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最迷恋的男人不是胡兰成,而是这个和尚

这是国馆大师堂的第 9篇文章
文 丨 国馆

要张爱玲评价胡兰成,她至死缄口不言,她不愿“出恶声”,恐怕亦有一点爱惜之意。与胡兰成的欢爱,让她跌落到尘埃里,但那两年也确实是她一生中最飞扬的时候,纵然是乱离之世,一晌贪欢,胡兰成也终究是她的一个过客。
有一个人,前半生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后半生鹑衣百结,潜心修佛,却成了张爱玲心口之中最魂牵梦绕的美男子——
“弘一法师与释迦牟尼等皆一例,动人的美男子。”
他叫李叔同,混迹俗世39年,终成弘一法师。
——国馆君按
全文共约6600字,阅读大约需要13分钟。看民国大师的半世繁华半世僧。

神童出世,惊叹世人
1880年10月23日,李叔同生于天津故居李宅。
祖父李锐,经营盐业与银线业,父亲李世珍,官至吏部主事,后辞官继承家业成为津门巨富。
李叔同是五姨太所生,当时他父亲已68岁,虽然李叔同五岁即遭父丧,但依旧优渥的生活以及兄长和母亲很注重他的教育,总算过了一个高阶层的童年。
当时,其母延请了天津名士赵幼梅教他诗词,唐静岩先生教他书法,加之他本人极为聪颖好学,小小年纪便积累了非常深厚的国学修养。
有道是“《文选》烂,秀才半”,李叔同7岁时便能熟读《文选》,且写得一手像样的书法,被人称为“神童”。
有多神?
四五岁便能熟背名诗格言;六七岁已深谙《文选》;正当十二岁少年初长成时,便习得各朝书法,尤其写得一手好词,“人生犹似西山日,富贵终如草上霜”正出自年仅十五岁的李叔同之手,令当代词人自叹不如。
正所谓年少有为,一副贵族书生的气质模样,不但令同坛文人折腰拜服,更是凭借着自己的才气俘获了绝代佳人的芳心。

1897年,李叔同成年照,风采翩然

年少有为,放荡不羁
由于家庭的变故,李叔同得罪了当朝高官,为了躲避其利害,14岁的他便陪着生母南迁上海了。
晚清的上海,也是西洋文明和东方文化碰撞的边缘。既有传统文化的底子,又有“欧风东渐”的浸染。李叔同在上海入南洋公学从蔡元培先生受业,与邵力子、黄炎培、谢无量等人同学。
在学霸光环的笼罩之下,李叔同的才识一时可谓“举世无双”。
二十岁上下的李叔同,不但是才华横溢的文士,也是一个颇为放浪的富家公子。
李叔同每日里邀友作画,吟诗写字,闲暇也听戏,逛茶楼,学着那些公子们流连在风月场,要多风雅有多风雅。

富贵乡里长大的苦闷小少爷
杨翠喜,就是这么突兀地闯入了李叔同的世界,才子的心好像一湖春水,刹那间就被搅得波心荡漾。
杨翠喜也是个传奇人物,这世上的人,无论从才学相貌,家世根基,还是经历心性,都有三六九等之分。
他们俩相逢,恰似梁祝之合,一展眉一转眼,情丝已经深重。
第一次登台演出,她唱《梵王宫》、《红梅阁》,唱腔华丽婉转,神态婀娜摇曳,一些老学究骂不绝口,说女子登台有伤风化,小公子们奔走相告,争相一睹尤物的绝代风情。
一时间,满天津城沸沸扬扬,杨翠喜瞬间成了风口浪尖的排斥者。
情窦初开的李叔同,对杨翠喜一见钟情,日日思念。他每日放学后都会去听她的戏,她在台上,他在台下,时间长了,四目相撞,台上风流台下痴,俱是悠然神飞,“日久生情”。
杨翠喜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公子,那么多追求者,那么多王孙公子在台下隐隐追着她的舞步,但是,眼神里的贪婪与污浊打动不了杨翠西,反倒是李叔同,一举一动皆是一腔情思,没有半点浑浊邪意。

杨翠喜,本姓陈,小名二妞儿,杨翠喜是艺名。
那日卸妆,杨翠喜脑子里还在盘旋着那个人的目光。这时,有跟班告诉她有人求见,她抚扇摇头,说不见不见,每日见的人已经太多。
忽然一个很宽厚的声音在马车边绕过来:“杨小姐,我是李叔同,刚才是我求见。”
杨翠喜一惊,又一喜,原来是他,居然是他!从此以后,李叔同由台下看客,变成了知己,每天坐在第一排看她轻舒水袖,万种柔情,然后他到后台去等她,再提着灯笼送她回家。
从此二人无话不说,知心相交,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给她写戏曲,为她详细解说中国戏曲的渊源和历史,指导她唱法和舞技,为她倾注全部的爱。杨翠喜得到大才子的点拨,技艺又上一层楼。奈何却因政治因素,杨翠喜被赎买,成了政治玩物,强入君王家。
后来,李叔同悲慨万分,写了两首词《菩萨蛮·忆杨翠喜》,表达了这种情意:
“燕支山上花如雪,燕支山下人如月;额发翠云铺,眉弯淡欲无。夕阳微雨后,叶底秋痕瘦;生怕小言愁,言愁不耐羞。”“晚风无力垂杨嫩,目光忘却游丝绿;酒醒月痕底,江南杜宇啼。痴魂销一捻,愿化穿花蝶;帘外隔花阴,朝朝香梦沾。”

在上海梨园登台的李叔同

李叔同

远渡东洋,情深异国女人
1905年,李叔同的母亲王夫人病逝于上海“城南草堂”,李叔同扶柩回津,并依“东西各国追悼会之例”,为母亲举行了丧礼。
葬礼当天400人穿着黑衣,李叔同自己在灵堂用钢琴伴奏,并请儿童合唱他创作的哀歌。此举被视为“奇事”,天津《大公报》称之为“文明丧礼”。
李叔同很早丧父,教养培育基本靠他的生母王夫人,是以奉母至孝。生母去世,对他刺激很大,认为自己的“幸福时期已过去”,乃东渡日本留学,从此一生与物质世界一别两宽,走向了属于他内心的精神世界。

留洋时期,中间留着胡子的即为李叔同
李叔同初到日本,对于明治维新以后的西化成果深感羡慕,对西洋艺术全面研攻。他在上野美术学校西画科从黑田清辉等画家学习,同时又入音乐学校研究乐学与作曲,业余还研究戏剧。他的艺术追求在此全面铺开。
在上野美术学校,李叔同作为中国第一代美术留学生,受到日本各阶层的广泛关注。
日本《国民新闻》记者曾专访这位“清国留学生”的画室,只见四壁悬挂黑田、中村等人的画作和李叔同的油画稿,笔致潇洒,令人赞赏,这篇访问记就被刊于当时的《国民新闻》,很为人所注目。
一年,印度诗人泰戈尔邀请李叔同将他的作品送欧洲举办的世界美术展,临时竟一幅都找不到,只好作罢,可见李叔同之作有多令人动容。

李叔同自画像
为了精进自己的美术造诣,李叔同开始专攻人体艺术绘画,苦恼的是,他找不到愿意做模特的人。谁都没想到,他的日本房东女儿淑子原来偷偷暗恋着他,两人因为人体模特一事而结下姻缘。
一天,李叔同突然打电话约淑子到自己居住的“不忍池”畔的小楼,淑子满以为李叔同会向她求爱,没想到的是李叔同要淑子帮他介绍一个女模特以完成自己的作业,淑子悲伤不已,迅速离开。
不久后的一天早上,淑子又叩响李叔同的房门,这次是淑子决定自己来做李叔同的模特,以助李叔同完成作业。
李叔同对淑子说:“也许早就从我的眼神和行动上看出来,我是喜欢你的,而且喜欢得深入骨髓。”
此后,他们超越了画家与模特的界限,上演了一场“杰克罗斯”之恋,还邀请各大好友和画届名流,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与婚姻。
虽说杨翠喜的离开是一种遗憾,但淑子这位异国伴侣给李叔同弥补了另一番人生的缺憾,少年经历了众多繁华的他,已经渐入“本我”佳境,他对一切,都是那么的认真,包括爱,包括他的事业与人格。

李叔同唯一的裸体油画

如果李叔同说自己第二认真,没人敢说第一
李叔同在南洋公学时英文就学得很好,曾细读原本的《莎士比亚全集》,对西洋戏剧倾心已久。
1906年,他与曾孝谷等人创办“春柳社”,提倡话剧,当时李叔同带头导演各种西洋话剧,特别是《茶花女遗事》是他的重头好戏,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女演员,怎么办?
李叔同决定男扮女装,来一场反戏,为此他不惜将小胡子剃去,花重金做了好几身女西装,从此剧后声誉鹊起。
认真到这个劲上,真没谁了。

李叔同扮演的茶花女
不仅如此,他在浙江一师做老师时,认真起来更让人“害怕”。
当时著名的文学家夏丏尊先生在这里教国文。丰子恺、刘质平等文化名人均就读于此,还是李叔同的得意门生。在同事、同学们心目中,这位李先生是怎样一个人呢?一言以蔽之曰:“认真”。
夏丏尊先生《平屋杂文》一书中有好几篇是写李叔同的。他对这位“畏友”充满敬佩,认为李叔同是“我们教师中最不会使人忘记”的。
夏丏尊多次对学生说:
“李先生教图画、音乐,学生对图画、音乐看得比国文、数学等更重。这是有人格作背景的原故。他的诗文比国文先生的更好,他的书法比习字先生的更好,他的英文比英文先生的更好……这好比一尊佛像,有后光,故能令人敬仰。”
夏丏尊先生任学校舍监的时候,有一事非常困扰:
有同学失窃,而始终无人肯承认。
李叔同乃献一策:
君请书通告一纸,限某日前认错,否则本舍监只有一死谢罪!
还强调:必须是准备认真践诺,方有效力。夏先生实行没有,不得而知,但确实感到“骇然”于他认真的精神。
难怪张爱玲说:
“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我从来不是的,至少在弘一法师(李叔同出家后的法号)寺院围墙的外面,我是如此地谦卑。”
认真到这个份上,不得不让人敬佩李叔同的人格魅力。

夏丏尊

李叔同出家后照

送别
弘一法师在俗时,有年冬天,大雪纷飞,好友许幻园站在门外喊出李叔同和妻子淑子小姐,说:
“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啦。”
说完,挥泪而别。
李叔同看着昔日好友远去的背影,在雪里站了很久随后,李叔同返身回到屋内,让淑子弹琴,他便含泪写下这首流芳百年的歌——《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送别刘烨;朴树-《我们的挑战》新春歌会特辑

天涯五友(从左往右:许幻园、李叔同、张小楼、蔡小香、袁希濂)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一生送别了许多人,独独让世人没想到,他最后送别的,是自己挚爱的日本妻子,弘一法师出家前曾在信中这样对妻子说:
“做这样的决定,非我寡情薄义,为了那更永远、更艰难的佛道历程,我必须放下一切。”
淑子痛不欲生,但依旧不死心。
后来,淑子和她的朋友寻遍了杭州的庙宇,最终在一座叫“虎跑”的寺庙里找到了自己出家的丈夫。
“慈悲对世人,为何独独伤我?”
面对妻子的绝望质问,弘一法师只是双手合十,低头闭眼,似是忏悔,又似是诀别。
“叔同……”
“请叫我弘一。”
淑子道:“弘一法师,请告诉我什么是爱?”
李叔同:“爱,就是慈悲。”说罢,挥挥衣袖,薄雾西湖,两舟相背而别……
原来,弘一法师在出家前曾预留了三个月的薪水,托老朋友杨白民先生连信件转交给自己的日籍妻子,并拜托朋友将妻子送回日本。
他的出家,绝非躲避现实的不负责任,他是有备而来的,这恰恰就是他做到的最大担当。
以小私成就大公,弘一法师此刻已不再是李叔同,诀别红尘的牵挂人,此后再无挂碍。


四大皆空,重兴律宗
一天,李叔同由校工闻玉陪同,到大慈山辟谷,断食达十七天。他还将断食的感受详细记录于《断食日志》。这期间,他自感身心灵化,似有仙象。
平时以写毛笔字打发时间,笔力丝毫不减,而心气比平时更灵敏、畅达,有脱胎换骨般的感觉。断食之后摄影留念,并制成明信片分送朋友,像下排印着:
“某年月日,入大慈山断食十七日,身心灵化,欢乐康强——欣欣道人记。”
据丰子恺回忆,李先生那个时候经常把自己不用的东西分赠给弟子们,仿佛即将远行一般。
也许学道时间很短,“断食”之后李叔同马上在儒学大师马一浮先生的指引下学佛。出家前一天的晚上,李叔同把丰子恺和另两位同学叫到他的房间里,把房间里所有东西送给这三人。
第二天,丰子恺等三人送他到虎跑附近的定慧寺出家,法名演音,号弘一。
李叔同出家后,发愿精研戒律,并且严格依照戒律修持,虔诚得近乎苦行僧。初修净土宗,后来又修律宗。律宗向以戒律森严著名,一举一动,都有规律,严肃认真之极,被称为佛门中最难修的一宗。弘一法师为弘扬律宗,曾立下四誓——
一,放下万缘,一心系佛,宁堕地狱,不作寺院主持;
二,戒除一切虚文缛节,在简易而普遍的方式下,令法音宣流,不开大法,不作法师;
三,拒绝一切名利的供养与沽求,度行云流水生涯,粗茶淡饭,一衣一袖,鞠躬尽瘁,誓成佛道;
四,为僧界现状,誓志创立风范,令人恭敬三宝,老实念佛,精严戒律,以戒为师。
二十多年精诚庄严的自律苦修,弘一法师使传统断绝数百年的律宗得以复兴,佛门称弘一为“重兴南山律宗第十一代祖师”。

弘一法师

念佛不忘救国
著名美学家朱光潜曾说,李叔同是“以出世的精神做着人世的事业”。宗教的虔诚与献身精神并没有使他放弃救国的愿望,反而更加强烈。
1941 年,国难当前,弘一法师写下一幅横卷:
“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
其跋语写道:
“佛者,觉也。觉了真理,乃能誓舍身命,牺牲一切,勇猛精进,救护国家。是故救国必须念佛。”
著名作家郁达夫曾到福建拜访弘一法师,相见之下,郁达夫先生竟产生削发出家的念头,希望追随大师的步履。
弘一法师对他说:
“你与佛无缘,还是做你愿做的事情去吧!”
赠郁氏著作数种而别。
郁氏后来因英勇抗日,被日本宪兵残杀于苏门答腊。
据徐悲鸿夫人廖静文女士的回忆,徐悲鸿先生曾多次访问弘一法师这位艺坛前辈。
有一次,徐悲鸿发现山上一棵已枯死多年的树木发出了新芽,颇为吃惊,于是问道:
“此树发芽,是因为您——一位高僧来到山中,感动这枯树起死回生吗?”
大师答道:
“不是的。是我每天为它浇水,它才活过来。”
徐悲鸿曾为大师作油画象,“以全力诣其极”,颇为深刻地表现了弘一大师的庄严与慈爱。

弘一法师画像(徐悲鸿 画)
柳亚子先生与弘一早年同办过《太平洋报》,弘一法师出家后,就与柳亚子失去了联系。1939年抗日军兴之际,弘一在福建泉州度60 寿辰,忽然收到柳亚子一首祝寿诗,诗曰:
“君礼释迦佛,我拜马克思。大雄大无畏,迹异心岂异。闭关谢尘网,吾意嫌消极。愿持铁禅杖,打杀卖国贼。”
当时在场祝寿的人见到这首诗,莫不缩颈咋舌,可是弘一读了微微一笑,提笔回诗偈一首,云:
“亭亭菊一枝,高标矗劲节。云何色殷红,殉教应流血。”
柳亚子读后,不由叹道:
“呜呼,洵可谓善知识矣!”并作《怀弘一上人》文。
其爱国救国之志,可谓撼动天地,更何况他早已是看破红尘俗世之人。


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弘一法师在出家之后,就毅然割断了他曾醉心研究过的话剧、油画、西洋音乐诸艺术。唯独于书法研习不辍,老而弥笃。他认为:
“夫耽乐书术,增长放逸,佛所深诫。然研习之者,能尽其美,以是书写佛典,流传于世,令诸生欢喜受持,非无益矣。”
由于外部环境和内心精神世界的改变,李叔同出家以后的书法作品,可以说是充满了宗教所赋予的超脱和宁静,不激不厉,心平气和。
在俗时那种点画精到,刻意求工的效果不见了,而代之以圆润含蓄,蕴藉潇洒,给人一种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感觉。
正如大师自己所解释的那样:
“朽人之字所示者,平淡、恬静、冲逸之致也。”

弘一法师 书
弘一法师的书法,实际上是一种心灵的迹化,是大师一生艺术作品中最宝贵的结晶,深受各阶层人士的景仰。弘一出家后,一直保持着与在俗的朋友、学生的密切联系,而书法则是这种联系的主要媒介。
除他的弟子们之外,与弘一结下墨缘的文化名人也很多。文学家如鲁迅、郭沫若、叶圣陶……艺术家如吴昌硕、王一亭等。
鲁迅先生可谓是弘一法师的书法狂热粉丝,他曾在日记中详述自己在内山完造家求得弘一法书而为之欣喜不已的事。
郭沫若先生亦通过法师在俗弟子转求大师墨宝,加以珍藏,还在致法师的回信中对法师一以贯之的文艺观—— “士先器识而后文艺”,深表服膺。
据弘一法师弟子刘质平先生回忆,国民党慕弘一法师名,多次派人劝说,请他做国民党的政治和尚,并请他用双款为蒋介石书写对联,软硬兼施,都被法师坚决拒绝,并谢绝会见,始终不给一字。
但是普通农民请法师写字,则十分容易,如距寺院较近,有时还亲自送去。
于此可见法师伟大人格之一斑!

弘一法师(中)与学生刘质平(左)、丰子恺(右)

悲欣交集
1942年秋,弘一法师在福建泉州不二祠温陵养老院圆寂,遵佛教仪式火化,留下舍利800多颗,分别由泉州清源山弥陀岩、杭州虎跑寺建舍利塔供养。
法师垂危时,曾作二偈给夏丏尊等旧友: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亡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诗境圆融、洒脱、从容,充分表达了大师对生与死的必然,和万物生生不息的自然规律的彻悟。

弘一法师圆寂
大师病重后,拒绝医疗探问,一心念佛。
他告诉他的弟子妙莲法师:
“你在为我助念时,看到我眼里流泪,这不是留念人间,或挂念亲人,而是在回忆我一生的憾事。”
10月10日下午,弘一法师索来纸笔,写下“悲欣交集”的绝笔交给妙莲。大师“悲”什么?“欣”什么呢?
与婆娑世界离别是悲,往生西方是欣。山川草木、宫室楼台、尊荣富贵乃至亲朋骨肉,在佛家看来,如昙花一现,皆为幻象、梦境。梦中离别,亦有悲情,虽有悲情,实乃空虚之悲。而欣则是真欣!涅磐入寂,成就正觉,岂非最可欣之事?
弘一法师究竟不同于一般的和尚,他传奇般的一生,乃是不断自我超越、自我升华的一生。即使皈依佛门,也不是“走投无路,遁入空门”,而是痛感于众生疾苦,为了人生之根本问题“行大丈夫事”的。所以我们在法师的尘缘之中,更多看到的是一丝一毫不肯苟且的做人态度,是“救护国家”的火热心肠,是对生命的无限热爱与悲悯……
正如弘一大师的法侣,高僧广洽法师所说:
“虽亲近大师有年,但觉其语默动静,无非示教,因不敢以文字赞一词也。”

弘一法师绝笔:“悲欣交集”
正如赵朴初先生的评价所为:
深悲早现茶花女,
胜愿终成苦行僧,
无尽奇珍供世眼,
一轮圆月耀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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