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家里老人说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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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寞有话说: 发篇旧文,略有删改。看到最近很出名的《二十二》忽然想起了这篇,虽然跟慰安妇没什么关系,但是想起了这句话。 当时发出去的日期是2014.05.19 21:59。彼时我还在读大学,姥姥还没有过世。 我还想着有一天把她的故事写下来,关于那段逝去的历史。 后来也确实录了一些,写了一些。她心疼的外孙女从大学开始就离她远远的,每年只回家两趟看望她,想起来的时候就写一写,聊一聊,翻一翻旧照片。 16年换了家新公司,入职前两天,她过世了。因为来不及赶回去,所以干脆不让我回去——我爸妈是这样打算的。 所以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听不到她的故事,即使从小烂熟于心。 经过青岛,经过上海,每一次都会想起她口述的一句句历史。也许有一天我会把这些故事写下来。但是可能,不是现在。我还没有准备好。

历史对于旁观者是一段故事,对于亲历者是切身的喜悦和感伤。 ——《舌尖上的中国2·第5集相逢》
刚准备从图书馆出来就遇到了大雨,想等雨停再回去,后来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冒雨回去,煮了方便面,打开搜狐视频的《舌尖上的中国2》——之所以不看央视网,实在是学校网速根本连流畅版都加载不出来。
里面有这样的一句话,“历史对于旁观者是一段故事,对于亲历者是切身的喜悦和感伤。”
在这句之前,是浙江象山县的老人切壳菜,还有法国大厨在用白葡萄酒加香料做贻贝,两者是一种东西,在我们那里称作海虹蛤;在这句之后,却是一个家庭两岸分隔几十年的故事。
对我来说,历史是一段故事,但又好像不是。
我有两个姑姑,在我很小的时候,小姑跟我说,你大姑不是你亲姑,所以你只有一个亲姑姑。我似懂非懂,后来才明白,大姑是奶奶亲哥哥舅爷的孩子。
舅爷于我而言是个陌生的名词,直到他终于出现在我面前——原来当年他随着国民党军队一起撤到了台湾。后来看到照片,原来舅爷在台湾也有一个家,也有子女,刚开始知道的时候还不解,后来也慢慢明白了,为什么我这一个姑姑留在了威海。
台湾位于热带,自然是没家里的舒爽,所以后来每年夏天,舅爷都会回来避暑,也在女儿家住几天。一开始是从香港转机,再回大陆,后来两岸开通了直航——在报纸上看到这些的时候,直航不再是冷冰冰的词语,而是为舅爷每年回家铺平了道路。
去年还是前年,因为一些事情,舅爷身体不大好,以后大概也再也不能回威海了。就像《舌尖上的中国》里的两位老人,说再见,真的这辈子很可能再也不见了。

另一段故事跟抗日剧有关。
我一直不理解姥姥为什么喜欢看抗日谍战片,对我而言,除了看军装帅哥因此迷上杜淳,get到新技能如何用一本书加密情报之外,没有什么帮助,后来聊天时还听人说,要是日军都像抗日剧里描写的那么笨,就是中国人太笨了八年才胜利。
直到后来有一次,姥姥指着上面的一辆破车跟我说,当年他们就是先用这种车为了躲避日军从昌邑跑到青岛,我才明白,她在看的,是那段回忆。

她始终在回忆的动荡的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对她而言,女孩子一生中最美的时光。从日本人来了之后,一切都翻天覆地发生了变化——
太姥爷组织了一支有百来支枪的抗日队伍,因此被日本人追赶,说是追杀也不为过。一家人慌慌张张从昌邑跑到青岛,中途姥姥的姑姑还被日本人抓去索取赎金‘;在青岛悄悄地搬家三次,其中有一次日本人就住他们旁边。

青岛也待不下去了,华北沦陷,一家人从青岛辗转漂过海到上海,在上海住在法租界,家里虽然有钱有车,但是从不奢侈地车接车送;上教会学校,同学们都八卦那位周修女是鲁迅的侄女。
曾经回家的路上,住着影星胡蝶,有一天几个姑娘大胆地敲了胡蝶的门,拿着照片过去求签名,与现在的小粉丝没什么差别。胡蝶人还挺好的,认真给她们签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后来大一第一次旅行去上海见了一个在上海长大的小妹妹,她提到哪里哪里是英租界,我忽然想到法租界,就问了她一下,她也不知道法租界在哪,还有没有保留下建筑,本来想去走走,也只好作罢。
当时日本人甚至把炸弹投到租界里,姥姥说,她下课的时候走在路上,有轰隆声就在她隔壁街上爆开。
“那时候没有很害怕,怕死什么的吗?”我问。 “没什么感觉。”她说。
注:图片来自百度“威海 老照片”“青岛 老照片”“上海 老照片”“上海 法租界 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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