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生活中开心的事
中午吃过饭从家到单位,在楼下碰到了保安大叔。他走过来问我:“您在第几层办公啊?”我说:“2楼。”我以为他是觉得我的面孔生,便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他不好意思的耸耸肩:“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就是看见您高兴,嘿嘿。” 第一天见到贤哥,坐到他对面,把我的矿泉水瓶摆到了办公桌上。他面无表情地问我:“这是你喝水用的杯子吗?”我点头:“之前喝水的杯子不见了。”他沉默了几秒,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个玻璃杯,说:“你选一个吧,这是去年奥运会的时候吃麦当劳送的。你看自己喜欢排球还是体操。”过了两天,他又拿出了一盒茶,问我:“你喝茶吗?这是一朋友从重庆洪崖洞带过来的。”闻着一股山楂加胡椒的味道。我说:“挺特别的……我都不知道洪崖洞还有这个卖。”事实上我从来没有逛过洪崖洞,上一次去也只是在边上吃了一回烤鸭。所以洪崖洞为什么被炒得那么火呢?那里又没有空调,人又多,烤串也不怎么样,晚上还闹得很,连个歇脚的地方也没有。我去一趟洪崖洞,得从南边的山到北边的山,中间还要横跨长江,要走路要坐公交车要坐地铁。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去洪崖洞了。 贤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技术宅,平时我们的交流只会发生于工作任务布置和中午点外卖。每到中午11:10,坐在对面的贤哥就会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我:“今天中午吃什么?”或者冷静地说:“交给你一个任务……点一下今天中午的外卖。”但我不爱吃外卖,我也不想和贤哥天天一起吃午饭……两周以后我决定改变这样的生活,我对他说:“今天中午我回去吃。”贤哥有点惊讶地看我:“自己做饭吗?那你早点回来就行。”这两天坐我旁边的任翔姐出去上课了,贤哥找不到搭饭的小伙伴,就买了麦当劳。突然觉得好对不起他。supervisor对我一切琐碎的问题都又耐心又和善,平常只管冷静专注的工作,既不八卦也不唠嗑,除了中午吃什么以外从来不让我有工作之外的负担,还送我杯子问我喝不喝茶……我觉得无颜面对他,赶紧先走了。 在蔬菜摊买了生菜,看着生菜边摆了一堆苗苗,我问:“这是葱还是蒜苗啊?”旁边的大妈答:“这是小葱!”我拈了一根:“老板我要这一根!”老板娘道:“这根就送你了吧!”可能老板娘遇到只买一根葱的顾客也很无语……我在市场又溜达了一圈经过蔬菜摊,老板娘叫住我:“小姑娘!你的这根葱没有拿!”……好蠢啊。 租住的小屋里,隔壁房间住了另一个姐姐。前段时间她的姑姑总是过来睡,我还想着这是怎么了;那一天她的妈妈也过来,三个女人聊天,才知道她姑姑像是在闹离婚。又有一次,一大家子人过来了,坐在客厅里涮羊肉(这么干燥的夏天涮羊肉!):她,她姑姑,她妈妈,还有一阿姨及其老公。商量着给她姑姑出主意,叽叽呱呱地说一大堆。一个说,要离婚的,他不同意就去法院告他!一个说,告是可以,但那是诉讼,法官裁了之后还要先分居再离婚成功的。“告他家暴!还从来不管孩子!孩子跟他要钱,他就说没有!不像话!”“……我又没对不起他。都说了话要好好说,要平等地相处,他都做了些什么……”我关了门睡在床上,觉得有意思得很;这说起来不大道德,但我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市井生活了——像一只老鼠,悉悉索索地躲在黑暗中,蜷在墙隙里,窃听着这一家子人的秘密。桌子上摞着一叠书:the second sex,日瓦戈医生,博尔赫斯,还有几本英文的资料;和朋友聊天,讨论着下学期要上什么课,哪门哪门经济统计的课难得很,但适合你;哪门哪门的课很感兴趣,要共享资料啊;我在我的生活里活着太久了,都已经忘记一些东西,变得虚假又单薄——在这些触摸不到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