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镇的怀念.1
时隔半月,偶然失眠。我怕时间一久我会淡忘这种感觉。近几年来记性不是很好,身边琐事太多,早已静不下心了,趁着夜深无噪,那么我先开始了。
岁月悠悠,而我也终于踏上了这趟以北的行程。
远处的山峦像极了手指下的沙画,灵活又多变,清晰又遥远。待大风车渐渐多了起来,我知道不远了。
近了,快到了。
转眼八年没来这里了,噢!说八年也不完全是吧,大概三年前来过一次,但也只是匆匆一别,爷爷已耄耋之年,估计都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我就已经走了。而这次,只有想念了。
窗户摁下去,鼻孔吸进来第一股H镇的空气,竟是熟悉的味道,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路边整排小树长出翠绿的叶苗,到处都是我不认识的花开了一道。油路很干净,以前的戈壁滩却看不见了。我能指出爷爷带着我去散步的沙地的方向,或许还能认出甘草的样子。那个时候,爷爷告诉甘草是药材,挖出它的根来可以卖钱。于是我蹲下身子用手抠了半天,爷爷悠悠的继续说到,甘草的根很长很长。我问有多长?爷爷说起码有一人高,于是我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不敢眨眼,我盯着一个个差不多相同的巷子口,来辨认那年我走过好多次的路。那个时候我老嫌弃巷子太深不爱出门,爷爷说不长不长,一会会就走出去了。
我看到了居民区旁边的寺,仿佛那串悠长古老的古兰经又开始缓缓吟唱了。每当傍晚夕阳打出我的影子,我问爷爷寺里为什么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念经,爷爷说那是寺里的广播,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响起。
下车和闺蜜安顿了住处,解决了温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幕中的镇子有点陌生,回了住处打算休息。唯独逗比闺蜜不在我此次行程的计划中,虽有照应,画风却不搭啊。
在房间里没事干,一直和闺密打闹到深夜。然后她睡着了,我听着渐渐静下来的镇子,不觉想起那些年和爷爷一起生活的过往。
爷爷家院子很大,这头走到那头得好半天。奶奶在院子里种了好多果蔬,有梨树、枣树、桃树,有辣椒、西红柿、葡萄、西瓜。一到夏天,奶奶让我搭起门帘,她坐在炕上伸长脖子朝院长里的爷爷喊着多浇点儿!你根本没浇透!爷爷一边听着奶奶的叫嚣一边拿着水管给院子里的植物浇水。奶奶在炕上气的拍大腿,嘴里说着这个老汉气死我了!我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样子咯咯笑。
那时候奶奶家还养了许多兔子、鸡。我总是喜欢钻到臭哄哄的兔窝里和兔子们玩,爷爷骂我可我就是不听。夏天天气好时,爷爷就拿上那种水泥袋子,带上我去外边割苜蓿。爷爷说院子里的苜蓿根本不够那几窝兔子吃,得到外面割。我跟着爷爷一路走走停停,在路边的沙地上、树坑里帮爷爷找苜蓿。爷爷说我不在的时候他每天早晨出门到中午,能割满一袋子苜蓿回家,够兔子们吃一两天了。那个时候我就很心疼爷爷,爷爷七十多岁,长得又瘦又矮,那么大一袋子苜蓿不知道是怎么背回去的。
爷爷还夸我做的饭好吃,夸我方便面都煮的有滋有味,爷爷说我小妈做的饭没味儿,有时候还半生不熟的。我心里当然开心自豪啊,有了爷爷的夸奖鼓励,我每天都会给爷爷奶奶做一顿饭。想来现在的自己都未必愿意做,那时候我才16。可是我很开心,每当做饭的时候,爷爷都迫不及待的问我今天什么饭。
夏天的晚上,我会去院子里摘几个脆梨捧回屋里,打开电视机按到湖南台看韩剧,一播就播到快十一点,爷爷晚八点早五点起床的规律都被我干扰了。尤其是我被韩剧里的剧情逗的哈哈大笑时,爷爷就翻起身训我,问我要吓死他还是要气死他。可我偏偏就是不听,第二天也是睡到大中午,有时候爷爷的朋友老头儿来家里找爷爷唠嗑,我炕上呼呼大睡,他们就在我头顶聊个不停。
第二天,天气明媚,但是有风。记得爷爷说过,这里经常起风,沙尘暴很多。我起的不算早,洗漱完便出门了。毕竟这是我好多年前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地方,走在马路上也不至于迷路。给奶奶买了点东西,然后打电话问了奶奶现在的住址,匆匆赶过去。
这小区挺大,要不是问别人我真的找不到奶奶这栋楼。上了二楼看到右边的门开着,我以为是奶奶给我留的门,我轻轻拉开,突然看到一位花甲老奶奶浑身抖动不定,她一边摇着脑袋一边缓缓转过头来看我,我立马关上了门。那个画面不亚于恐怖片里的感觉,让我惶恐不安。接着我拉开左边的门,空荡荡的房间却很杂乱,轮椅上的奶奶听见响声回过头看我。她胖了好几圈,下巴跟脖子都镶在一起了。我赶忙喊了声奶奶,奶奶微笑着叫我快点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