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抢走了你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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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仿佛默契般得,一次比一次离得更远!旧知己终是变不成老友。

孤独有时突然来访,猝不及防,无可避免,犹如忽然之间,天降大雪,霎时间心上就白茫茫一片。 比如那一晚做梦梦到十几年的老友,当初年幼时,曾为彼此说过:士为知己者死。 如今却沦落到,纵是相逢也惶恐。
那一刻,我会想起很多被遗忘的旧时光的片段。心里不是滋味,有遗憾,也有怨恨,只是不知该如何怨,又怨谁?更多的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
旧知己最终没有变成老友的福气!
这其中的缘由、彼此心间的罅隙,是如何一步步发展到这个程度我也不知?明明足够重视,可是命运的轨迹却是让我们出离了对方的生活,现在就连朋友圈里,我们连点赞都互觉尴尬。
但人生啊,多数时候,都是这样。有些人和事,不知不觉就在我们心中消散,陨落,等想起来时早已忘了前世今生。可并不是不怀念,只是回不去,更怕敷衍,不如不见!
我从小便懂事的早,又格外敏感、别扭,认真到让人难以忍受,明明极度脆弱没有安全感,渴望温情、友情,却总是扮厉害,爱逞强。正因如此,纵然有一些不错的朋友,但因为真实的我,一直未展示于人,一旦分开就很快忘记!
若仔细究起人生的第一个好朋友,那肯定是C。而我们的交往,颇是有些浪漫和梦幻的意味,但现在认真回想起来,应该算是柏拉图式的友情吧。用四个字形容我们的过往就是: 见字如面!
我们相识于初一,她是隔壁邻班的,平素毫无交集,因同参加竞赛而熟识。那时她的样子简直是我的反面,模样乖巧、说话慢慢吞吞,又细声细气,有一张秀丽的脸庞,剪着齐耳的学生头,头发乌黑顺滑,白净的脸上戴着细框的金属眼镜。是个一眼看去就觉得乖巧柔弱的女生,让人易生保护欲。
而我呢,短短的男孩头、态度粗暴、声音洪亮,来去如风。而且总是呈现出一种孤勇,愤世嫉俗的模样,又张扬又自卑,因为轻度社恐,我从来没有主动去发展什么朋友,我只是被动地接受和等待!
不知为何,她被我吸引住,给我写信托同学交于我,希望可以和我做朋友。我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就这样我们通过一封又一封的手写信开始了漫长又独特的情感交流。走近彼此,后又远离彼此。如果她是男孩,那我们的交往就是不折不扣的一部罗曼蒂克史!
我那时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她比我还要小些,但同样早熟早慧。
不记得那时我们的谈话包括信件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大体是忧愁、孤独,少女哀怨的心事,学业的繁重、升学的压力,父母的期望,物理数学的枯燥等等。如今想来,许是书看多了,有些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成分。
我们从来没有一起去逛街,吃饭,甚至一同参加什么活动。只是偶尔会一起在操场散步,虽然是隔壁班,我们最主要的交流方式却仍是一封又一封的手写信或者字条。她的字迹,我也还记得很清楚,秀丽不掩峰棱。
她是家中的独女,颇受宠爱,父母都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对她的管束比之我父亲的严厉粗暴,是妥妥的温和派,我心中很是羡慕。但那时的她小小年纪离家来上学,寄宿在亲戚家中,又与我一样的敏感多愁,到底是孤独的和惶恐的,那种心情我很是理解。
所以那时与我相反的是,她喜欢我,羡慕我成绩好,喜欢我敢作敢为的性格,喜欢我飞扬洒脱的字迹,也许从一开始她喜欢的都只是那个很强的不羁的,似乎可以和全世界为敌的我。
也许直到如今她都不知道,我那一切的强势都只是用来掩饰我可怜的自尊与惶恐的一种面具罢了。而这样的一种姿态使得她为我所吸引,也逼得我无法在她面前露怯示弱。
还记得第一次去她家,她爸爸亲自下得厨,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听我女儿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很优秀,知道吗?我们家只有重要客人来了,才会是我下厨,你阿姨手艺可不及我。
不用言明,那时的她一定在她父母面前念叨了很多我的好处,我甚为惶恐。虽然时隔十几年了,我却还记得有一道菜是酿蘑菇,的确很好吃。也许是因为我妈是从来不懂得弄这样讲究的,多是炒啊,红烧,乱炖之类的。
只可惜我怕生,吃得不多,晚上还被留宿了一晚,她的床和父母的床并列摆在在同一个空阔的房间。那时他们还住在我们邻镇的林业站的宿舍。直到后来约莫两年后,我才知道,C的爸爸是我父亲经常打交道的林业站的领导。
那时的我们实在是要好,要放假时,她还事先给我写了道别长信,里面还夹着她画的花仙子画,画得惟妙惟肖,生动形象,而我郑重收下,妥善珍藏。我心里把她当我亲妹妹一样的疼和守护,若别人拿来她的名字开玩笑,我势必是要翻脸的。后来要升高中,她化学不行,有时会去我的出租房里补课,分享了很多只属于自己的少女心事。
可如今想来到底是有缘无分,也实是戏剧化。初中不同班,高中不同校,大学不同城市,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但却又一直能那样深刻地牵绊。
初升高,我去了县城的二中,她则去了相距不远的三中,都是省重点中学。我被推着学理,她无奈学文,我们依然密密麻麻地保持通信的习惯,记得经常一写,会有六七页纸。每次的开头,我都记得,dear my friend,见字如晤!我们互比伯牙和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
同是又敏感又骄傲的学生,又同样在高中不如意。我的不愉快,她的压抑,我们互相慰藉,互相打气,用来对抗我们遭受的不堪和恶意。至少我们不孤独!
然后去大学,两个城市,但那时开始有了电话,通讯变得发达了,距离却又更远了。我们的联系开始变少。但是假期总还是要相聚的,一般都是她来我家过夜,我爸妈待她也是不同的。
那时我们没有独立的经济,也没有宽裕的零用钱。有一次她给我带了一条银项链,我无以回报,就把男朋友送的玉佩给了她。后来她在国外交流上学,虽然也很是窘迫,回来也还坚持给我带礼物。
每年的三十夜晚我都会收到她的电话祝福,不管是小时还是后来工作,结婚。而八天之后就是她的生日!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了。
我们同样不合群,以至于都鲜少和初高中同学联系。而我是她婚礼上唯一出席的好朋友。一直以来,我们都像初恋的情人一样,坚信我们的感情无可取代,地老天荒。
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的?
她去国外交流学习的时候,我开始上班,打过几次异国电话,多数都是在qq 上交流。但她很忙,要学习要打工。在那边学费也很贵,虽然家庭条件一直不错,父亲也是科级干部,但她也很节省,跟我说,最希望的就是水果打折,因为那边水果很贵,只有打折的时候才能买一些,说那边饭菜吃到想吐,和我一样也总是失眠。
我是心疼的,可我那时刚刚上班不久,可以说自顾不暇,工作的前三年吧,可以说非常窘迫。但是那时我是真心希望自己能给她做些什么,我想给她寄些奶粉过去,无奈当时的快递远不如现在发达,汇钱也不方便,最终不了了之。
她认识了很多其他的朋友,我的生活也被一些人席卷。后来她回国,我是希望她能来我的 城市,但她选择了上海。始终我们没有靠得更近的机会。
只是偶尔来这边出差或是经过这边,才仓促见一面,每见一次,我就感慨她完全是蜕变了,不再是我印象中文静、怯懦、腼腆的小女生了。而是变成了风情的女人。
但她不快乐,我知道,本质上我们是同样的人,有无穷的欲望,又有无穷的不安。只是也许她见得更多,某种程度而言,她物质欲也更加丰盛些,经受更多,她更加复杂了。不再是我的小女孩!
而我依然变化不大,不施粉黛,衣着随性,以舒服为主,高跟鞋更是敬而远之,看着她穿着筷子一样细的高跟鞋摇曳生姿,我竟还欣赏不来。某种程度而言,她已经远远地抛开了我,而我尚不自知。
但谁也不肯承认,我们会从对方的心脏的最中心,慢慢偏移,移到最后竟无处安放,我们仍然固执地使自己和对方相信,只是距离的问题,又或者我们只是粉饰着不忍心拆穿。 后来的某一日她又来找我,说带一个朋友来见我,我就懂了。彼时她已经有老公,我感激她仍热信任我,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说了自己该说的。
后来的后事,我不问她也不说,我问了她也不想说,只知道她去美国呆了几个月,最终他们无疾而终。我在那一年恰巧怀孕,之后就是这样凌乱的三年。
不知为何,她连个消息和电话都不肯给我,这样重大的事,按理她应该是前几位关心并和我分享喜悦的。她没做,我没问,不代表我不介意。但不知为何我又 意外地能理解她,同时又怀有十分埋怨。
如今我们变成对方生命中不能提及的隐秘的伤口。有埋怨,有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对生命,生活,情感不可控制的无奈和屈服!旧知己到底无法变老友。
但可怕的是记忆不死! 我还记得她小鹿一样的眼神,说话时微微皱起的鼻子, 十分可惜的是,我们从来没有手挽手地一起去逛街,去吃饭,去看一场电影,甚至没有像样地争吵过。
我们何其相似,最终我们选择什么也不说,但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季度里,事过境迁,蝴蝶终于蜕变,再没留恋谁的脸!但心中那隐秘的疼痛,何尝不是刻骨铭心!
不过是相互交叉的树桠,最终通向了两个方向。在不同的陌生城市中,一次又一次迁徙,却从无交集。仿佛默契般得,一次比一次离得更远。
但我爱你,我知道的,爱所有的纯真岁月!祝安好我永远的女孩。
~笔于2017年7月22,改于9.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