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談集 (6) 紅蜻蜓
题记: 《冗談集》为一部亦真亦幻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很多关于银座线的故事,都与你有关。 我曾经坐过很多次银座线,一开始无关偏好,只是银座线连接了一些重要的地理位置,比如上野、日本桥、银座、溜池山王、青山一丁目、表参道、涩谷。我曾经一度住在溜池山王,屡屡乘银座线去办公室,也屡屡乘银座线去表参道。只是那个时候,不曾想象过,会在地铁中遇见你。 上下班时间的银座线非常挤,迄今为止是我坐过的最挤的地铁线之一。毫不夸张,挤到关不住门;此外,站台上还有人跃跃欲试,想要看看怎样才能以腾空跨越的美妙步法,轻巧灵动的投入这已经过饱和的空间。人们神情严肃,大多面无表情,拥挤中流露着生活的孤独。 我有点害怕感同身受这种生活的孤独,于是总是非常早就去办公室;早上六点多,住在东京郊区大多数上班的人们可能才刚刚走出家门。我试图避开上下班高峰的银座线:在那些宁静时分,会发现银座线其实有很新的列车、有着独特的内饰;隐隐有些古意,穿梭在这幽深的隧道之中。 有时一起坐银座线;次数不多,程式标准:我的路程很短,不过十几分钟,到站,然后与你道别。 有时,趁你不注意的时候, 默默看着悠悠靠着扶手栏杆的你,那样美好、那样淡泊,一颦一笑都像温柔的画。 有时,趁你不注意的时候,默默看着并肩坐着的你,那样美好、那样淡泊,仿佛时间轻轻掠过侧脸深邃的弧线。 有时,无比拥挤;我惊慌失措,又不好意思狼狈不堪。于是像傻掉一样的问你:每天上下班也是这么挤吗?一直这么挤吗?... 你淡定的回答着我的问题;这就是你啊... 即使内心惊慌,也神情自若。 我总是惦念着挤地铁的你。总是惦念着每每分别时彼此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们相聚的时间,终究如此短暂。在幽深地下穿行的列车,成了回忆的秘密基地;我总是看着车窗,想起你。 后来有一天,你对我说,在银座线上睡着了,忘记了下车。我忍俊不禁,拼命想象你当时的表情;是不是还如我初见你时一样,交织着温和与隐隐约约的凛冽。 人群中,我独独只爱你的美,交织着温和与隐隐约约的凛冽;干净而素简,让我这样自恃颇有修为的老衲式人物,几乎一见倾心。 我们相互看着彼此的眼神,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不是单纯,也不是试探,仿佛我们看着彼此,在深刻的想着什么。那些我们彼此各自翻来覆去想过,却从未提起的事情;那些即使不提起,冰雪聪明也总是明白的事情。 一个人安静的做着事情,没有笑着;筷子夹着乌冬、汤底里散落着七味,花火图案的手帕上放着湿漉漉的酒杯,黑暗中兀自隐约有光亮的点点金箔,有些不明所以的凝望;每一个动作,煮面、翻书、倒酒、掀开锅盖,都安详、温柔、定静。在时间漫长的阴翳中,那些得与不可得、短暂与长久,逐一闪过。“言语只是说给外人听的”,物哀的世界总有寂然无声的相连。 草长莺飞、雁渡寒潭,四时风物,京都的茄子;忽然想着在哪个下雪的夜里,就着掩映的竹帘,喂你喝一碗甜甜的葛汤。几时可得如此平静安乐,我情愿将这个世界的喧嚣与征战毫不迟疑的挡在身后;你只看见我眼光温润、心底温柔。 此刻的你应该在熟睡中吧。好梦代表着不好眠,一夜无梦到天明才最好。你工作到深夜想必疲惫,我早上醒来开会神情恍惚。在距离你如此遥远的日子里,我时常惦念着。世事无常、岁月老去,而情愿用时间暗自承诺。 虚无僧们顶着深编笠,吹着仅依赖自身的尺八;树下繁华纷纷落,接近解脱却又不舍。你温柔的笑容渐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