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迷路人
雨中迷路人 雨下了一天一个小时零一分,我确信这雨还会下更久,或是一百天,或是一百年。以至于日月轮转,星空变换,以至于河水翻滚澎湃,泛滥的河水溅起浪花淹没整个城市,这雨都将永无止息的倾泻。 雨水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寒风笼罩下的天空一片阴沉沉,窗外的一切都暴露在空气中,一切事物,一切的国度仿佛都在被雨水淋湿,都包裹在雨水的惆怅中。远方的建筑,远处的树影一片模糊,处在朦胧之中。 我双手合十倚在头后靠在床前,四周静谧无声,只听见时钟滴答滴答作响。我看着梳妆台上散发荧光的时钟,指针围绕轴心打着转盘,时钟转盘上十二个数字纹丝不动,仿佛内心波澜不惊的等待着秒针一圈圈从它身旁经过。秒针走过一个又一个数字,走一步,我在内心里便随着发出的滴答声数着12345,12345。仿佛唯有这样,我才能忘掉一切,忘掉痛苦。 我经不住感叹到“时间啊时间,你为何那样绝情,那样匆匆,从不曾等待什么。你能否慢一点,或者停滞不动,亦或是时光倒流。这样便能让死去的人复活,让不爱的人相爱,让美好的东西永存”。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难以入眠。不由得爬起床来走到窗前,点了一支烟。烟雾蒸腾缭绕,像绸缎一样渐渐在空气中消失。 我站在窗前,看见雨水像倾泻而下的瀑布,又像是一只张开双翼的怪鸟向大地猛扑过来。哗啦啦打在地上,打起一朵朵小水花,地上的水花通过一圈圈水晕向四周扩散开去。 突然,眼角出现了一个女孩,她没有伞,全身湿透,急促的独自奔跑在雨下的街道上,一席白衣,头发被雨水淋湿,紧贴着脸颊,用一只白皙无力的手顶在头上,仿佛这样便能避开雨水似的。她的影子像莫奈的《日出》被散落在地上的水打乱了,影子融化在漂浮的水中变形了。 我对她大声喊道“喂,姑凉”。 她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从像蚂蜂窝一样的很多的房子间中发现了我,回答到“怎么”。 “雨水不冷吗!”我说。 他转过身“雨倒倒是不冷,只不过”她停顿了一会“只不过心有些冷”。 “意思就是说没人给你撑伞罗”我打趣到。 “是啊,要不你下来给我撑伞罗”她反问式的欢快而天真的说。 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发现她有着晶亮的大眼睛,雨水从天空落下,流落到她的脸颊上。我惊愕于她说话时的理直气壮,我觉得她说话的方式冲击着我,她明亮的眼睛充塞着我,他温柔的声音敲打着我内心最深处的角落。 此前,不相信有人真正爱过另一个人的确信一直困扰着我,阿玛兰妲的诅咒像恶魔的梦魇折磨着我,这是一种要么不爱,要爱就一辈子绝不变心的诅咒。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什么,或许等待着那样一个人,或许,等待着一段情?我怕自己会蒙蔽双眼。选择错误,不开心的过完这一生。因此,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一个让我死心踏地喜欢的人,心甘情愿让我为她做饭,洗衣,关心她,保护她。或者找到一个奋不顾身,甘愿抛弃一切爱着我的人。我觉得,这是两种不同的幸福,当然我更希望是第一种。 我多想马上下去给她撑伞,但是由于那种偏执的确信,着魔似的的诅咒。我竟毫无常理的回答她“你能等我四天吗?四天后我下来给你撑伞”。 她是个天真的姑凉,天真得有些傻。因为我的这句话真的静静的在雨中等我,她温柔的眸子看着我,她回答说“好啊,我等你”。 一天过去了,她未曾离开,她还在等待着。一天里,我在窗前陪她聊天,述说我的故事,述说我的惆怅,述说我的痛苦,更多时间,她只是像一个听客,静静的听着我的叙说。我觉得她似乎一直会这样等待下去,就像一直不停落下的雨一样。 此时,走过来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的塑料斗篷,直垂到脚下。宽宽的帽檐盖住了他整个脑袋,使我看不清她的脸。斗篷在两肩处向外翻起,翻起的斗篷像是一只乌鸦张开的翅膀。他撑着一把黄色油纸伞,水顺着他的伞角纷纷落下。他在雨中看见了她,于是我看见他走到她的身旁,然后他对她说了些什么,由于距离和雨水的关系我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是我却看见她笑了,她的笑容包含里包含着天真无邪的面影,我不知道她是否是真正的开心,但是我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果然,过了不多久,她转向我,用两只手捧成喇叭状,放在嘴边,以一种我不能理解的欢快的口吻对我说“快来哦!我不想等你了。要么,你现在就下来,要么,我就要别人就送我回家了”。 我感到绝望,她都已经等了我一天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等我三天。难道她已经厌倦,她不再相信这虚无缥缈的诺言?她在楼下陪我聊了一天,我试图从和她的对话中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活动,试图了解她所有的一切,但我却始终没能爱上她,这真是一个让人悲伤的故事。或许,我这一生都会活在恐惧中,不会有人真正的抛开一切来爱我吧。 窗外的细雨变成稀稀落落的栀子花花碎,洁白无暇的花碎如轻柔的羽毛般以一种缓慢的之字轨迹形轻轻飘落,不久,整个天空都成了鹅毛般的白,地上也被染成了雪白,就像刚刚下过雪一般,栀子花落了满地,像纯白的地摊,她的黑皮鞋踩在白得像鸽子羽毛一般像地毯一样的栀子花地面上。形成照明的对比,显得格外耀眼。 我暗暗的揣测,为什么人们只爱翩翩飞舞的黄蝴蝶,而对地上慢慢爬行的绿色毛毛虫避而远之呢?难道他们不是同一种生物吗?它们的内心不都是美好的憧憬着美丽的大自然吗?为什么人们会爱婀娜多姿,斑斓绚丽的鲜花,而对有着毒针的蜜蜂望而却步。难道他们不同受自然的庇护。 我步入了人生的岔路口,我迷路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方面,我希望爱上她,保护她,关心她。另一方面,我觉得我是这纷繁的人世间一个漂泊的浪子,是浩瀚无涯的太宇间孤独的彗星,这辈子不会有人爱得死心塌地的确信恐吓着我。 我感觉,我或许生来就不曾拥有作决策的权力。我感到晃晃然,感到迷茫,感到困扰。于是,我决定把这个抉择的权力让给了她。我让她步入这个岔路口,让她做出选择。但我不敢确信她是否会迷路,迷失在永无止息的大雨中。 然而,她还是不了解我,就像我也从未了解她一样,我觉得这世上也许没有真真正正完全相互了解的两个人,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我说她不了解我的原因在于我虽有一副瘦弱的躯体,有着自怨自艾的性格,但是,我的内心,在骨子里却有着狂躁,叛逆和不羁的种子。我感到一股威胁之风向我袭来,我感到一种压迫像千斤巨石压在我胸口。这种威胁并不是来自那个男人,这种威胁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语言所牵涉出来的感觉,就像有人对我说“阿午,你绝对不敢做某件事”,于是,我偏要把这件事做了来打破他语言中的禁锢。所以,当她对我说“快来哦!我不想等你了。要么,你现在就下来,要么,我就要别人就送我回家了”,我便感觉到一股搅拌机式的,碾压式的,另我不得不去反抗,不得不去寻找对立的威胁。我要反抗,我要挣扎,我必须要把这句话碾压回去。 于是,我毅然决然,毫不犹豫,斩钉绝铁的回答她,“你去吧,你让那个男人替你打伞,送你回家吧,祝你永远幸福”。 这时,我从她轻微歪起的嘴角看到了她脸上洋溢着无可奈何的神情,于是我把烟熄灭,转过头去,步入了室内。 回到室内的我竭力抑制住悲伤,可是鼻子却是酸酸的。不知不觉中,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流淌出来。我看见桌子上的老旧的照片从照片夹里脱落了出来,歪歪斜斜的悬挂在那里,我却没有心思将它扶正。时钟上的指针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在倒退,从五走到四,从四走到三。我多想回到一天前啊。一天时间或许不长,但却让我感觉那么长。我感觉她似乎是一阵虚渺的风,是这充斥在任何地方的空气。当她存在在那里的时候,我感觉好不在意,但是一旦失去,便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我不知道她会作何选择,但是我能够知道: 倘若她抛弃那个男人,继续等我,我会毫不犹豫的立马跑下去抱住她,吻她,为她撑伞,告诉她她就是那个甘愿抛弃一切来爱我的人,我甘愿用一生爱护这个爱着我的人。 倘若她和那个才刚认识的男人走了,便又一次加深我中阿玛兰妲的毒。当她转身而去的那一刻,我知道,她的那个转身,她的放手,她的放弃便足以是一辈子,绝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