帮南京九十年代听打口混军俱十几个经常泡在一起的兄弟们给他起的,就像叫我大胖,吴宁老面人一样。认识台长在九十年代开始,具体哪年都不记得了,那个时候丛峰在南大读书,海崧准备退学。当时我们这拨人吃饭买单应该就是台长和我吧,当然台长在的时候肯定他掏钱的多,因为他大我们几岁,有一个很稳定的公务员工作(到他昨天去世也是因为警察找到他的单位),收入比我们都高,对摇滚乐知道的比我们都多,经常介绍我们一些新的乐队让我们大开眼界。基本上台长当年在我们这拨人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里就是个大哥形象,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台长在说话,永远乐观,昂扬,热爱生活,热爱音乐,热爱女生。在山西路军人俱乐部,五台山防空洞,南大,南师大,有乐队的地方,有打口带打口碟的地方都有台长和我们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的身影。夏天一起去中山陵,音乐台,燕子矶,八卦洲玩,有人带吉他的话,台长也会弹唱来上一段,台长声音纯真无比,属于那个逝去的九十年代。
后来南京的摇滚乐队更加遍地开花,我最喜欢的PK14,七八点,痊愈者十八,还有更多,那些年在如意里三号,极地77,红色气球...每次演出台长基本都在,是坚定的参与者,最大能量的传播者鼓动者,和北京的张有待,上海的孙孟晋一样,在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眼里是南京摇滚乐的教父。
台长一开始狠偏科摇滚乐和音乐,但我们十几个人都热爱摇滚乐,更多的爱好则各自不一,看电影,写小说,写诗歌,拍照片,各种爱好也彼此影响,渐渐的,台长也花更多的时间在电影,小说和诗歌上了。1998年我和徐路一起做了暗地病孩子sickbaby,也一样是受我们身边朋友们的巨大影响,那个时候垮掉的一代是我们精神家园,永远在路上是每个人的精神状态。1997年台长开始牵头做了《南京地下音乐记录97-98》这盘磁带,吴宁设计了封面,我用单位的打印机打印了十几张A4纸,手工裁成几十张封面,这张专辑也算到现在为止南京这座城市唯一能为很多已经消失了的乐队存留下的一个印记吧,也代表了九十年代进入了尾声。后来很多人离开了南京这座城市,丛峰,吴宁,海崧,徐路,我都离开了。只有台长一直在。
九十年代是我们和台长经常在一起的十年,后面的十几年和台长联系越来越少,偶尔回一次南京和台长会见一面,看到台长从长发飘飘到剃了光头,台长去做了电视节目,台长去南艺教书了,台长出诗集了,台长要拍电影了,台长新女朋友大概是九零后了...七八点乐队的《屋顶上的猫》,在2008年海崧回南京和台长一起做了这张唱片,虚拟是一部电影的原声大碟,里面若干首不是七八点的歌都是台长钦定的。我不能确定最后一次见到台长是不是几年前在南大雕刻时光咖啡馆的二楼,但那时见面第一次觉得台长有点老了,目光游离,说有时候痛风困扰,聊了一会说要回去休息;再后来一次和台长电话聊天他说要拍一部南京九十年代的电影,肯定会用到七八点,PK14的歌;海崧今年PK14南京巡演时候说看到台长来了但是痛风中,后来看到台长在豆瓣写了他看的演出,依然热血;再几天前老面人和我说台长会联系我,然后昨天突然听到消息。
豆瓣上有一篇台长的的文章是《我的葬礼唱片》是PK14专辑《城市天气的航行》的乐评。最后一段是:“很多人都会喜欢那首过于动听的“多么美妙的夜晚”,那就尽情喜欢吧,但它真的不是一首提供给无所事事的享乐者们的小夜曲,杨海崧将这首歌唱得越性感,有些人的心中就越荒凉越恐惧,看不见的地方,一些死亡或许正在滋长,一些分离已经结束。能领略到这些滋味,得取决于你心中黑暗的深度,不妨将每一天都当成葬礼的前奏,将每一次航行都看作是茫茫黑夜中的一次熄灭。 没有什么是活着的,和音乐相比。”
六天前,台长在豆瓣动态连发了两条:“多么不容易”;“睡个不醒来的长觉...”。生活并不容易,无论如何,你做了这个选择,这是一种解脱。但是台长我们知道你还是在路上,在另外一条路上,愿你在那里没有肉体上的痛苦,可以更加狂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