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旁的芍药花
训练场旁的围墙上密密麻麻生长着不知名的藤蔓,先前在冬日和初春,仅有衰草枯杨的枝蔓孤零零地依傍在上面,棕黄铺满空隙。枝蔓杂乱无章、野蛮生长,相互穿插、拥挤,似临近死亡干瘪又褶皱的皮囊,一副副死亡的躯壳并排挂在墙头,幽灵一般渲染了诡异的氛围。 渐渐地天气愈加温暖,早天里的云烟凫起,清晨吹着风的软,一树树的花开,叶子露了新芽儿,鸟儿在林中惊叫…… 太阳尚未登场的清晨,起床哨声惊醒了酣眠的鸟儿,以鄙夷的目光斜着眼扫了扫这诡异的声,扑腾翅膀飞去,留下一声嗤笑。 我睡眼惺忪地游走在林荫小路,道旁尽是枯藤败柳,虽然已是暖春,可是摄入我眼眸的仍是一层暗淡的灰霾。 还没走进器械厂,远远地便望见了那满墙的繁花,挨挨挤挤地竟铺满了整面墙。花,红的热烈;叶,绿的悠然,彼此相称,好不惬意。 单双杠拉上一两组也便作罢,转而瞧瞧这惊艳群芳的花。对于花我向来是不懂的,但瞧见这花儿红的这般热烈,倒有几分的富贵牡丹的姿色,但总觉的缺少了些许不可言说的口实。山茶花?自觉亦不可,山茶花乃为山茶属,从来是长在树上,怎能似这般寄居颓墙呢!那就是玫瑰?然而却缺少了几根扎人的刺。 好友见我狐疑,道:“此花名为芍药花,为中国古代的情爱之花,寓‘情有所钟’之意,因而又名‘离别草’,此画与牡丹最大不同便是牡丹为木本植物而此花为草本,瞧一瞧她的茎叶便知分晓,北宋秦观有诗云:‘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我虽不能完全认同,但看着好友讲的那般气宇轩昂,而自己的确也没有什么反驳基点,也罢,就暂且认作芍药吧!听罢秦少游诗,我倒也思得了姜夔的词:“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恰可比肩少游,同为两宋,一南一北,一诗一词,一悲一喜,对仗倒也工整。 再言训练早已是无心,不如掐摘几朵繁花游戏人间,忽而扦插几朵于冠,恰有《水浒》中“一枝花”蔡庆的几分骚气,众人皆笑而不止,悠悠然便也离去。 我回首又最后瞧了瞧簇锦繁花,忽而又思得冬日读《诗经》,《郑风》有诗曰:“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先秦之风古矣,而“今已亭亭如盖矣”。 又几日,再是清晨,小道蜷缩着几潭积水,乃是昨夜落雨的杰作。积水空明,其上竹柏倒影其中,与杂草混作一谈,不可辩驳。 直至训练场,才忽而发觉前几日还繁花盛开的芍药今日却已是衰颓满地,稀稀落落的铺满了墙缘,黄花堆积满地,似繁星在天空中闪,是枯死的僵尸躯壳。不论这一脚是否踩上,已然是死亡,“零落成泥碾作尘”,只留下芳香氤氲。 ——2017.5.20 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