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M2017備忘
翻明斯特雕塑項目展(Sculpture Project Münster)——以下略稱<del>PMS</del>SPM的網站,無意中發現Trailer是SN做的——這位同志的小畫兒怎麼說呢,和本人有一種反差,如果認識這個人就還蠻有趣,不認識就會說WTF。。。我還對他說過更喜歡他和別人一起合作的音樂,搞得他噘起了嘴(題外話:非常嫉妒可以隨時隨地和任何人撒嬌的本領);再加上上個月被假documenta打擊到,也就對SPM沒抱太大希望。 和香腸國大部份城市一樣,Münster在二戰中被轟得稀巴爛。和許多重建時奔向四個現代化的城市不同,受天主教傳統的影響,Münster主要考慮的是如何恢復舊式風華,也因此成為了假古董中的典範。這座假古董也是自行車之城,地勢平坦,有大片綠地,因而很適合將展覽作品四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六七十年代,在天主教和納粹美學影響下的保守市民對Henry Moore的作品攻訐謾罵,是1977年第一屆SPM的緣起,策展人志在進行在地性當代美學啓蒙,此後每十年办一次,今年是第五屆。 3歐一張的紙地圖對一個方向感奇差,在三岔路口轉了1080度還是會挑反方向走的人來說毫無用處。好在還有app。不同於documenta那本假到不能再假的catalog,SPM提供導覽App:包括作品圖片,作品介紹以及手機自帶的地圖app跳轉(雖然跳轉的是iphone自帶的地圖而不是google maps,指引還是不太准)。不得不提的是,App同時還為視覺障礙者和聽覺障礙者提供作品介紹(雖然只有德文版),光這一點就足夠啪啪打假模假式裝左派的documenta的臉了,更何況整個展覽還是免費的。 想玩得更盡興些,a.k.a 順便為SPM貼補一點兒收入,大可以租一輛自行車(租車時間10:00-21:00,12歐/天)滿城蕩。心想著就算被瞎到還可以在草坪上翻滾(字面意義),再不濟還能騎車鍛鍊腰背,於是我在連看三周天氣預報後終於找到了連續豔陽高照的兩天(對,這裡的夏天就是這麼屎),去Münster晃了一圈。結果意外發現好些作品相當萌,心思細膩甜蜜又有點小羞澀,大大高於我的預期,終於撫慰了我被假documenta傷害到的小心臟。想給作者們畫好多小愛心,貼好多大紅花。 廢話不多說。 1. 值得一看(排列大致按喜好,標注年份的為往屆作品): Gregor Schneider: N.Schmidt 位於LWL一側的頂樓,每次只允許一名參觀者進入,通常花費5-10分鐘,因此至少需要排隊一個半小時以上。若排隊等得無聊,想詢問從樓裡出來的參觀者到底看到了什麼,得到的答案多半是進去看了就知道。我在看完以後,也只是悄悄和同來的朋友嘀咕:你是不是看到了eS%%@I0=#89ERL+? 既給參觀者一定的自由度,又全在作者掌握之中;讓參觀者自發保持作品的神祕性,又和作品本身渾然一體。還挺厲害的。 這個作品是感官性的,又非觸碰而得,提供的是Lynch式的詭譎心理體驗(後半截勉強能算Déjà vu?),但是沒有紅地毯沒有藍絲絨也沒有音樂,放置的物件點到為止(當然,浸入式體驗比純視聽表達要有優勢得多,因此也不需要過多的視聽引導)。可能是天色晦暗的關係(我進去的時候是晚上7點,並且下著大雨),從窗戶透進的微光也為氣氛渲染多少給了些助力。 但我很好奇方向感很好的人是不是不會有那麼強的錯亂感受,也好奇這個作品會不會是一種一次性的消費,當了解它的運轉機制後,再次進入還會不會得到類似的心理體驗?(至少通過回想,那種奇異感仍然存在。)不過熟悉他作品的人大概會失望? Giovanni Anselmo: Shortened Sky 1987 若不是刻意尋找,大部分人大概會對這個作品視而不見。那是一根四方柱金屬條,三分之一處有個說不出是什麼用途的結構金屬件包在外面,整個像施工後遺漏或丟棄的部件。加上常年無人看顧,灰塵泥土銹跡蜘蛛網彷彿已經滲入到金屬內部,髒兮兮的,令人費解。但讀了解說(在作品旁邊有二維碼)後,我就被作者的想法擊中了:天到地的距離不可量因此俱有不確定性,但是將這個距離縮短1米5是能確定的,因此被縮短的距離就有了確定性。而這個作品的表達又十分節制,看似稀鬆平常,卻顯然費了好一番功夫才達到這個效果。既然主旨是被縮短的確定性這個概念,因此用來作為縮短的標記(也就是這個作品實體部分)就必須看起來完全不起眼,毫無審美價值,又不會讓人產生錯誤的聯想。再沒有比一種anti-egocentric的表達來表述抽象的概念更合適了。作者還非常可愛地把這件作品立在Münster大學理論學院樓前的草坪上。絕對是我看過的所有SPM作品中最詩意,最浪漫的了。超級萌!想到就覺得心裏充滿了愛! Ei Arakawa: Harch Citation, Harsh Pastoral, Harsh Münster 此君的作品在藝術市場上賣的挺好,所以我看到的第一條SPM的新聞是,他為SPM做的7塊LED Panel被偷了一塊。。。。。。囧。。。。。。 LED Panel在強光照射下效果不太好,而且官方照特別醜,於是一開始我對這個作品是有點不以為然的,直到這些panel開始一塊接一塊傻裏傻氣地唱起了歌。See you in ten years可愛死了,唱得我心都化了。雖說小偷手法乾淨利落,據分析是專業的(線剪得可齊了),但沒把後面的編程板子偷走真的太可惜了。歌才是精髓!


Nicole Eisenman: Sketch for a Fountain 當代sculpture好像沒什麼人做人像,噴泉也是相當古老的公共建築,因此這個作品天然有古典的印記,確實讓我想到了好多年前去Villa Adriana看的那個水池(為了看各種屁股/捂臉)。但這個戲仿之作又完全沒有一個古典式噴泉應有的派頭,一點都不宏偉,作為Sketch,作者做了五個人像,一個站在池中,另外四個或坐或躺,圍繞在池子周圍。這些人像全都性別模糊,有幾個還噴著水,而且噴的水流都很小,有一個還特別像加濕器的水霧;還不是從人體該噴水的部位出水(比如說像Bruessel的le Petit Julien出水部位就比較正常),而是脖子飆水,膝蓋漏水等等,看著又可笑又有點憂傷。作者真是有點小壞。 Hreinn Friðfinnsson: fourth house of the house project since 1974 此君的house project以探討空間界限為主題,第一座建在冰島Hafnarfjördur荒郊,將內外倒置(inside-out),第二座在法國Bignan的Domaine de Kerguéhennec(也是一個現代藝術中心),又把第一座房子的內外再次倒置,成為一座普通的房子,從窗戶往房間裏看可以看到第一座房子的三張照片和只剩下房屋框架的模型,第三座則是在第一座原址上搭建的房屋框架,沒有圍牆也徹底不分內外。在Münster展的第四座則和第三座一樣,只有框架。 我覺得比較有意思的是選址,這個作品離市中心略遠,位於一個荒涼的小公園,但不遠處的一條鐵路又使人覺得這裡easy to access,營造了一種與城市即疏遠又親近的氛圍。另外,時間消解了這個表達手法的繁瑣性,此地此刻看到的,只是一個融入自然,又抽離自然的簡潔房屋框架。 PS:這個作品有個view特別戳心(就是官方照那個角度),但是真的走入其中(作者比較提倡:“Every soul should feel the difference between standing within the house or outside of it.”)穿著短褲就會被一種毒草戳腿。。。真的疼TvT Lothar Baumgarten: Three Will-o'-the-Wisps 1987 St.Lamberti教堂尖塔,鐘的正上方,懸掛著三個鐵籠子。1536年,三個再洗禮派(anabaptist)領導人被燒紅鐵鉗折磨兩天一夜後,屍體被示眾於鐵籠內,這就是Münster叛亂的大結局。直到50多年後死者殘留的幾根白骨才被取出,留下空籠仍懸掛於高塔之上。從1987年起籠內設有光源,在夜間發光,這三點微光便是Lothar Baumgarten的作品。 再洗禮派認為成人後才可受洗(由自己的意志決定是否受洗),提倡政教分離,拒絕為軍隊服務,是宗教改革中的左派。乍一看這微光是在紀念中世紀時受宗教(天主教)迫害的革命烈士,但讀一下Münster叛亂的歷史,就會發現再洗禮派當時在城裏搞的事也不地道。Jan Matthys,再洗禮派的領軍人物,一個來自隔壁鬱金香國Haarlem的麵包師傅。他宣稱自己是先知,說耶穌將在Münster返世,Münster就是聖經中提到的新耶路撒冷(囧)。彼時新舊教矛盾重重,再洗禮派和路德教勢頭正旺,於是Jan Matthys趕走了主教,並在市政改選時獲得了市長職位。 沒多久被趕走的主教找了援兵殺回來了。Jan同志自認為有神助天佑,帶了三十個人出城迎戰,於是麻利地掛了(再囧)。咋那麼自信呢?明明耶穌釘在十字架上還要哀嚎天父為何拋棄我,並且還成功挺屍了,你怎麼不長點兒心呢??? 剩下三位領導人是:Bernhard Knechtung和Bernhard Knipperdolling,本城宗教活動家;以及Jan Bockelson,也是隔壁鬱金香國Leiden來的,一個裁縫。裁縫因為是麵包師傅的女婿,所以繼承了他的市長之位。獲得權勢的再洗禮派,強制私產公用,還強制所有成人都要再洗禮,不然就滾蛋。不過他們只趕走男性,女性留下來再分配,因為先知說必須多生孩子,人口達到一定標準耶穌才會回來。Jan本人就娶了16個,呵呵。(共產共妻排除異己看起來是不是很眼熟=..=) 再洗禮派大概搞了一年多的大Party,不但整天主教也要整別的新教(也就是路德教),還要抵抗城外的天主教大軍,總之一團亂。然後Münster就被攻陷了,天主教大反撲,城內男性全部殺掉,那三位更是備受折磨並示眾。以現今Münster的宗教立場來看,那三點微光也似乎是燈塔之光,在召喚迷途的亡靈們回歸正道。(雖然我覺得是狗咬狗一嘴毛吧。。。) 一言蔽之,這個作品極簡又曖昧,就如那三點微光,忽明忽暗。不過最初吸引我的恐怕是中世紀的殘酷痕跡吧。 Ayşe Erkmen: On Water 最佳拜訪時間是中午到下午這段一天中最熱的時候。脫了鞋在水裏淌個來回,再坐在岸邊吃個冰淇淋,一不小心就流連於此。美中不足的是,光腳走腳底板很疼。。。因為腳疼所以扣分,但好像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周圍人都可歡脫了,各種撒丫子狂奔-_-b這到底是為甚麼?! Ludger Gerdes: Ship for Münster 1987 兩棵樹像桅桿一樣杵在水泥砌的、中間堆滿土的船型物正中,船尾處還有一個破敗亭子。而這個船形物則困在一個人工挖的淺池裏。說是池子,也就是圍著船形物挖了一個溝而已。我對曠野中孤零零杵著的樹特別有好感,孤獨中冒著一股傻氣。而且還是兩棵,不知為何給人傻大姐的大辮子的聯想。而且還不是常青樹,一到冬天還會禿。而且這個所謂的曠野,一側與馬路離得很近,另一側大概100-200米開外就是一片住宅區。。。。。。哈哈哈哈說不出的韻味。 Jeremy Deller: Speak to the Earth and it Will Tell You 可以說眼光特別刁鑽了,不在香腸國住著可能不太能體會。Jeremy Deller瞄準的是Kleingarten,這種小花園位於市郊,是在一塊土地上劃出許多小區塊(單體小花園),以非常低廉的價格租給住在城中沒有花園綠地的居民,讓居民體驗耕種樂趣的同時還能提高城市綠化,每個花園由統一的社區委員會管理。這個project收集記錄了Münster及其週邊地區各個小花園10年的狀況,以大本日誌形式展出。作為展出場地的這個單體小花園並沒有經過特別修繕或美化,而是作者和花園主人溝通後,暫時借來做一用的。翻閱一本本厚大的日誌,可以看到不同區域小花園的差異,有的花園10年就記了頭兩三年,還只有寥寥幾筆,似乎對這個project不太上心;有的花園圖文並茂,想儘方式展現自己的社區:有每年最大的南瓜比賽,有每年的水災狀況,有當地報紙上發現的野生動物回來築巢的新聞,有風乾的樹葉標本等等等等。關於在地性美學教育,關於城市和景觀雕塑,也關於人,這個project絕對平易,絕對親民,絕對四兩撥千斤。 Aram Bartholl: 3v 光電轉換的連接點挺巧,形式感很好。 2. 一般但還是想記兩筆: Wagner/de Burca: Bye bye Deutschland 一個視頻,故意拙劣地模仿了香腸國八九十年代流行歌曲和新聞報道。對那些流行歌曲不太了解,get不到梗。要類比的話,可能像是80年代港臺流行金曲那種過時的流行感。當時看是耍帥,現在看是搞笑。不過這個作品和年代非常有關係,伴隨那個時期的流行文化長大的人,大概會有一種懷舊感吧,和年輕一代看這個作品,或者年紀更大的那一代看這個作品感受會完全不一樣。 另外在視頻裏有一個鏡頭出現了另一個作品:Rosemarie Trockel Less Savage Than Others 2006/07,因為完全改變了原作的空間感,於是之後見到那個作品會感覺有點奇怪。 Herve Youmbi: Les masques celestes 我對巫毒娃娃,詛咒面具之類的作品向來興趣缺缺。不過在看這個作品的時候正好電閃雷鳴,配合墓地還蠻帶感的。戶外展覽真是看天吃飯。 Andreas Bunte: Laboratory Life 內容雖然一般,但是因為這個作品在地理上分散為三處,並且需要app掃描收集,在參與性上有加分。 CAMP(不太確定是不是這個作品?) 在街對面大樓窗戶中房間內有人和樓下的人互動,仔細一看是個投影。利用地形造成視錯覺還挺巧的,但內容沒什麼意思。 3. 非常沒勁的: Hito Steyerl: HellYeahWeFuckDie 視頻放的是boston dynamics , UC Berkeley等研究各種形態的機器人/動物走路片段,也就是各種機器人狂摔大集錦。片段本身當然特別滑稽可笑,很值得一看,但是這是因為AI學習本身很有趣,和藝術家沒什麼關係,還顯得他投機取巧。 PS:科學家怎麼這麼慢,快點做個可以結婚的AI出來呀,急死了都! Justin Matherly: Nietzsches Rock 一般以視覺效果詮釋哲學思想的都要跪。 Silke Wagner: Münster's History from Below 2007 雖然我很喜歡像「鐵籠裏的微光」,或者「小花園」這種與當地歷史文化密切相關的作品,但是這個雕像實在太沒意思了,一個本地反法西斯烈士的大頭雕像,身上貼滿關於他報道的大字報。。。。。什麼玩意兒。。。。。。 4. 感覺值得一看卻沒看到的作品: Pierre Huyghe: After ALife Ahead 本來是騎車兜風的最後一個點,但是後來下雨,並且時間不太夠(因為要去Gregor Schneider那裏排隊orz)就放棄了。 Rebecca Horn: Concer in Reverse1987/97 只有週日下午才開放,應該是個和聲音有關的作品。 Cerith Wyn Evans: A Modified Threshold … (for Münster) Existing church bells made to ring at a (slightly) higher pitch 利用溫度讓教堂的鐘聲比平常高,想法還挺有趣的,不過即使是本地人也分不出吧。很好奇是怎樣的表現形式。再就是教堂鳴鐘一天中只有4個時間,除非刻意等,根本湊不到時間聽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