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游记-2
做一个靠谱的人,不管它能不能为你的人生增加财富,但肯定会令你的人生变得厚重。感恩父亲!给我一个虽不富裕但很安心的家庭,每一步走得都很踏实心安,也能够更多地追随本心。
睡到十一点,总算缓过来一点,昨天差不多把德黑兰能逛的地都逛了,这个首都确实没有太多值得消磨时光的地方。拥挤的街道,无序的交通,滞后的现代文明,每一次过马路都好像捡了一条命,若不是在武汉练了四年,我也只能望马路兴叹。
Valiollah教授今天回来,我醒来之后,Akbar就来告知了一声,说他先去上课,稍后来找我。Reza不在,他室友帮我准备了面包,我想起我包里有出发前天晚上买的面包,还没过保质期,就拿出来给他们尝尝,精细的面粉,蓬松的质地,香甜的味道,当然让他们赞不绝口。我反正已经过了洁癖关,就吃起他们的“防滑垫”,今天配备了手撕鸡,可以用面包包起来吃,有了昨天的教训,一口气吃了两张,外加一个三明治。

整个宿舍只有Reza过斋月,其他人是吃东西的,但只能在家里吃。伊朗的斋月期间,信徒从太阳升起(六点左右)到太阳下山(晚上八点半)不可以吃东西和喝水,出远门和劳作的人除外,而其他人在公共场所不可以当着别人的面吃东西或者喝水,游客一般不会被苛责(也只有亚洲人一眼能被认出是游客)。所以Reza每晚八点半开始吃东西,然后就开始熬到凌晨四点多再吃一顿,整个白天睡觉,需要去实验室的时候打起精神过去。
我们吃完饭,Reza刚好回来,说是待会带我去另外一个寝室,有人要为我演奏当地的乐器,我便拿上衣物去楼下冲了个澡。
Reza对门寝室,两个看着很成熟的同学,腼腆地坐在各自的床上。看我进来后,憨厚且略带羞涩地一笑,各自站起来握了手,我便靠墙坐在了地毯上。他们给我递来一个靠垫,大家稍微介绍并寒暄了一下,其中一个便拿起乐器。乐器整体结构类似二胡,下端像一个南瓜削掉两端,四弦,琴弓是一撮细丝,据说是用马尾做的。默然时,手起乐成,悠扬如流水过隙,曲折如翎羽挠心,带着一点宗教的空灵,又有一丝跳动的喜悦,Reza声称这是他们全国顶尖的乐器乐手,那位同学没有辩驳,不知是默认还是没听懂,当然我是真心诚意地竖起了大拇指。


单奏了几曲之后,鼓手也加入了演奏,整个乐曲的节奏更显欢快,类似于庆祝节日时的旋律,身体也自然地跟着他们的节奏律动起来,然后他们便起哄一起跳舞。据说鼓手舞跳得很好,扭捏了几下之后他便拉着我跟他学起来,我四肢不协调正如五音不全一样是天生的缺陷,看着他灵活地扭动身体各个部位,也只能僵硬地跟着学。

一支舞结束之后,Reza自告奋勇要唱歌,另外两位同学便伴奏。然而开嗓就破音,自然引来一片笑声,但他毫不怯场,神态自若地继续往下唱,看着那样子倒也确实淳朴可爱。等他一曲唱完,我让他们稍等,奔回寝室拿了一包大白兔来就他们的红茶。Reza虽然不能吃,但是拿了几颗揣兜里,说晚上吃,那样子像极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略带心虚地自我解释,而又特别真诚。喝茶间隙,Reza说待会去菜场买菜,晚上给我做饭,我说我也可以一起去看看有没有食材,可以给他们做中国菜,他们一听都很激动,然后我心里立马开始打鼓一些作料他们是否有,恰巧这时候Akbar来了。
Valiollah教授在楼下等着,我收拾完行李跟Reza道别,送给他们寝室一包茶叶,说我最后还要返回德黑兰,如果时间允许我们再一起做饭,却并未想到隔了几小时还是回来了。教授很年轻,三十几岁,据Akbar说毕业没几年。我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寒暄了几句之后教授一路把我们送到地铁站(火车站),说是他在伊朗北部两天都没好好睡觉,要回去补个觉,让Akbar带我到市里逛一逛。我本来想拒绝,不过想到他要睡觉也就答应了,他递给Akbar一张钞票,金额我没看(后来根据Akbar没钱的时间节点来看,大概折合人民币两百,也就是一张1000000里拉的),但我也明白是让他招待我的。
我们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到市区,因为Akbar英文并不是很好,所以全程沟通较少。到了市区之后他带我去一个市场看了下,问我要不要买东西,我说后面行程还很长,买东西不方便。期间把从上海帮带的Vans交接给了德黑兰小伙,然后我两就没地方去了。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我问Akbar德黑兰哪儿夜景最好看,他摇摇头,我也就没有更多奢求了。坐了十几分钟后,他说还要带我去逛市场,我就跟着他走,当然,在市场里喝到了很好喝的藏红花饮料,折合人民币20,看得出对他来说这是很贵的,我要付钱他也不肯,他跟老板商量只要一杯,十块钱,老板没答应,所以只能买了两瓶。


后来我就跟着他绕圈走,等天色暗下来,我提议找个地方吃饭,然而他不知道哪儿有吃的。我就只能无奈地跟着他,最怕看到那种没有方向的眼神,然后心一横就走到了他前面,他想带我去吃面包,我说我得吃热饭,他一脸的无助不知是因为找不到热饭还是听不懂我说什么。我东张西望了一下,马路斜对面好像有个快餐店,便引着他走过天桥,天桥一下去就看到有个地下餐厅都是伊朗当地菜,我像发现了新大陆。

一溜波斯文的菜单,我只告诉Akbar我要吃牛肉,其它随意,然后他帮我点了一份牛肉套餐,我在冰箱那块瞅了瞅,要了一杯当地饮料,这也成为了我在伊朗最喜爱的两款饮料之一。套餐有牛肉、烤西红柿、浇了藏红花汁的米饭,还配了一点其它蔬菜,这是我在德黑兰第一次正经吃饭,牛肉很好吃,然而米饭几乎算是我吃过难吃的米饭之最了,没有米的香味且不说,每一粒的口感都很渣,且米饭都是一粒一粒的,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吃光了,并心满意足地称赞了一番,吃完我还是不免俗地跟Akbar抢着买单,然而老板直接拿了他的卡,连付多少钱我都不知道。出餐厅后我有点担心我们赶不上回去的最晚班地铁,但是看他不紧不慢的样子,我就随意问了下德黑兰最晚班地铁到几点,他说十一点左右,我想着时间应该来得及,然而当我们到达延长线交互站,只剩最后一班经停大站的地铁(火车)了,他当时要带我出站,我让他坐火车到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大站(从我第一天自己做错班次上了经停大站的火车经验来看,比这里近一半),然后打车回去,他说不用,打电话让教授来接,于是我们就出站了。

教授的电话直到最后一班火车开走也没有打通,那时候晚上十一点,我们就在站外的长板凳上坐着打教授的电话,我问他认不认识教授家,他说不认识,然后我就加入了拨号行列。十一点半左右我们放弃了他能来接我们的念头,Akbar也终于决定打车到离教授家最近的那个火车站,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高速开了半小时,结果只给了四十块(Akbar此时只剩10000T,我要付全部出租费,他只拿了我10000T),想想昨天在德黑兰市区的五公里,内心五味杂陈。
凌晨十二点多,坐在火车站旁边的小卖部门口,教授的电话依然打不通,我跟Akbar说先回学校去睡觉,明天早上我再找教授拿行李,他说不行,我心里开始有些来气了。一个不靠谱的教授,一个特别轴的学生,这都什么事,这个提议我至少提了三次,他都说不行,当然后面我知道是有原因的,只是他表达得不对。
我的怨气开始表现在脸上,Akbar也一样,我们开始一起吐槽教授,虽然可能语言上我们彼此不能理解,但肢体语言一致,在对方看来都是在叽里呱啦地吐槽。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十二点四十,Akbar又叫了一辆出租拉着我走了,开了二十分钟左右到了一个房屋门口,途中他巴拉巴拉用波斯语跟一个人说了好久。在门口等了五分钟左右,急匆匆地出来两个老妇人,她俩一上车,司机掉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夜晚的伊朗司机开得特别生猛,高速上几乎是各种毫无征兆的插车、超车、急转弯,每一次下车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Akbar告诉我这是教授的妈妈,她知道教授家在哪,另外一个可能是亲戚可能是邻居。十分钟左右我们到了教授家门口,凌晨一点出头了,进了单元之后,教授妈妈疾奔上楼,开始用钥匙开门,但里面反锁了打不开,于是她开始狂敲门,敲了一分钟左右,里面有了动静来开门,教授穿着内裤把门一打开,他妈妈进门就蹲在地上狂哭起来,我看得目瞪口呆。
我进门后坐在地毯上,就看着教授妈妈慢慢恢复情绪,教授进卧室换了衣服出来,很显然他还没有结婚(后面的行程发现伊朗三十几岁没结婚的男人很多),然后自己也很不好意思,他妈妈一边埋怨他,他一边小心赔不是,时不时抓抓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同来的老妇人却笑得很欢,所以即使亲戚应该也不是太亲,所有过程都是波斯语,但所有的行为背后的故事又一目了然。教授和Akbar凌晨三点多的飞机一起去出差,所以Akbar晚上要住到他家,因此不同意陪我回学校,而且回学校了我明天拿不到行李(如果我事先知道他们要出差,打死我也不这么折腾),而教授本来答应接我们,电话打不通,再加上有差要出,都十二点了还联系不上,Akbar怀疑出事了,便通过途径找到了教授家人的联系方式,打电话告知担心,教授的妈妈发现联系不上,内心肯定也构想了好多可能,最后就出现了教授妈妈蹲在地上狂哭那一幕。
教授让睡在他家,第二天我自己走,被我拒绝了,他的房子离地铁站距离较远,交通不便,比起学校很差,而且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别人的房子里,多少不容易避嫌,于是让他把我重新送回学校。期间他帮我买了一张第二天从德黑兰飞亚兹德的机票,折合人民币不到四百,我把钱给他,他为了表示歉意并支付蘑菇的费用和晚上折腾打车的钱,想退一半给我,我们来来回回推搡了几回,最后我还是收下了,虽然抵不上蘑菇钱,但让他心里舒坦点吧。这一晚上的事情得让我好好睡一觉消化一下。
Reza在宿舍等我,我进门后,无奈地笑着摊了下手,说了感谢和晚安,便洗漱睡觉了。