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追杀英雄胆
梁帝灭宋,遣陈庆之追剿宋太子刘显。庆之携百队精骑,于七日后追至龙峡谷。刘显护卫花成请命断后,刘显含泪允。
花成与生死兄弟埋伏峡谷中道,然庆之乃当世第一将,里许之外,挥手停军,取震天弓,背抽断云箭,闪光之间,箭身飞啸而去,山丛并传临死短呼。
原是花成一随从只稍作移身,便为庆之所觉,一箭钉死于地,箭力之猛,闻所未闻。花成知此箭只可出陈庆之之手,暗叹休矣,唯有拼死一命,以报宋室之恩。见已露行迹,命余人潜伏,率生死兄弟四人赴山顶启动落石。原拟以落石击杀追兵,奈何对手警觉,只能落石阻道,以增刘显可逃之机。
庆之立察有异,速抽一箭,搭弓开弦,食中双指一弹,啸声夺命而出,老四闻身待闪,却已不及,又是透胸而过,足下不停,丈余扑地,断云箭其势不减,中于一树没入尺许,箭尾嗡鸣不绝,此箭身竟也为铁制,发其之弓力实非世人所能。
花成命二弟石央先行,自己与三弟掩护。果不其然,第三箭立至,其势破风窒气,直飞石央,花成纵身挥剑,竭生平之力刚好削到箭尾,飞箭准头一失,呼哧一声直插入地,竟无碎石飞溅。
前一箭刚落,后一箭又至,老三早有准备,挡在其间,花成惊呼不可,但挡箭后右臂酸麻,胸口翻涌。老三比老四功夫高出甚许,心中亦有备,但箭至门面,身周气息急旋,如同粘了定身符,只能刀立身前,上身竭力微侧,瞬息间,老三右臂竟生生被断云箭所挟的箭风切断,飞落的右臂手里尚且握着半截钢刀,另一半钢刀击在老三胸口,鲜血狂涌而出,但他一咬牙,吞了大半下去,嘴里低吼:狗贼,老子没死。
话音刚落,一箭直扑门面,老三一脸犟气,瞪目待死。只见箭与剑相交,飞箭插入地下,而剑被撞的飞射而来,老三仰面而倒,堪堪躲过花成的剑,没被箭射死若是被大哥的剑削了脑袋,那可死的太冤,心里正这么想着,催命箭又来,但却直射花成。花成内功和劲力已在对手上吃了大亏,只要不是射石央,必须要自己去挡,求之不得要引走陈庆之的注意力。
花成轻功造诣极高,闪身躲过一箭,再要躲下一箭却不见箭,顿时凝神戒备。问到:老三,如何?
老三一脸横肉,但也有气无力道:还死不了。
花成望向已在数十丈外的石央,刚才这几箭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老三看来用尽浑身解数了,正自庆幸,突然间,风声有异,这一下当真惊惧,想那陈庆之竟有三箭齐发之技,而箭法之准绝世仅有,虽是三箭,但劲力竟然有增无减,转眼间,花成自顾不暇,老三胸口过箭,另一飞箭直追石央,眼看功亏一篑,好在老二功夫不弱,加上已靠近山顶处,距离和躲避时间要比山腰处的花成好很多。
果然片刻后机关启动,滚滚巨石落入山涧,将唯一的山道高高堵住。
花成含泪扶起摔倒的老三,老三尚未气绝,但涌出来的鲜血已经无力咽回去了,躺在花成怀中仍不甘地喃喃道:狗贼真厉害,大哥……小心……,随即撒手而去。
庆之听得峡谷之中山石坠落之声,心中暗恨,北上绕山加上水路幽河起码要三日之程,刘显必已入蜀藏于山中,迹不可寻,眼下只有诛杀山中贼寇方能复命。但戎马生涯,战无不胜已让庆之平时较为自负,当年与北齐大战,用九箭诛尽敌军上将,灭敌六十万,立时震慑天下,自定誓言,终身携不过九箭,以扬军威。如今所遇皇室护卫皆是武林人物,非军中将领所及。现下断云箭已用完,便命骑兵营下马上山。
这边花成放下老三尸身,又见不远处的老四,往日兄弟之情涌于心海。片刻后石央奔回,见兄弟二人毙命,放声大哭。
“大哥,我要为三弟四弟报仇!”言罢起身,花成上前抚住其肩:“二弟,老三老四之仇不可不报,不过对方乃陈庆之,我兄弟两同去也能毙掉几个杂毛,最后虽死而已,但我们须念及主公之恩,亦不可不报,宋朝兵败,但只要主公在,就是国未亡。复国必需有忠臣大将以佐。你我兄弟之情,来生同在,今日你听大哥一句,苟延一活,将我兄弟几人子嗣培养成人,一心辅佐太子重登王袭。是兄弟对不起你!”言罢花成已单膝跪地。
古人侠之本色,赴死就义为立身之本,临阵脱逃最为不齿,但如今大哥委以重任,以致跪劝,声名事小,大局为重。
石央跪下还礼,含泪沉声道:大哥保重!
石央一去,花成召集余众,下山与敌人厮杀。花成一人武功独高,心中满是愤懑,一口气连杀几个骑兵。这些骑兵都算是天下一等精兵,身手与一般武林人士也可匹敌,只是自己所精骑术无用武之地,以已之短,攻敌之长,自是吃亏。
庆之一旁瞩首已久,知道只有花成一人较为翘楚,立时策马奔山。其胯下所执乃天云纵骑,相传此马体含龙血,奔行之时脚踏激尘,如同在云中驰翔。听得庆之呼啸,立知主人之意。
花成正与一名骑兵长对阵,瞥眼间见一将驰马而来,差异何种良驹竟可奔走山林?只见马上之人面目清秀,身型六尺,但不显魁伟,要不是身着金丝龙甲,反倒是一书生模样。只有那一双长眼,目射精光,不威自怒,非同常人。花成心中雪然,果如传闻一样,陈庆之身为百万之军上将,但外号文将军,原为此因。
花成对敌的骑兵长武功不弱,但毕竟不是武学之人,所持杖的也是臂力惊人,近身刀法娴熟。他若只是刀法护身,花成反倒难以击败,但他估计见主将前来,自己只是自保,不见攻敌,恐为庆之所责。便换个步法向花成砍去,花成立时可乘,待他一招用老,回刀之际,一个上翻,跃至其身后,在空中向他后心印了一掌。骑兵长口喷鲜血,飞跌出去,估计不死也残了。
行将此刻,花成刚落地,身旁劲风来袭,心之不妙,顾不得颜面,向地下滚开去。而庆之握持宝剑,堪堪划过花成后背,虽避开的快,但剑锋产生的剑气已将花成的铠甲削断。两片精铜铠甲哐当落地。
花成闪至几丈外,庆之执疆驻马,长眼直射花成,威言道:见阁下轻功造诣,应是刘显四大护卫之首花将军吧?
“败军之将,唯有残躯,受不起将军之称。想我宋室兵败国破,留有残兵妇孺,陈将军何必赶紧杀绝?”
“君之命,莫有不从!阁下既知宋室已灭,何不弃暗投明,归我大梁,我王求贤,必重用将军,成一世功业,扬名千秋,岂不快哉。”
“故国虽亡,心犹宋人,梁人灭宋,此等深仇尚未得报,可笑弃明投暗!”
“既然阁下衷心可表,在下不再强求,那你我便是敌人,我敬你是个人物,你自裁吧!”
花成心下怒极,陈庆之虽十分轻狂辱人,但其实力却不容质疑,这等身型能够挽动千斤之弓,要么神力惊人,要么内功深不可测。这很显然是后者。当下压下怒气,言道:“将军自信满满,可为何只发九箭?”
庆之一听,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持剑跃马飞身刺向花成,瞬息之间,剑尖已点门面,速度之快,竟不及反应。千钧之刻,虽避了开去,但左颊已多了道血痕,花成再不敢怠慢,运十成功力催动看家本领神行决。
两人如同鬼魅一般,不见刀光,只现剑影,而身形几不可见。花成暗惊:枉我花家以轻功立于江湖,不见可匹者,原来只是未遇山外之山。我已用尽全力,行动速度上也只是和他平手,但接他一剑,便气息翻涌,其内力至深生平未见,不出二十招,我必死无疑。二弟石央应该已经从后山小道远去了,我也放心了。随即心中坦然,开始默运家族秘功催心决,瞬息间丹田谭中真气催动,静脉里气息狂涌,沛不可挡。眼看就要身死的花成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庆之本以九成的攻势即将取之性命,没想到花成内力瞬间立涨,将攻势逼了下来。
“原来你花家的秘门武学催心决的传言是真的,但催动后你也只有死路一条。”花成这下当真惊到愕然,如此催动内力还能淡然无事的说话,自己用催心决逼出全身潜力只为与其同归于尽,没想到当真痴人做梦。花成突然扑向庆之的剑锋,庆之一个诧异,但瞬间知道花成想要与自己同归于尽,一个回转,剑势一收,但花成仍是飞扑过来,胸口已被刺伤,庆之回转剑锋,不及回头,听到耳后风声有异,猜到花成是凝聚全身之力击我一掌。这一掌非同寻常,立即运十成力,向后反掌击出,正中花成对来的一掌。也不知这陈庆之是何许人也,他的十成力直将潜能凝聚的花成击飞出去,庆之回身之际,见花成口中鲜血狂喷,面目却是含笑,这一下全然醒来,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打斗的方位已经变成花成背向天云纵骑。
电光火石间,庆之身法已然不及回救天云纵骑,便从手中长剑里又抽出一短刃,全力掷向花成,花成将全身残力携夹陈庆子的反击之力,花成的双掌印在了刚刚警觉的神驹,而飞刃亦透过花成的前胸心口,天云纵一声悲鸣,马儿高大,飞刃直接从马腹下划过,但飞刃的劲风竟也将马儿的腹部划的鲜血淋漓。一声巨响,天云纵翻滚在地,包裹绣金铁护的蹄子扭动几下,眼中含泪死去了。
浑身湿血的花成抵着剑挣扎着站了起来,低头看看心口,吐出最后一口气道:“原来是剑中剑……承影……值了……”言罢撑着剑,面向残阳,垂首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