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门,与美食一起旅行
岭南之美食,基本上是属于那种遍地开花的类型。由于这里物产丰富,食材又各有不同,每个地区,每个县,甚至每个镇都有自己拿得出手的美食。要了解一个地方的美食,首先得参观他们的菜市场,那里才是最为真实地储存着该一地区对于美食最为深沉的记忆。

当时选择跟着剧组一起去斗门,是出于对美食的一种无限想象。这是我第二次来岭南了,第一次先是到深圳,然后在香港和澳门兜了好几天,最后从广州回来,算是浅尝辄止,对于岭南美食有了一个粗浅的认识,只是觉得好吃,当时也说不上有多大的印象。甚至是去香港吃川菜,去广州吃过桥米线,就有一种过屠门而不嚼,闹了不少的笑话。直到这次来珠海斗门,对于岭南之美食才有了一个较深的更为开阔的认知。
说到岭南之美食,不是他们吃什么敢吃什么,更不是一个较为笼统的概念。岭南之美食,基本上是属于那种遍地开花的类型。由于这里物产丰富,食材又各有不同,每个地区,每个县,甚至每个镇都有自己拿得出手的美食。要了解一个地方的美食,首先得参观他们的菜市场,那里才是最为真实地储存着该一地区对于美食的最为深沉的记忆。
第一天,从时间的这头走到时间的那头
早上抵达;中午,先去二围附近的渔民家踩了踩点,只见蓝天白云,万里碧波,海面金光粼粼,渔民的小船闪烁其间,有如闲庭信步。自从去年10月在香港看了看海,阔别了大半年的大海,我又回来了。





接着就去斗门老街扫街,第一眼的感觉就是黄,各种灰衬托出来的各种黄。斗门老街可有一段历史了。说起来甚远,从北宋起,这里就叫作潮居里,明清时称作黄粱都,现在的老街,是清末一个叫做加里维的加拿大工程师修建的,当时融合了中西各国的建筑风格。整条街依山傍水,呈丁字状。骑楼栋栋相连,有南洋风,西洋风,还有传统的中式风格。石柱上的繁体招牌,可以想见当年的繁华和热闹,在下午光与影的流动中,特别斑驳;古老而爬满苔藓的明黄色墙面,拱形门窗上镶嵌着七彩缤纷的玻璃,墙壁上雕刻着各式花纹尽情的展示着西洋风格和异国情调,处处都看到时间留下的痕迹。





走在岁月一样沉积的青石街道上,虽然往昔的繁华依稀不在,老街上还保留了一些点心店和小吃店,卖的都是各类南方小吃。白发老人三三两两,颇有一种不堪回首的寂寞味道。
在回酒店的车上路过一片麦田,让我想起西安留下我太多念想的那块麦田。“我们在麦田欢笑,我们在麦田哭泣”,很多时候我一个人在那里久久地等待着日落,等待着下雪,那种寂寥到无所事事的感觉,只有麦田里的那棵树最懂我。说到这里先问自己一个特别傻瓜的问题:为什么所有的麦田是如此地相似?傻瓜,因为种的是麦子,它们青了又黄,黄了又青,走过四季,和人一样。



晚上就近吃的海鲈鱼面,面条筋道,汤特别鲜美。听说在斗门吃鱼,第一不能动鱼头,第二不能将鱼翻面。
第二天,双重诱惑
四点,天还不曾亮,就要赶着去二围拍摄渔民捕捞黄沙蚬的场景。和大海亲密接触那么多次了,一直没有机会去看海上的日出,何况中午还有新鲜的黄沙蚬可以吃,美食美景的双重诱惑,不由我不早起。
到了海边,到处都是漆黑的一片,天上还闪烁着一些微星。黄沙蚬是斗门独有的品种,尤其是以二围这边最为正宗。捕捞黄沙蚬为何要凌晨四点呢?揣着这个问题许久,最后还是渔民解答了这个问题。黄沙蚬外壳金黄,像海底捞上来的金沙。只有斗门独有,又有“本地鲍鱼”的说法。一般生长于咸淡水交汇、水流湍急的河水涌出海处,早上退潮的时候,也就是捕捞黄沙蚬的最好时候。


捞蚬时,船是横着河水逆流而进的,河水冲着竖起的挡水板推动船只行进。每隔一段,起一次网,能捞起不少流入到大海的黄沙蚬。此情此景,发现其他人早已写过:“捞蚬最理想的是水退流急时。从前,若遇上夜晚水退,渔民们争相驾舟夜捕。船与船之间渔火闪烁,与满天星斗相辉映,别有一番情”


一边说着,一边捞着,只见东方像涌动的鸡蛋黄一样,渐渐绽开一丝金黄,黄色不断涌动,渐渐加入不停搅动的鸡蛋白,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大海摇动着粼粼的波光,天色渐渐地大亮了起来。极目四望,青山绿树,房屋人家,在大海的荡漾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今宵酒醒何处,大海中晓风红日”,只有套用柳永的词,才能局部地表达我当时的真实想法。



谈起蚬的吃法,有很多种,蒸、炒、煮最为常见。除了辣炒或是白灼,还有人用其干烧、滚汤或是熬粥。但是河鲜要吃个鲜嘛,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就推荐了一道“清蒸黄沙蚬”,原汁原味,上桌前撒了一点姜茸。吃的时候,我也像他们一样用手捏住没有蚬肉的蚬壳,把有肉的那半蚬壳,带着汤汁一起送入嘴中,连汤带肉一起慢慢地品味。这让我平时很少吃河鲜和海鲜的我,感到异常的软滑鲜甜,还有一点弹牙的韧劲。更为奇怪的是,说是叫黄沙蚬,却没有半点泥沙常有的土腥味。

中午休息,晚上吃的是传说中珠海最辣的大虎老火锅,对于我一个特别嗜辣的贵州人来说,竟有一种“老乡见老乡,辣到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第三日,穿越南宋
上午,去金台寺采外景。金台寺远眺崖门海口,后枕黄杨主峰,左边是青龙山,右边是白虎山,前有供养山,三山中围拥王保水库。该寺甚大,香火鼎盛,中有南宋三遗臣像,南宋灭亡时张世杰就葬在这里。



下午去接霞庄找最好吃的泥焗鸡。接霞庄又叫新围村和赵家庄,村民们都姓赵,是宋王室的后裔。由于赵家庄地处霞山的北麓,常有霞雾环绕于树林上空而被认为有祥瑞之意,这也是接霞庄其名的由来。接霞庄三面荷花,一面是围墙和护庄河,现在还有十来座古屋,全部坐南朝北。说到泥焗鸡,第一反应是《射雕英雄传》洪七公所吃的叫化鸡。由于《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发生在南宋,今天所去的金台寺和接霞庄都和南宋有关,走在接霞庄的青石街上,竟然有一种穿越到南宋的感觉。

看过泥焗鸡的过程才知道,和叫化鸡相比,还是有些区别的。叫化鸡是用荷叶包好,再涂上黄泥,去火中烤熟;泥焗鸡则是先用泥砌窑,把窑烧透,再用锡纸把用佐料腌好的鸡包好。然后把鸡放进窑里,就是漫长的等待——




直到晚上拍摄收工后,我终于尝到了泥焗鸡的味道。一整只,碰了一下,烫。待到稍微凉一些的时候,我忍不住扯下一只鸡腿,香,鸡肉很滑而且还有弹性,并没有传说中过于浓重的泥土气息。最后发现,答案原来在鸡肚子里,原来里面塞满了沙姜。
第四日,叉烧是如何烧成的
上午,拍摄鲈鱼的养殖场,我终于捕捉到了整次拍摄过程中的亮点——一个小女孩。整天的脑子里都回旋着张悬的《南国的孩子》,于情于景虽然有些不搭,只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说我和她一样,也是一个孩子,就像歌里面所唱的那样:“你是南国来的孩子,有着不能缚的性子,身上披覆了寓言而浑然不知。奔跑着,忘我的,快乐悲伤都放肆,阳光也不愿阻止……”那么多天浑浑噩噩地活着,这个小女孩怯生生的眼神,羞涩的笑容,天真的鬼脸像利箭一样射中了我,像阳光一样融化了我这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中午,还记得那一口香甜的燕窝。
下午的重头戏就是百闻不如一尝传承四代近百年的大赤坎明火叉烧排骨,曾被入选珠海非物质遗产的名录。
说来也有些感慨,从市区开车到这里一个多小时,就是为了这一口叉烧肉和叉烧排骨。不过这一口又是那么的够味。一进饭店,就被玻璃橱窗后面堆的小山似的红亮诱人的叉烧肉和叉烧肋排给震惊了,吊起的一只只硕大肥腴的烧鹅还滴着鹅汁,怎么不让人馋虫大动呢?不过在吃这一口叉烧之前,还得先参观参观其秘密基地,看看叉烧是如何烧制而成的。

阳光透过天窗,斜斜地撒了进来,四周的墙壁被熏得发黑。几个大烤炉像大缸一样,偶一打开炉盖,肉香四溢。“肥仔强”的叉烧都是选用上好的的梅头肉(猪肩肉)和水肋排(猪肋排中的上乘部分),在经过酱料调味和腌制晾干后,用荔枝木明火,全古法烘培,然后每隔一定时间便取出用毛刷涂上适量的叉烧酱。两个小时的叉烧过程中,一般要调换位置十多次,以使每串肉受热均匀,然后熟透出炉。


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我只想吃吃吃,随性放肆地吃,大快朵颐地吃,不负责任地吃上一回,即使是胖上三斤我也认了。一块叉烧肉,肥瘦其间,肥肉早已蜡化,瘦肉依旧嫩鲜,肥肉不腻瘦肉不柴,带着荔枝果木特有的丝丝熏香,随着入口时表层的焦甜微脆,先是眼睛被征服,再是鼻子,接着是舌头,最后征服的是满满的整个胃,原来这一口是如此地深刻。至于叉烧排骨,细细啃嚼,果木香都渗透到骨头缝里面,所以啃起来,另有一种骨质特有的酥香。
第五日,路边的野摊尽管吃
上午,二刷斗门老街;下午,小汤镇庙会;晚上温泉。所谓逛吃,就是一边逛一边吃,多是路边的野摊和小店,尤其是小汤镇庙会里的任何一家,都可以凭手中的印花,随便进去吃,类似自助餐,而又区别于自助餐,即使中途外出,只要印花在手,也不用再次付款,完全体现了吃货核心价值观——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的宗旨。现拣选几样我吃过的比较有特色的和大家一起分享。



濑糍水,和各地的米粉有些仿佛,但是米粉是泡软了烫熟或煮熟浇上浇头就可以吃了;濑糍水则是现做现吃。通常是用半个椰子壳盛满米浆移到滚水上方不停摇转,使米浆从椰壳的小孔处顺流而下,煮熟盛出,再浇上特制的鸡杂,猪杂,牛腩,叉烧等;这里的滚水也是用猪骨汤或鸡汤熬制而成的。和米粉相比,吃起来更细滑。




镬边糍,和濑糍水相像,只是做法各异,看上去更简单一些。先在铁锅中用各种配料,如虾米、虾糠、鱩干、虾浆,或芋头、番茄、蔬菜等煮成的上汤。把米粉搅成稀稠适中的米浆,用热水泮粉,也就是“打糊头”,把米浆濑在锅边上。再把粘在锅边的米糊铲下,与上汤一起煮熟后就成了美味可口的一块一块的镬边糍了。
虾米糍,和肠粉有些仿佛,但二者的口感是如此地近似。和肠粉相比,那甘津津、扑鼻的虾米香,再佐以切得细细的葱花,看上去白白的红红的绿绿的,非常诱人。吃起来,它油而不腻,稠而不黏,特别嫩滑爽口。
艾饼,是有时间限制的,对于岭南的人来说,四季如春,这个限制几乎不存在。采艾草的嫩头,捣烂与米粉拌匀,做成饼。甜味主配白糖,椰丝,花生,豆类等;咸味主配虾米,笋,肉,酸菜,干子,冬菇等。蒸熟后清香扑鼻,闻闻就饱。


逛完小汤镇,吃饱撑足,回去倒头就睡。第二天坐在飞机上,恍觉斗门的这几天吃喝,犹如一梦,不过也打破了我以前“无辣不欢”的惯例。吃,有时不仅仅是让美食慢慢来习惯自己,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种从接触到享受,甚至好吃到爆表的一个过程。对于一个陌生城市的记忆,不是从吃开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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