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二)
“车晴晖因病医治无效,于2016年6月18日16时30分去世,6月20日上午在沁阳殡仪馆火化。父母泣告。” 一年前,一个眼熟的微信账号,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 我呆了。觉得一点也不真实。 怎么可能呢,仿佛昨天她还把脑袋戳在我肩膀上啜泣。 晴晖是我在UCL时的flat mate。住Hawkridge时,我住A061,她住A065。我们是6楼flat A里仅有的两个中国人。她的房间在拐角处,面积大概只有我的一半。我总是跑去借东西,计算器,头绳,床垫。她总是应有尽有。我都不知道她那么小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我们一起在厨房度过的时间是最多的。她很喜欢炒一个菜吃两顿,还说自己吃得很多。我就不行。对了,我还经常问她借鸡蛋,然后过两天我也真的会还回去。又一次我烙了葱油饼给她吃。她说真香。我还想做鱼香茄子,红烧排骨和烤羊排给她吃的,可惜有时候她不在,有时候又忘了叫她。为什么不叫她呢? 我好后悔啊。 我还记得那天她来敲我的门。开门后,她文静的眼睛有些无助地看着我。她倚靠在门口,开始安静地哭。我急忙让她进屋。一边让,一边收拾地上散落的paper,给她腾了个坐下的地方。她却只是站着。她说她身体不好,没法按时交coursework,但是教授并不通情达理,还骂她偷懒。我义愤填膺地骂了那个教授,然后抱着她,轻轻地拍她,像哄一个baby。 等她十分克制地哭完以后,我们说起了她新买的topshop大衣,还有假期的安排。我教她怎么写argue信,或者可以找tutor或行政的老师商量一下这个事情。毕竟生病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好像好了很多,于是我们互道晚安。 后来我们都在厨房的时候,我总会偷偷地打量她。她真的好瘦,且白。那双苍白的手腕好像一掰就会折似的。她好像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存在感,总是一个人进,一个人出。我们也不算是非常交心的朋友,约过两次shopping,但也没有第三次。她新买了bialetti的咖啡壶,我在朋友圈给她点赞。她说,你要尝尝嘛?我说,我想试试。她说,ok,想喝了告诉我。 可后来我就搬出去了。 我们最后一次联系,大概是去年年初。我们互相打听毕业证的情况,寥寥数语。 我知道她是河南来的高材生,之前在伯明翰念的本科,学的是工科。我知道她身体一直不好,但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我不知道的事还太多了。而她是一个那么安静,友善,用功的女孩子,不应该就这样走了。 从Hawkridge搬出去以后,我也去amazon上买了一个bialetti的咖啡壶,而且后来辗转带了回国。 我看到这个咖啡壶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自己曾在那个小小的厨房里,艳羡地看着她的咖啡壶,对她说唉你这个煮出来好香啊!是几人份的壶?然后她认真地跟我解释,这个壶一共有三个型号,我这个是两人份的,但其实我觉得有点少,你可以买个四人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